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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什么治疗的工具都没有。
急红了眼。
真的太急了……
她从来都是一个冷静的人,面对挚爱的男人即将成为一具尸体……或许,他已经死了。
二指探上他的鼻息……毫无生息。
没有一点气了。
泪水又次自她绝美惨白的面庞滑落,“君寞殇,我该怎么办……你不可以死,真的不可以……”
若是她手上有一根长长的银针,她就可以像上次一样了。上次,他用匕首插-进了自身的心脏,快死的时候,她用银针沾了药,帮他修补好了心脏。
为什么,这一次,他没带匕首,她竟然也没带银针,难道天要亡他么?
他要是真的死了,她无法想像后果……
她不能失去他!
捏着手中的药瓶,她的眼泪滴落到了他的后背上,“我从来那么坚强,就算天塌下来,我也未必会眨眼。可面对失去你,我才知道,自己那么脆弱……你要挺着,我想办法,想办法救你……”
抬起手背又一次地擦拭着泪水,她望着自己的手……手……她唯有这双手可用了。
那就……用手吧。
吊在半空时,她的手抓过树干,虽然肉眼看不到手上有脏灰,她还是弯着腰到了岩洞口,棒起洞外山壁上的一团雪猛搓手,把手搓净一遍,返回他身侧时,又次跪俯在他跟前,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大拇指一齐插-进他后背的伤口,再用力分开手指,将先前本就被割开的伤口撑得老开……
扎得很深,手指撑开到能看到他的心脏。
心脏至关重要,他的**哪怕破个口子,哪怕被挖掉一块肉,都不如修补心脏重要。
她另一手飞快地将药瓶里的液体直接倒入他的伤口,肉被手指撑开,血又因千炼续命丹的药粉而止住。
液体透过被撑开的孔隙滴到肋骨上、又从骨头滑滴进了破损的心脏里。
接着她调整好手势,液体直接从助骨间的孔隙倒进心脏内。
当整瓶药液都倒光了,她才抽回手,只要破损的心脏沾了药,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开始修复。
也是君寞殇这种奇特体格、自小又淬尽万毒的躯体才会经得起这么折腾,换作常人,就是上次他自己的匕首插-进心脏就已经死了。
她迅速地又捏碎一颗千炼续命丹撒在他背上的伤口上,撕下自己的袖袍一隅,用没有绒毛的那面盖在他伤口上,以免伤口沾灰。
如此简陋到几乎没有救治工具的治疗条件,不用说,伤口非得发炎化浓不可。
千炼续命丹既能外敷、也能内服,并且有抗发炎、感染的效力,这一点,她倒不是很担心。
她担心的是箭上已窜尽他四肢百骸的剧毒该如何解,她担心他还醒不醒得过来……
捡起地上先前她自己身上拿出的一小包药丸,打开药包,里头是三颗拇指大小的药。这是她比计划中还提前一两天炼成了的大还丹。
此药是从夜妖娆那拿的配方,经过她的改良炼制而成。
本来一炼成就应该立即服用,但原本大还丹的配方需要十年炼制,她只花了不到十天。
她怕配方改良得会有错漏,想着再入药精炼下的,现在这个情况,没办法再炼了。
药的效力,她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而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也罢,赌一把了。
希望她手上如此短时间炼出来的大还丹能与万蛊门原配方花十年才炼得出来的药效力完全相同。
那样的话,君寞殇还有一线生机。
掰开君寞殇的嘴,她三颗药都一次性塞进他嘴里,隐隐作痛的肚子提醒她,肚子里的宝宝也需要一颗药。
一狠心,她又从他嘴里取了颗药自己吞了。
要是平常,进了人嘴里的药,她肯定想都不想地嫌恶心,面对至爱的男人,一个用命爱着她的男人,她完全不觉得脏。
他昏迷着,或许已经……
他无法下咽。
她去岩洞口的壁上抓了一捧看起来干净的雪放进自己嘴里,手里也拿一团雪球,然后走回他旁侧,将他的身子轻轻翻过来,以仰面朝上躺着,免得他趴着侧脸贴地的姿势吞不下去药。
翻动他的身躯,他为什么就不痛呢?
她又想哭了。把先前自己身上掏出的那包药粉、连同余下的最后三颗千炼续命丹一并塞入他嘴里。
按药效来辩别,大还丹、药粉、千炼续命丹三种药综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新的解药,有一半的可能性可以解他中的箭上淬的毒。
没有别的药材,当务之急,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俯身以唇对着他的嘴,将自己嘴里融化未吞掉的雪水用舌头渡过到他嘴里,一边用手耸动着他的下腭,迫着他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吞咽了口中的药。
嘴里融化的雪水不够他完全下咽,她又将手中的雪球含着融化继续渡水给他……
直到他嘴里的药咽完了,她仍旧没有离开他的唇。
吻着他冰凉得毫无温度的唇瓣,就像尸首似的让她痛彻了心扉。
以往,他的唇再凉,再冰,再没有温度,他依旧是活生生的人。
她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
从表面体征看,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他已经死了。
事实告诉她,他已经死了。
她刚才那么努力救的,不过是一具尸首、尸首而已!
她不愿意放弃,泪水从她明洁的眼眸滚落,落到他的脸上,落到他冰冷的左颊面具上……
能对他施救的方法,她已经都做了,为什么他还不醒来?
她绝不承认他死了、绝不承认!
“君寞殇,你一定要活着!”她哑着嗓子哭喊,“你活着好不好!我跟宝宝需要你、我爱你、宝宝也爱你!你听到了没有!”
双手抓着他的肩头,指甲狠狠地掐进他的肉里,她快疯了、她快失控了!
多想摇醒他、唤醒他,又怕摇了他的身躯,他会痛。
“啊……”太过悲痛,她呻-吟一声,手捂住肚子,跌坐在地上,天呐,她的肚子好痛……
宝宝有危险……
作为一个孕妇,她本来就中了蚀心蛊,现下是又冷又操劳,还情绪波动太大,肚子里的宝宝也受不了了。
“宝宝,你是在跟娘道别吗?”她捂着肚子,潺潺地流泪,“你爹已经死了,你也想离开娘,你也想走是不是?”
眼睛没有眨,泪水模糊着她的视线看不清楚,“你要走,娘也不留你了,没有你爹爹,我们活得没意思……”
她怜惜而不舍地抚着肚子,“七个多月了,还有两三个月,你就要出生了,娘也舍不得你。可是你爹爹不醒来,娘会死,你还是会死,那就这样吧。要怪……只怪你娘太爱你爹了。要怪,就怪你爹狠心就那么死了,是他不给你出生的机会,我们到了阴槽地府再去找你爹爹算帐好不好?”
她颓然地坐着,满脸的痛楚,满脸的绝望、麻木不仁。
“嗯……”她牙缝里又逸出了一声痛楚的呻-吟,再不救宝宝,她会流产、宝宝会死在肚子里。可她的心都死了,她不知道拿什么救,她不知道救了又有何意义。
满脑子都是君寞殇为了她一句话毫不犹豫地用匕首插-进了心脏……
在海上漂流,雷电交加,大雨倾盆,她的身躯动弹不了,是他不离不弃,以船块浮木带着当时纯属累赘的她漂流到荒岛……
霸天岛上,有那么多下属在,他亲自入厨,为她洗手做羹汤……
他的厨艺以前做出来的东西好难吃,他说为她努力学习厨艺,他悄悄地做到了,他现在做的东西很好吃了,进步很大……
当她以为他已经在新建立的凤祥国当他的皇帝大爷的时候,他却从未离开过祁天国京城,一天皇帝也没当,苦苦地等她、守她、寻她,弃江山于不顾,满心满眼里只有她……
他明明总说恨不得要跟她一块儿死,却从来舍不得她死,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如同君寞殇一般……
身居高位、甚至做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她凤惊云在他心目中永远占了第一,不,不是第一,是唯一的位置。
他心机深沉,算计江山、算计天下,却从来待她一片赤诚。
当初君佑祺被挂在城门之上,他有那么好的机会杀君佑祺,却因为担心她放过了。他不在乎苦心经营是否功亏一溃,他只在乎她……
天下底下再没有一个男人如同君寞殇一般待她至死不渝,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长夜未央,寂寞成殇……
她伸手轻抚着他绝俊无血色的右脸,他总是那么孤独,孤独得像沉堕在地狱里的恶鬼得不到救赎……
他恐怖如厉鬼,世人畏惧得闻风丧胆,唯对她温柔备至、呵护有加。
他为她做的太多太多……
数之不尽地灌满了她的脑海。
她想像不出,没有了君寞殇,这个唯一到无可替代的男人要是死了,她该怎么活?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眸眶滚落,
滴到他闭着的眼皮上,滴到了那冰冷的面具上。
他没有一点反应,没有一点知觉。
若是他活着,一定舍不得她掉眼泪吧。
“君寞殇……你真的就这么死了吗?”她俯首靠在他的肩膀上,“倘若你要消散于世间,就让我凤惊云陪着你。”她温柔地抚着疼痛的肚子,“还有我们的宝宝,都一块儿陪着你……”
她疯了般地又吻住他的唇,又咬、又啃。
忽然,她觉得他有了呼吸。
凉凉的,他冰冷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间。
她瞪大眼,心跳都紧张得几乎停止,抹去眼中的泪,她抬手再次探上他的脉搏、他的鼻息。
这就是一具尸体。
依旧没有活人的特征。
她扯唇凄凉地笑了,“是我在做梦吧,我还以为你活过来了。我太想你活过来。我不想你死……”
盯着他死人般没血色的面孔,她总觉得,他在向她嘶嚎着,要她好好活下去,要她医治自己。
她总觉得他的心都为她揪痛成了一团乱麻。
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是他在用灵魂呼唤着,让她活着吗?
“我不能这么快放弃,对……不可以放弃。”她捏紧拳头,“我凤惊云还没到放弃的时刻,君寞殇,你一定要醒!我是一个母亲,不可以这么轻易放弃孩子。我是你挚爱的女人,不可以这么轻易放弃你的生命。君寞殇,我要保护好自己,护着孩子、护着你……”
要保护爱人,首先,她要护住自己。
她察觉到吃下去的大还丹在体内产生了源源不断的气流,那是真气开始聚拢,她所中的蚀心蛊正在被化解,原本被化去的功力也开始恢复了!
她惊喜,她所研制的大还丹,与万蛊门主夜月天花了十年炼制出来的大还丹一个效果!
“我凤惊云是天才,别人炼制丹药需要十年,我能精缩为十天。我一定有能力守护好我所要的一切!”她陡然席地盘腿而坐,双手从下腹掌心向上,气运丹田,催动内功,以内力开始保胎。
那原本已经化散的真气像是觉醒了似的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她四肢百骸流窜,让她的身体感觉到了力量,驱散了寒冷,让她已经被冻得僵麻的身躯又感觉到了温暖。
随着时间的消逝,隐隐作痛的肚子没了知觉,倒是宝宝在肚子里踢了她一脚。
她轻抚着圆滚滚肚子,面上露出羞愧,“宝宝,是娘不好,刚才那么轻易就放弃你。娘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只是太伤心了……宝宝,你不要怪娘狠心。我爱你,很爱你的。你是我盼望了很久的宝贝,为了你,我跟你爹跋山涉水来到数千里之外的苗疆,一切都只为你的安危。现在,娘中的蚀心蛊……”
她唇角勾着不算笑容的笑,“娘中的蚀心蛊已经解了,娘的功力正在恢复当中。不出三天,娘以前的功力就会全部恢复,蚀心蛊解了,你也就没有危险了。我们一起救你爹。”
以内功安完了胎,加上大还丹的药力,她肚子也不痛了,全身都是真气的暖流,她起身又次来到岩洞口,看着外头连绵无尽的高大山峰。
往上直陡得看不到头,往下,同样看不见底。
现下是在最高的一座山的悬崖半壁上那只有一米高度的岩洞中。
不着天,也不着地。
极目所见,白雪皑皑给大山覆盖上一层厚厚的衣裳,偶尔直陡的崖壁上长出的株把子树木也都光凸凸的没一片叶子。
她拿起地上君寞殇的腰带,往崖壁纵身一跃,如雁过长空,借着崖壁上偶有凸出一点的石子为着力点,飞到先前吊过的那株树上,踩着树的根部,拉起一条枝干,将整株树都拉弯向自己。
啪!一声。
折断整株树,她依旧踩着崖半壁上树根的位置。
把折下的树株又“啪啪啪”数声折成柴枝弄成一捆单手抱住。
尽管怀着孕,因原本高深的功力在急速恢复,短时间已恢复了二成,她已经有先前五成的功力,哪怕怀着孕,体态也格外轻盈。
踩着那点没折完的树干借力,她看了看附近可折的崖壁树株,还有三株。她飞身过去,通通折了弄成一大捆,然后用君寞殇的腰带扎好。
天寒地冻的,岩洞里非常的冷。她有内功可调息,催动功力护身的情况下不怕冷,不运功,还是畏寒的。
君寞殇……他一定没死。
哪怕他的肌肤冷得像尸首,也耐不住这等极其恶劣的严寒天气。
扎了一大捆柴,她又飞身回了岩洞,将柴捆扔到角落。
她抽了一根适用的柴,又拿起先前地上的细长暗器当成刀片用,削着柴,柴屑纷飞,飞快地削了二十根……牙签。
比牙签还细,有长有短。
是用来当银针用。
早该想到的。
当一个顶极的杀手,最基本得运用得好的,便是就地取材,不论是杀人也好,生存的环境也好,灵活运用。
只不过先前太过担心君寞殇的伤,也太过伤心了,所以一时没去多想怎么做银针。
手中抓起二十根当银针用的柴签,她指尖拨动柴签的距离角度,朝着君寞殇飞掷过去,二十根柴签精准无误地扎入他的每一处指定的穴道。
她又次跪俯在他身边,对着他穴道上的柴签施针、调整……
粗糙的柴签在她手里就像银针一样灵活,运用自如。
她手掌覆盖上他的胸腔,温热的真气自她掌心汇入他的躯体。一边施针,一边用内功护他的心脉、助他疗伤,以更快速驱动他服下的药效……
一个时辰过去,她总算收起了银针,停止了对他输送内力。
她随手一擦自己的额头,才发现自己额上都布了细密的汗珠。
她恢复了的真气差不多全输给他了。
真气消耗过多,要复原又得三天。
本来一共只要三天的,她现在需要六天才能彻底恢复内力。
一没内力护体,瞬间就觉得好冷。
可她看到君寞殇躺在地上,怕他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