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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事?”
“庄外……庄外……”翡翠拍着胸脯猛哈着气,“庄外头来了好多官兵,那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数千人……”
凤惊云气定神闲地问,“皇帝来了?”
翡翠又是讶异,又是佩服,“小姐,您真神了,您怎么知道是皇上来了?”
君寞殇曾在皇宫独守了她一夜的事情早传开了,君佑祺喜欢她的心意,又搞得人尽皆知,有那俩尊皇子**,一般大臣、皇族的人也不会来惹她,更遑论在此等政-局紧张微妙的时刻大张旗鼓前来。估计也就那个对她心怀不诡的皇帝,“猜的。”
“猜也猜得准,小姐您真是太有本事了!奴婢怎么猜不准,要不是看到皇上乘坐的銮轿,奴婢还真不知道是谁呢。”翡翠满脸忧愁,“您早说过皇上对您怀有别样的心思,现下您刚返京,他就来了,还那么大阵仗,搞得全京城皆知。一个本来差点是您公公的老男人不掩饰地跑来看您这个错过了门的儿媳妇,他也不怕别人戳他脊梁骨。”
“君舜都快进棺材了,他还要什么脸。”他要是真是个要脸的东西,当年也不会抢人妻子了。君寞殇说当年他的母亲夜雁离是欧阳熙的妻子,还怀着欧阳熙的骨肉,可惜,活生生被君舜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弄掉了,还是当着欧阳熙的面‘玩’掉的。
“那怎么办?”翡翠焦急地问,“您要不要躲起来。”
“不躲,要躲也是他躲。”她没什么表情,“这叫什么大事,下次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是。”翡翠嗫嚅着应声。圣上驾到,她觉得这事儿比天还大呢。
“哈哈哈!还是云儿幽默,敢让朕躲。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女人。”一道苍迈带着严肃的男性笑声响起,一袭龙袍的老皇帝走进庭院,身侧跟着老太监安禄。皇帝那双炯炯有神的老眼贪婪地盯着凤惊云绝色的容颜,愈看,愈觉得她美得无与伦比,越看,越是惊叹,“美,真是美极!”
身后呯哩嗙啷兵器声交响个不停。
数名御林军与云起山庄的侍卫打斗恶战,鲜血染红了院落。
凤惊云微眯了眼,未见她有动作,院内的几十名御林军纷纷倒地,口里不断吐着白沫,眼珠子翻着白,骤然死亡。而云起山庄的侍卫却一个也没事。
老皇帝内心一骇。那些御林军都是大内高手,还在他身后远处呢,竟然一个个全死了,凤惊云下毒的功力何等的高深莫测!
要是凤惊云有心杀自己,岂不是……
尽管如此,他满是褶子的脸上还是一派镇定。身后云起山庄的侍卫又想过来挡住老皇帝闯院,大批御林军阻拦,又是一片刀光剑影。
“都住手。”凤惊云声音不清不淡,没什么喜怒。
老皇帝也一扬手。
交战的双方人马停下,分别退在院落门外。
老皇帝不怕死地走向凤惊云,事实上,他内心怕死,又被眼前日思夜念的
绝色美人所迷住,“云儿,朕对你没有恶意。只是见你一面太难,让下人通报,你根本不愿意见朕,朕又对你思念有加,索性硬闯进来。”泛黄的老眼里满是痴迷。
“皇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愠怒,“不要叫我云儿。”从他那张老嘴里唤出来,真是恶心。
他像是没看到她眼里的厌恶,“不叫你云儿,朕叫你什么?凤儿?”
“你是一国之君,应该以身作则,更该清楚我是什么身份。”
“全天下都是朕的,朕要一个女人,有何不可?你的身份昨天还是朕未来的儿媳妇,错过了成亲的日子,那么,婚事已作废。朕与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他义正严词地道,“你尚待字闺中,朕就是下旨召你入宫,也是名正言顺。”
“全天下的女人,你要谁,都是你的事,绝不包括我。”
他痴痴地走近她,离着四五步远的时候,被她锐利的眸光震慑,不敢靠得更近,“凤惊云,你要什么,朕就可以给你什么。”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你能给我什么?”
“朕可以废了皇后宇文沛,下旨让你当皇后。”他郑重地承诺,嗓音苍老而嘶哑,“只要是朕办得到的事,无论是什么,朕都可以为你办到。朕知道与你年岁相差甚远,但若你肯在朕身上花心思,朕可以多活十几二十年,介时,你早已产下龙子,朕可以立你的儿子为太子,那个时候你的儿子也长大了,你也可以有个依靠。凤惊云,相信朕,跟了朕,你不会吃亏的,朕不会舍得你受半丝的委屈……”
暗处,君寞殇黑魅的身影怒得捏起了拳头。他正在离得很近的厢房里,隔着一堵墙,他以特异功能看穿墙,透视院里的情况,院子里的人却看不见他。刚要现身,只听凤惊云冷冷地笑了起来,“恭喜皇上。”
老皇帝浑虫的眼神发光,“你答应了?”
明知道凤惊云不可能答应,暗处的君寞殇还是心头一紧。
凤惊云嗓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不管是什么肠穿肚烂的尸体也好、再不知廉耻的话也罢,我向来无动于衷,恭喜皇上恶心到我了。我现在真是想吐。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助你多活十几二十年?我凤惊云办得到,可我觉得你还是早点入土为安为妙。”
“你……”老皇帝恼了,盯着她美绝尘寰的脸,再生气,苍老的心里是更加的痴爱,“朕疯了,凤惊云。你是不知道自从见了你之后,朕有多痴恋你,哪怕是能让你恶心到,至少,你给了朕一个表情,朕都觉得荣幸。”朝一旁的老太监安禄使个眼色,安禄会意地打开手中一直恭敬抱着的画轴。
轴卷摊开,只见画上的人清丽出尘,除了美得难以用笔墨形容的五官,那气质更是风华绝代。
画上的佳人正是凤惊云。
“老十那里有一张你的画像,只不过是侧面。朕招集了京里最优秀的一百名画师,
照着朕见过的你的样子,给你画了一千幅画像。”他侧过身,端详着画中绝色的人儿,“其余九百九十九副已经被朕毁了,这是千里挑一,画得最好的一副,朕日日对着它,天天思念着你。可惜,画师的水平再好,仍不及你真人半分的美,画不出你的铮铮傲骨、画不出你清澈的灵魂……你知道那九百多副画像是怎么毁的吗?是朕太爱你,摸毁、亲毁了,唯有这一副画像,朕舍不得触坏。凤惊云,朕是多么地、多么地爱你……”
说罢,他苍迈深情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声音更嘶迈了,“朕活了六十多年,从来没有如此地爱过一个女子,从来没有如此地疯狂过。凤惊云,你是要朕把心掏出来给你吗?”
她细细地观察他。腊黄的肤色、满脸的褶皱比以前更多,眼眶发黑,眼窝深深地凹进去,之前因病养出了点肉的老躯又瘦得只剩皮包骨,却看起来很有精神。
他……染了毒-瘾了。
这个年代已经有罂-粟花了,只是世人基本还不知道它可以制-毒。基本没有人知道,不代表没有。
也就是说,皇帝这段时间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用毒、品控制了。
接触到她打量的目光,皇帝一喜,“你相信朕所说的?”
“无所谓信不信。你所谓的爱只会让我胃里翻滚犯恶心。不过……”她冷嗤了一声,“一个将死之人,我没必要跟你计较。”
皇帝大怒,“放肆!你说的什么鬼话!朕精神抖擞,气血通畅,又怎么会将死?难道朕又染了什么蛊毒……”他惊惶失措起来,“忘川神医,你可要救救朕!”
院落外头,一众候命的御林军有些听力极好的,是听见了皇帝与凤惊云在说什么的。这才知道,原来凤惊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女神医忘川。都觉得皇帝还真是非一般的痴迷于忘川神医,居然表达所爱,一点不掩饰、一点不顾忌外人的目光、有点病-态!
“你没染蛊毒,甚至没有染病。”毒-瘾而已,那是一种恐怖得致命的东西。而皇帝这种人,救不了,也没必要救。凤惊云也不在意皇帝情急之下,把她神医忘川的身份泄露出去,毕竟,知道的人已经不少,很快也不会是什么秘密了。
“那你怎么说……”他甚是不明白。
看皇帝的气色,染上毒——瘾不是一两天,当下古代罂-粟-制-毒还不发达,一般都是设法掺在饮食里。能接触皇帝饮食的,想必是皇帝身边的人所为。
能控制皇帝身边的人,背后定然有一定庞大的势力。凤惊云的目光在老太监安禄脸上扫过,安禄方才听见她说皇帝将死,眼里除了担忧,并无心虚。想必向皇帝下罂、粟-毒的人不是他。
宫廷复杂,处处吃人不吐骨头,她向来不喜欢管这等闲事,模凌两可地说了句,“皇上怕死的话,回宫招御医看诊不就知道了?”
“你是寻朕开心的?朕不会有事对不对?”他微眯起泛黄的眼,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只她神色清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懒得说话,向前方的池子边走过去。
丫鬟翡翠站在原地一直低着头,见到圣颜本来就被圣威吓住了,院里死了那么多御林军,她也猜到是小姐下毒,看到那么多尸体,双腿哆嗦得站不稳。又听皇帝不要脸的示爱,更是惊呆了。
原想跟在主子身边,发现怯弱得迈不动步子。
老皇帝跟上凤惊云的脚步,心下也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询问,只是想说些她或许会感兴趣的事,“朕得到消息,是老三那个妖孽送你回来的……”
她侧首冷凝地瞥他一眼。想煽这个老东西两朵光,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皇帝被她一瞪,顿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寒到脚,声音都不自觉地发颤,“朕……朕……”他是皇帝,岂能给一个女子唬住,还是如此绝色、日夜想念的女子,“你那么讨厌朕,是不是君寞殇在你前面说了朕什么坏话?”
她根本不屑回答。想了想,君寞殇似乎从来不曾说过皇帝或他那已逝的狠毒母妃什么坏话。离妃那个死了的毒妇怎么想的,她不知道,皇帝却如此的小人之心。
心中泛起隐隐的痛楚,为了君寞殇而痛,她淡淡地问,“是不是君寞殇无论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对?”
“他就是个与世不容的邪孽,有他在,整个祁天国都会遭厄运!”皇帝说得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的消息灵通,想必也知道朝廷原本的暗潮汹涌已经摊开到明面。若不是君寞殇那个邪……若不是他,如今的朝廷,又岂会动荡不稳!是他妄图篡位、妄图夺掠不属于他的江山!”
她声音有几分幽然,“同样是你的儿子,君佑祺受尽了宠爱,君寞殇却落得一出生即被你诛杀,直到现在,三十年了。你想想,君寞殇虽然恨你入骨,他可曾真正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
“那又如何?他是天煞孤星,是妖孽转世,是会害死人的杀破狼绝命格。哪怕朕是真龙天子,也经不起他两大绝命格相克!”他满是褶皱的老脸噙着讽笑,“他怎么不害朕,害得朕日日坐立难安,时时怕他刺杀,害得朕提心吊胆,才是他高明之处。他恨朕、恨不得杀了朕。”
“……”她无言以对。君寞殇确实对祁天国皇室恨之入骨。
“有其母必有其子。”皇帝注视着凤惊云美极的身影,“他要搅翻整个祁天国皇室,你是如此的美。他有没有说过爱你?他若如此说,定然就是为了骗取你的芳心。他是跟着他那个无耻下贱的母亲长大的。你知道离妃夜雁离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那种女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
“你不过是个抢夺人妻的第三者,你有什么资格骂夜雁离。”不是帮离妃说帮,而是就事论事。
“朕抢人妻?哈哈哈……一定是君寞殇告诉你,朕强娶了他的母妃吧。凤惊云,你太天真了!”
“天真?”她冷撇唇角,“难道离妃是自愿入宫为妃?还是她自愿跟你?”
“朕强娶了她是没错。”老皇帝讽笑道,“只是你了解的未必是事实的全部真相。你以为夜雁离有多无辜?她不过是强夺人夫的贱货。当年欧阳熙早已娶了妻,她用蛊毒控制了欧阳熙的原配,强逼着欧阳熙娶她。欧阳熙为了原配的安危,不得不与她拜堂成亲。欧阳熙祖籍浔洲淮水镇,你大可去查查,他在夜雁离之前已经成亲三年。”
君寞殇透墙而出,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没有人看得到他。
经过翡翠与老太监安禄身边,二人只觉得气温陡然地阴冷,像是被寒霜笼罩,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的身影在离皇帝五步开外,停在凤惊云身侧。
凤惊云瞧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君寞殇特异功能隐身,别人看不到他,她却看得到。
皇帝也觉着怎么忽然就冷起来了,一种无形的压迫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一双色眯眯的浑浊老眼还是落在凤惊云身上,“怎么,你还是不信?”
“信与不信又如何?”
“不知道君寞殇在你面前,把朕说得有多不堪。关于夜雁离那个女人,是她抢夺人夫在先,朕当年,年少气盛,看上的女人,自是会犯些错误。她逼着欧阳熙娶她,等真娶了她之后,她又杀了欧阳熙的原配。此等歹毒的女人,朕却对她宠爱有加,你说,朕哪点对不起她?她眼里只看得见欧阳熙那个没用的男人,丝毫看不见朕对她的好,心心念念想要朕的命,却又没有那个能力。她由起初的反抗,朕磨平了她身上所有的刺,她装着对朕千依百顺,还是趁机会向朕下了虱蛊汤余毒。那个出自苗疆的恶毒女人!”说着,他瞧着凤惊云的目光柔了下来,“云儿……”
她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说起来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的救命之恩,朕已经不在世了。”
“真要感谢我,从此在我眼前消失。”
“朕向你说夜雁离的事情,真以为朕是让你清楚她是个贱货这么简单?”
“皇上是在警告我,我要是不从你,你就不择手段,磨平我身上的刺?”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可惜……”她以食指与中指优雅地抚顺了一下垂落在胸前的长长发丝,“皇上是个蠢货。”
“朕蠢?哈哈哈哈!”他猖狂地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庄外的五千精兵,足以踏平整个云起山庄!”
“皇上心里应该明白,还没等你五千精兵冲进来,你的那些精兵就能给你收尸了。”
他老脸一沉,“你不会。你不会杀朕。”
她一挑秀气好看的眉宇,“何以见得?”
“你是喜欢老三还是老十?”他一脸的笃定,“是老三护送你进京的,若朕所料没错,你喜欢的是老三。他再恨朕、朕再厌恶他,都是他的生父。夜雁离肚子里怀的欧阳熙的那块‘肉’被朕弄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