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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煜哥儿动手打了霖哥儿,又把他推倒在地。”奶娘如是说。
一旁抱着煜哥儿的翠什么的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终究没说出口。
“你可知道错了。”听奶娘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柳尚义如何都想不到长子会这样动手,冷声责问。
煜哥儿捏紧着手中包裹伤口的纱布,抿嘴不吭声,抬头看着柳尚义,神情委屈的很,“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摔倒的。”
“推了人你还不承认,大家都看到是你推倒弟弟。”见他不肯承认,柳尚义脸色一沉,一岁大的儿子不懂事是无知,可以原谅,三岁多的儿子不懂事,却是不可,柳尚义觉得这打人的理由荒谬的很,此刻的他也还没有意识到煜哥儿动手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自己。
想要爹爹安慰自己,关心自己,换来的都是责备,煜哥儿忍着眼泪,倔强的看着他,“我没有推他,为什么要认错,是他自己摔倒的。”
“你是兄长,理应爱护弟弟,你非凡没有保护他,还伤了他,你说你没有错,还不肯承认。”柳尚义呵斥道。
煜哥儿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不能接受他这么严厉的对待自己,小手不断的捏着包裹手心的纱布,冲着霖哥儿那边瞥了一眼后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我没有错,是他自己摔的,你是我爹爹,你不疼我,你不来看我,你只记得他,我没有错。”
这是积压了多久的委屈,从慕氏去世后柳思煜刚刚开始知事,就一直想要爹爹的关心疼爱保护,可却一直得不到,可若是都得不到也就罢了,他看到爹爹疼别人,喜欢别人,柳思煜心里头就是生出了一股妒忌,他是想去拉扯霖哥儿,可是他并没有推到他。
柳老夫人过来想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哄哄,柳尚义拦住了她,语气坚定的很,“娘,这件事我必须要好好和他说清楚,不能就这么由着他的性子来,您别插手。”
男人说话,女人不插嘴,过去长子教两个孙子的时候柳老夫人也不会当场驳他面子,如今柳尚义这么开口,柳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收手坐下来,她倒是要看他如何管教。
柳尚义让煜哥儿哭,哭声小下去了,他严肃道,“兄友弟恭,你作为兄长这件事就是做的不对,他是你弟弟,将来是要相互扶持。”
柳尚义话还没说完,煜哥儿大喊着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错,是他自己摔倒的,他不是我弟弟,我没有弟弟,我没有错,您为什么不相信我。”
此刻的煜哥儿在柳尚义眼里就像是不服管教的顽劣孩子,不仅不认错,还不肯承认自己打了人,他拉也拉不住,说也说不通,屋子里尽是煜哥儿的大哭大喊。
柳尚义怒了。
“你给我跪下!”柳尚义拍着桌子斥责道,“冥顽不灵,今天要是管教不了你,今后还得了!”
他若是跪了,认错了,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都是自己儿子,小孩子小打小闹受了点伤也是有的,可煜哥儿偏不跪。
可小小年纪的他骨子里硬气的很,梗着脖子仰头站着,煜哥儿怎么都不肯认错。
当爹的连三岁的儿子都管教不来,柳尚义神情里更多的是恼怒,他是真被气到了,伸手指着煜哥儿,“你给我跪下!”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跪!”柳思煜还是执着的坚持着,不哭了,倔强的忍着眼泪。
“你还说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我才没有弟弟。”煜哥儿大喊着这句话,柳尚义气的脸色铁青,如此难驯的儿子,在柳老夫人和许氏面前,柳尚义这怒意不断的攀升。
煜哥儿喊得嗓子哑了,一阵痛,双眼却是直勾勾地瞧着他爹问道。“你是我爹爹,我也摔倒了,你为什么只护着他,不问问我疼不疼,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良久,仰起脸,一张小脸上满是眼泪,却是决绝,“我真恨不得他是死了才好!”
“啪”一声。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传来柳老夫人的怒斥声,“你这是在干什么!”柳青芜已经冲过去把弟弟护在了身下。
柳尚义高举着手并没有因为柳老夫人的呵斥而有所收敛,他瞪着柳青芜怀里的儿子,“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什么叫他死了才好。
柳青芜怀里的柳思煜比柳尚义还要凶狠的眼神瞪了回来,左脸颊泛着红肿,他恨恨的瞪着柳尚义,恨恨的瞪着柳尚义旁边许氏怀里的霖哥儿,瞪着那个奶娘,抿嘴愣是憋着那眼泪,再疼都不肯让它掉下来。
柳青芜哭了,她跪在了柳尚义面前替弟弟道歉,“父亲,思煜他年幼,不懂事,不该和您顶嘴,您消消气。”
许氏被那一巴掌看愣了,好半响缓过神来,心有余悸的抱紧了怀里的儿子,看柳思煜的眼神都有些可怕,他竟然是想要霖哥儿死。
“够了!”柳老夫人起来把两个孩子拉到了自己怀里,翠屏去拿药了,柳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煜哥儿的脸颊,她万万没想到儿子会动手。
柳尚义终于放下了手,手心里还有麻意,他看着柳老夫人怀里依旧是一脸倔强的儿子,沉着语气,“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小小年纪怀着如此心肠,对你的兄弟竟有是这样的心思。”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可知不应该打弟弟,更不应该存着这样的想法。”柳尚义看着他,又问。
柳老夫人怀里的煜哥儿身子一僵,他转头看着柳尚义,泪水还含在眼眶中,憋着哭意,嘴角不住的颤抖,张口的时候眼泪掉了下来,煜哥儿倔强的抹了一下脸,不要祖母抱着也不要姐姐牵,他就这么看着柳尚义,眼底里满是受伤,“我没有推他,我没有错。”
如此这般煜哥儿执意说自己没有推人,抱着他的柳老夫人起了疑心,抬眼看了许氏身旁的奶娘一眼,后者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看到老夫人看她,捏着手在身前,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却了半分。
柳尚义从没见过这么硬气固执的孩子,三岁大的孩子,他竟是管教不住。
这是像了谁呢。
柳尚义眼前浮现了一个人的神情,也是这般倔强硬气,即便是苍白着神情生着病,她也都不肯服软,那个人他降服不住,如今她的孩子,他也管教不住了?
“既然你不肯认错,那就去佛堂思过,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柳尚义冷着声调最后说道,等着煜哥儿认错,这件事也就此揭过。
“去就去!”等来的不是煜哥儿低头认错的反应,煜哥儿从柳老夫人怀里挣脱出来,直接冲到了门口,推开门,外头的冯妈妈都没拦住,迈着小腿直跑向佛堂。
柳青芜即刻就追出去了,柳老夫人看着柳尚义,一路看下来,她也憋着这口气下不来,“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平日里不见你对孩子过问半句,今日管教起来气势倒是一点都不输给你大哥,孩子犯错,你这当爹的就没有错了?”
柳尚义这都没制服儿子,再听柳老夫人责备,神情里半怒半无奈,“娘,你没看到他刚刚看霖哥儿的眼神,若是不让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往后这兄弟间岂不是生了间隙。”
“如今你和你儿子就已经生了间隙了!”柳老夫人此时也不给这夫妻俩做脸了,呵斥道,“你问他知不知错,最错的就是你这当爹的,你说你要管教,我不拦着你,你竟然动手打孩子,他才多大,道理都一知半解,你这严父的样子给谁看,平日里你可有来沉香院把这严父的架子摆足过,你有没有对这两个孩子的事情过问指手半句,孩子识不识字,吃的好不好,喜欢不喜欢什么,你这当爹的可知一二。”
柳老夫人说的急,脸都气红了,这一巴掌下去,孩子年纪虽小,今后就记上了,更何况是煜哥儿这样脾气的孩子。
“两个孩子打闹,究其原因你想过没有,你宠着霖哥儿没有错,可你有没有对两个孩子公平对待过,孩子看在眼里心里有了芥蒂,你说兄弟间生间隙,这间隙是谁造成了,还不是你这当爹的。”
柳老夫人说的气喘,冯妈妈赶紧过来给她顺背,柳尚义见此也不争辩了,上前认错,“娘,您别动气,都是儿子的错。”
“罄竹院离沉香院是有多远,当年祺哥儿养在我这里,你大哥再忙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他,你要没心思对两个孩子好,上不了这份心的,今后你也别摆今天这姿态来管教他们,我会替你教着。”
柳尚义要扶她,柳老夫人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过去我不说你,你也觉得自己没错了,你和晚秋的事情,我这是没脸去说你,那些事若是传出去,今后你还想不想安安稳稳的走这仕途,私相授受,暗通往来,那是晚秋心里还念着点你的好才没把这些事抖出来,你还以为瞒得住别人,当别人都是傻子。”
柳老夫人要么不说,一说起来话也挺狠,此话一出,就是把过去柳尚义做的那点事都给掀开来说了,柳尚义神情里满是尴尬,坐在那儿的许氏脸色也跟着变了,拽紧着帕子,老夫人这些话哪里是在说给她儿子听的,就是说给她听的。
柳老夫人站了起来,由冯妈妈扶着到了门口,她转身看着这夫妻俩,没了刚刚激动的语气,冷淡着:
“你自己扪心自问好好想想,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情,你还是不是硬的起这心肠来!”说罢,出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