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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他们抵达城市机场的时候, 项灵熙却是十分反常地联系不上了。由于事态真的非常紧急, 陈秘书在通过项灵熙的微博最新状态确认了她两个小时以前还正在家看书画画之后, 直接带着卢卡茨坐着直升飞机去了项灵熙的家。
可是项灵熙却也不在那里。
由于这并不是外交部的职能范围,因此陈秘书在耗费了一些时间之后才知道,项灵熙已经在早些时候被国安局的人带走了!
那现在陈秘书该怎么办?当然是尽可能快地带着这位罗科曼尼亚的总统阁下秘密前往他们不算太秘密的国安局!坐直升飞机去!
但这可真是陈秘书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也从没设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情形。
那甚至让陈秘书在焦急等待直升飞机降落的时候终于憋不住了的说道:“总统阁下, 能不能允许我以私人的身份问您几句话?”
卢卡茨动作十分潇洒地向作出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在得到了允许后,脑袋里已经被这个问题绕了很久的陈烨几乎脱口而出:“你想要让我国公民项灵熙小姐去做什么?”
卢卡茨:“我想要请求项小姐为我出庭作证,证明我在十年前的12月20号在白森林。”
陈烨有些迟疑地问道:“出庭?”
卢卡茨:“这件事说起来会让我感到有些惭愧, 但是刚刚合并的国家总是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你们应该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了,更倾向于和美国加深合作的社民党趁着我出国访问给我准备了一件小礼物。”
此时直升飞机已经稳稳地降落在大楼顶楼的停机坪上,卢卡茨摘下了用来降噪的耳机,并解开了他的安全带, 却是十分有礼地示意陈秘书先下飞机。
在走下飞机后,得到了对方允许的陈秘书又接着问道:“请原谅,总统阁下, 您是想让项小姐为您做伪证吗?”
“不, 我只是想要让她在法庭上说出真相。”
面对这才恍然大悟并面露尬色的陈秘书,卢卡茨并没有再次给出肯定的回答, 而是说道:“在结束这次私人性质的谈话之前, 我可以和您分享我的一个经验之谈——在一件事上, 如果一个局外的普通人和一个政客给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说法——千万别信那个政客说的。”
* * *
“项小姐, 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是坚称自己有病让我们送你进医院,还是和我们合作,坦白从宽。”
审问室里的灯光因为黑夜的到来而变得惨白惨白的。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看到别人灵魂的颜色,入戏已经很深的项灵熙似乎不是那么能够确定了。但有一点是她可以肯定的——无论她选哪个,留给她的颜色都一定会是惨白的了。
见项灵熙还在犹豫,却似乎一副还在努力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病的样子,已经赶走了心理评估师,也和前去把项灵熙带回来的同事对话过了的审讯专员简直忍无可忍。只见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了同事先前发送给他的图片,并起身把平板电脑放到了项灵熙的面前。
于是项灵熙现在就能看到了,对方想要让她看的,是她的那本《10天看会常见的20种精神疾病》!
项灵熙:“你们搜查我的家!?”
审讯专员:“我的同事只是在你进卧室换衣服的时候在立柜底下看到了这本书的一角。他也没有违反规定。”
审讯专员收回平板电脑,并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为什么要去看这本书。”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项灵熙的抉择时刻已经到来。
并且这也是考验她的品格是否高尚,又是否真的重视承诺的时刻。
老实说,她其实犹豫了一下。一想到她可能在如此美好的年华被关进精神病院里,她就犹豫。随即她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挣扎。可就是在审讯员收起火气,并开始等待她的答案时,审问室的那面大玻璃墙外的帘子被人一下拉了起来!
从重庆一路匆匆赶去项灵熙的家,又乘坐直升飞机从项灵熙的家赶来了这里的陈烨秘书出现在了玻璃墙的外面!
在此时此刻看到陈秘书就好像看到了亲人一般的项灵熙险些因为委屈、无助和感动而落下泪来!但是下一秒,她又看到了在陈秘书之后也走近了那面玻璃外墙的卢卡茨。而后,所有柔软的感性就都被收起。
再次转过头去的项灵熙对审问员露出了英勇就义前的那种表情。
“我看那本书,是因为外交部的陈秘书说卡拉乔尔杰总统十年前根本就没有去过白森林。我不信,我去跟我的朋友们说了这件事。结果她们说,我肯定是得病了,心理疾病。所以我想买本书回来对照着看看。”
项灵熙的声音通过装在这间房间里的喇叭传到了陈秘书和卢卡茨这里,让原本因为看到了完完好好的项灵熙而高兴起来的陈秘书脸上笑意慢慢消失。并且,这同样也让卢卡茨变得迟疑起来。
屋子里的审问员仿佛都气得要笑了,并学着先前那名心理评估师的语气和语调说道说道:“哦,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
项灵熙一本正经且语调诚恳地回答道:“当然是我没病了。书上说,有妄想症的人把根本不存在的事想成真的。可是我十年前在白森林遇到的卢卡,他灵魂的样子真的和卡拉乔尔杰总统一样,是莫奈的睡莲啊。所以我才那么肯定这两个卢卡就是一个人啊。”
眼见着如此关键又重要的人现在居然已经成了这样,根本想不到项灵熙真的能把妄想症患者演成这样的陈烨着急得忙要去开门,却发现通往审问室的门他根本就打不开。于是他很快就向带着他们过来这里的那名国安局同志怒问。
陈烨:“你们是不是打她了?”
国安局同志:“没有。”
陈烨:“电击呢!”
“也没有。”在这样回答了之后,国安局同志的面色古怪起来:“不是你们外交部的线索提供人说的吗,这个人不具有危险性和攻击性。我们做事不是这么粗鲁的。”
“我就是那名外交部的线索提供人,王部长的秘书,陈烨!我现在告诉你,是我们搞错了!项灵熙小姐没说谎,她的确是在十年前的白森林见过卡拉乔尔杰总统。”
陈秘书虽然已经十分着急了,可他的职业习惯到底还是让他按捺着那种急切,尽可能以最简短的话向对方快速解释清这件事。
但是不等那名国安局的同志说出些什么,项灵熙的声音就又再次传来:
“我都已经和你们说得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是不信我呢?难道你在审问室里用这种目光看人的时候,其实是看不到别人灵魂的样子的吗?来,我告诉你,像我呢,我灵魂的样子就是梵高的《盛开的杏花》。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蓝色。”
随着国安局同志怀疑的目光在项灵熙和陈秘书,以及明显认同他说法的总统阁下之间来回挪动。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但是卢卡茨却似乎根本就感受不到从项灵熙身上冒出来的,粉红色的少女心。
“对。”不解风情的男孩只是说出了这样一个简短的回答,便径直走向那间他们需要过夜用的木屋,查看起里面的情况。
“不会滑雪的士兵是没法进行雪地战的。”
卢卡茨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而在外面被冷风一吹感觉自己又要倒下了的项灵熙也赶忙进到屋子里。
只是屋子里的情况显然是让人失望的!里面既没有柴火,也没有毯子或者是任何可以用来保暖的东西。把门关上吧,发现门居然还是漏风的!但是有一间屋子总比在冰天雪地里过夜要好得多得多了。
在这个饥肠辘辘的夜晚,卢卡茨和项灵熙分享了他的伏特加热巧克力和巧克力能量棒,项灵熙则和卢卡分享了她的红茶和一大袋面包以及烟熏猪肉。
只是还有一样东西是项灵熙很难和卢卡茨分享,或者说不知道应该如何和他分享的……
“你还带了睡袋?”
从自己的军用背包里拿出了项灵熙出发前装好的那个小包,卢卡茨向她这样问道,可却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嗯,这是我带来的塑料袋,大塑料袋。”眼见着卢卡茨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或者是怀疑,项灵熙不得不接着解释道:“我出发前……看到网上说,西伯利亚那里的渔民在冬天钓鱼的时候,会把自己套进一个大的塑料袋里保持体温,所以我也带了这样一个能把一整个我都套进去的塑料袋。”
“可是这里没有鱼,你要是想钓鱼,就不应该来白森林。”
卢卡茨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眼睛里的那份温度让原本还打算立马开口反驳他的项灵熙愣起神来。这是她从看到眼前的这个男孩子以来……第一次看到对方笑。也让她终于意识到,原来,看起来冷冰冰的人笑起来居然可以这么好看。
她几乎就要习惯性地拿起她的速写本,却是在反应过来之后生生制止了自己的这一“专业病”,并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或者说是羞涩而低下头来说道:
“我是……我是打算写生的时候用的。我是维也纳美术学院油画系的学生。”
“写生?在这种天气?来这种地方?你可真够疯的。”
卢卡茨语气夸张。显然,像他这样的驻防士兵是真的想象不到,到底是怎样强烈的意愿才能让一个女孩在这种鬼天气过来白森林写生。不想被人当成是一个疯子的项灵熙不得不和对方解释起来,解释起她为什么会想要过来,又在过来之前准备了些什么,以及她入住的旅店里的人又是怎么和她保证的。可是她解释了那么多,却还是没能否认她的确是要在这种天气来这种地方写生的事实。
于是卢卡茨就看着项灵熙在解释的过程中把自己绕进去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并因此而忍俊不禁。
随着已经受凉了的项灵熙一连打了四个喷嚏,卢卡茨没有去征得项灵熙的同意就直接打开她装着大塑料袋的小包,并把这款项灵熙在出发前特意采购的超大型塑料袋抖出来。
“让我看看你的大号塑料袋。虽然看起来真的很愚蠢,不过用塑料袋套着自己来保持体温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在卢卡茨这样做了的时候,项灵熙也站起身来,不断搓动着双手来给自己找回一点温度,却见比自己还高了十几公分的男孩双手一起拎着大塑料袋的两头,照着自己和项灵熙比了比,而后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