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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只剩下几颗牙齿可以辨别尸源的案子,要成为侦破不了的无头案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毕竟留下的线索太少了。
只不过,这是他就任同州司法之后侦破的第一件案子,如果就以失败告终,那当真是太让人郁闷了,可郁闷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一个让他散心的事情来了。
这天是休息日,一大早,陆锦屏还赖在床上睡懒觉。叶青青早就起床了,正在扫院子的积雪,这时,门房来了,跟叶青青陪着笑回禀了一件事。叶青青便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小嘴噘得老高。想了半天,还是老大不愿意地进了屋子来到床边,撩开帷帐,坐在床沿,瞧着沉睡的陆锦屏,半晌,才伸手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叫道:“爵爷!爵爷醒醒!”
摇晃了好几下,陆锦屏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瞧一眼是她,嘟哝一声转身又睡。
叶青青道:“别睡了,那女人叫你去打猎,就是那吐蕃叫什么云子的,在前厅等着呢。”
陆锦屏呼的一下坐了起来,梦口水都来不及擦,道:“云子来了?她在哪里?”
叶青青更是不高兴,噘着小嘴道:“跟你说了啊,前厅。看你高兴那样。那吐蕃女子有什么好的,刁蛮任性,还护短,不懂礼貌……”
陆锦屏已经从她身边钻了过去,下了床,开始穿衣服,笑嘻嘻道:“瞧你说什么呢?朋友嘛。在乎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找媳妇。再说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不能太聪明了。交朋友也讲究一个难得糊涂。而且。人家是西域来的,毕竟跟大唐中土的那些文人骚客不一样。性情率直,我就觉得挺好的。”
“挺好挺好,他们吐蕃可动不动就跟我们兵戎相见,你还跟他们的使臣挺好。”叶青青起身服侍他穿衣服,一遍嘟哝着说。
“在我眼里,没有使臣。只有朋友。咱们一起在华山经历了生死地震,就是生死朋友。至于其他的嘛。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既然这样,那你还穿这一身长袍做什么?她是来找你去打猎的,你还不换一身短打?”
“哦?打猎?”陆锦屏眼睛更亮了,“你这人怎么不早说?”
叶青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还没早说啊?一进来我就说了。你自己没听到。”
“是吗?哦,我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可能没听见。”陆锦屏笑嘻嘻道。
“你不是没听见,你是一听见她的名字,便高兴的什么都忘了!”叶青青噘着小嘴说。
陆锦屏亲昵地拧了拧她的嫩滑的小脸蛋,道:“行了,难不成你还跟她吃醋?”
“吃醋?啥叫吃醋?”叶青青迷惑地瞧着他。
陆锦屏这才想起吃醋这个词虽然开端于唐朝李世民跟房玄龄的故事,但在唐朝还没有作为一个男女间妒忌的代名词使用,所以叶青青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便笑道:“就是不高兴我跟她在一起的意思。”
“这个意思啊。那我当然不高兴,啊不,当然吃醋了!”叶青青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不高兴你跟她在一起,她西域吐蕃来的刁蛮女子,配不上我们爵爷,将来也不可能得到皇帝的册封。那爵爷不就麻烦了吗?老爷可还指望你将陆家发扬光大,重新恢复祖上的荣耀呢。要是爵爷夫人得不到册封,那怎么办?”
陆锦屏顿时哑然。看来叶青青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吃醋,也没有吃云子的醋。她小脑袋里想的只是谁适合当她的少奶奶主人。而不是她自己来当这个少奶奶。
也难怪,她才刚满十四岁,古代女子信息闭塞之下,远没有现代社会女子性早熟,所以这时候除非是父母之命出嫁,要不然,连男女之情都还是懵懂的,又哪里谈得上吃醋一说呢。
陆锦屏道:“放心吧,我只是当她是朋友,我可没想过找她作媳妇。”
“真的?”叶青青顿时高兴起来。
陆锦屏点点头,转开了话题:“既然要出去打猎,那就赶紧给我换一身猎装吧。”
陆锦屏虽然已经是从七品的官,但刚刚当上,又在集中钱赎买回以前的古董家具,所以并没有钱置办所谓的打猎专用服装,叶青青赶紧给他找了一套短打服装,唐朝已经引进了北方游牧民族的胡服,也就是窄袖口紧身衣裤,俗称“短打”。
洗簌完毕换好服装,陆锦屏推门出来。一阵寒风吹过,不仅打了个寒颤,抬眼一看,只见满院子的银白世界,地上已经厚厚的又积了一层雪。只是,通向大门的路径的积雪已经扫出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叶青青扫的,因为丫环婆子等侍从都在前院,内宅就他跟叶青青两人。
“昨晚上下雪了?”陆锦屏惊叹地望着院子里的银装素裹,欣喜地问道。
“是啊,半夜的时候下的,一直下到快天亮才停下来。”
“真是太棒了!”陆锦屏赞叹,他穿越前生于南方,很少见过下雪,更别说看见如此铺天盖地的半尺厚的积雪了。
“是啊,看着阴沉沉的天,指不定今天还要下雪呢。最好是改天再去吧,不然下起雪来,别说打猎了,只怕连路都看不见呢。”
“没关系,下了大雪,动物才无处可藏,兴许正是打猎的好时机,对了,你武功不错,这射箭的本事怎么样?”
叶青青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练过射箭,只练过袖箭。最多能射出一丈来远,再远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没关系,云子他们应该会射箭。他们吐蕃来的,草原上骑马射箭那是基本功啊。而且,在华山我见云子使用一种叫做‘骨朵’的软鞭。能甩出石头,打得很远,看劲头,只怕比弓箭都不差呢。”
“那也没什么用,最多是放牧的时候撵牛羊用罢了。”
陆锦屏不跟她多说,知道她对云子有成见,便迈步出来。穿过天井,来到出了内宅的院门。看见前院丫环婆子正拿着大扫帚扫地上的积雪,看见他出来,赶紧赔笑招呼“爵爷!”同时肃身而立,静等他过去。
陆锦屏点头示意。来到了花厅,便看见云子和他的哥哥云鹫两人正在那兴高采烈议论打猎的事情。见到陆锦屏进来,云子赶紧起身道:“爵爷!上回说好的,咱们找时间去打猎,正好今儿个你休息不上衙,又下了一场大雪,是打猎的好时机,冰天雪地里野兽无处藏身啊。所以就来找你打猎了。走吧!”
陆锦屏道:“好啊,不过我从来没有打过猎。可不会,全靠你们了。”
“放心,打猎很简单。我教你。很快就会了。”
“好啊,要不要我带些人一起去?”
“不用,你府上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废物,打猎那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的。你跟我走就行了,我带的十个吐蕃武士护卫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而且非常擅长打猎。带上他们就可以了。”
叶青青柳眉一挑:“我也要去!爵爷去哪里我去哪里!”
云子斜眼看了看她,本想说不行。可又知道这是陆锦屏的贴身丫鬟,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如果阻止只怕陆锦屏会不高兴。便不做声。
陆锦屏道:“好,我去哪,我亲亲小青青就跟着去哪。”
听陆锦屏这话,叶青青这才得意地莞尔一笑,朝云子扮了个鬼脸。云子装着没看见。
陆锦屏生怕这二女掐起来,赶紧转开话题,问云子:“你师父呢?他去不去?”
“我师父不去。他对打猎没兴趣,说出家人是不杀生的。”
“那倒也是。那咱们走吧。”
说好之后,陆锦屏马上吩咐备马,同时准备干粮、饮水,带上叶青青,牵马出来,看见大门外已经有十名吐蕃武士,一个个身穿劲装,十分威武。其中两人肩膀上还架着两头雄壮的猎鹰。弯弯的尖嘴,阴冷的目光,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当下分别上马,策马朝着城外奔驰而去。
他们去的是西山,那里丛林不太茂密,草原视野也开阔,比较适合骑马打猎,两个地方都可能隐藏着丛林和草原的两种猎物。
策马飞奔了一个来时辰,便到了云子看好的猎场。
十个武士轻车熟路开始策马驱赶丛林里和草原上隐藏的猎物。古代没有动物保护意识,猎杀的武器也落后,没办法大规模猎杀动物,所以这时代算得上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仅仅这么一驱赶,很快就赶出来不少猎物,有大的麋鹿、黄羊、狐狸,也有小的野兔、野鸡之类的。在雪原里看着格外的显眼。
云鹫抽出弯弓,连续放箭,当真是箭无虚发,片刻便射倒了七八只猎物。
陆锦屏不禁咂舌,这小子看着身材粗壮,还以为只不过是硬功了得,想不到居然弓箭也如此娴熟准确,难怪吐蕃军队跟大唐军队交战差不多平分秋色,其骁勇善战从云鹫身上便可见一斑。
叶青青却不干了,撇着小嘴道:“说是一起来打猎,明知道我们爵爷不会打猎,光顾着自己玩,有什么意思?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你们自己玩好了!”
云子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笑了笑,瞪眼瞧着哥哥云鹫:“明明说好了陪爵爷打猎,你都打完了,那爵爷打什么?”
云鹫赶紧收了弓箭,憨笑着对陆锦屏道:“不好意思,我一打猎就忘了。我不打了,爵爷你来!”
“我不会,看你们打就是,也挺好玩的。”陆锦屏笑了笑说。
“自己打那才真正好玩,来,我教你!”说罢,吩咐跟随武士取了一张弓来,说:“爵爷,这张弓比较软,你力气估计不行,拉不开硬功,就用这张弓吧。”说罢递给陆锦屏。
陆锦屏接过。学着云子的样子,拉了拉弓,感觉还行。用尽全身力气也能拉满。
云子便开始教他如何拉弓放箭,一边说一边示意。等陆锦屏学了小半个时辰,已经能比较熟练地将箭射向自己希望射去的方向了。尽管射出的幅度和提前量还不能熟练判断,但是大致方向是射准了的。只不过,被武士撵过来的猎物,陆锦屏一只都没有射中。
想想也好理解,这些动物都是快速奔跑中的。而不是死靶子。要想射中快速移动的猎物,可不是练习这半个时辰的射箭就能做到的。
云子见他有些气馁。眼珠一转,道:“这样吧,我让猎物跑慢一点,你追上去射。从后面追,直线射,这样把握性大一些。”
说罢,云子一抬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对折的软鞭,正是吐蕃牧羊女放牧经常用的骨朵,从腰间绣囊里取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圆石头放在软鞭中间,空中抡了几下,朝着远处一只正在奔跑的雄鹿飞射而出。那石子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击中了雄鹿的一侧前胯。
雄鹿顿时往前冲倒,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艰难地爬起来往前跑,又摔倒了,如此跌跌撞撞的往前冲。速度已经慢了很多。
云子对陆锦屏急声道:“快!快追上去,一箭射死它!”
陆锦屏纵马追了上去,那雄鹿明显感觉到了危险临近,可是它前腿受伤。很难奔跑。陆锦屏纵马追了上去,已经到了雄鹿的身后搭箭拉弓。对准雄鹿的后背。
两者之间几乎是紧挨着,陆锦屏心想若是这样都射不中,那当真是废物了。
可是,正当他准备放箭的时候,那雄鹿似乎知道大限来临,索性不跑了,匍匐在了地上,回头望向陆锦屏,眼神中满是哀伤和痛苦,甚至能看见眼睛晶莹的泪珠。
陆锦屏僵住了,他的马也自动停了下来,就立在雄鹿旁边,陆锦屏一直拉着弓对准着雄鹿,却迟迟没有放箭。
便在这时,那雄鹿似乎看出了陆锦屏心中的不忍,似乎从中看到了生机,艰难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继续往前走。
云子很是诧异,纵马过来,到了陆锦屏身边,道:“你怎么不放箭呢?快射啊。还没学会吗?”
陆锦屏叹了口气,松开了长弓,递给云子,道:“它挺可怜的,何必要伤害一条生命呢。”
“你,你这榆木脑袋,出来打猎,你还可怜这些野兽,那还打个什么劲?”
跟在后面的叶青青立即瞪眼道:“我们爵爷宅心仁厚,不忍杀生,这是好事,谁像你们,从打猎杀戮中得到快乐,就是不应该!”
云子没理睬她,只是瞧着陆锦屏,很是怪异的样子,道:“你不杀生?那你为什么还吃牛羊肉呢?”
陆锦屏笑了笑,道:“我不是不杀生,我只是刚才觉得它挺可怜的,所以没放箭射死它。这跟杀生不是一回事。”
云子扭头看了看一瘸一拐已经走远的雄鹿,道:“它的前腿已经被我打成重伤,你不杀它,只怕它也躲不开那些豺狼虎豹的捕杀,迟早要死!”
“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事情了。看来,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好猎手。还是你们自己玩吧。我一旁看着就行了。”
云子道:“明明就是陪着你出来玩的,你现在不玩,光我们打猎,那有什么意思。”她眼珠转了几下,“要不,咱们不打猎了,咱们来赛马,怎么样?”
“赛马?好啊。不过我的马术不怎么样啊。”
“没关系,我让你先跑一箭的距离,然后再来追你。咱们以那边那个小山头为目标,看谁先跑到那里。”
陆锦屏一听她居然要先让自己跑出一箭的距离再来追自己,顿时激起了好胜之心,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比比看!”
说罢,没等云子回答,打马扬鞭,纵马朝着小山飞奔而去。
这是一片比较平坦的雪原,虽然积雪比较深,但马蹄飞舞,还是跑得比较快的。转眼间跑出了一箭开外。云子大笑:“好了,我来追你来了!”
立即策马飞奔追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超前飞奔,距离逐渐缩短。
陆锦屏着急之下,马鞭不停抽打马屁股,可是,这赛马并不是鞭打马屁股就能起到作用的。要是那样的话就太简单了。陆锦屏到底马术不行,比不上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云子。
刚刚跑过一半,云子已经追上了陆锦屏,笑嘻嘻道:“快点!快啊!”一边说着,一边纵马飞奔超过了陆锦屏,雪花翻飞之下,跑向那小山,越跑越远了。
陆锦屏很是气馁,瞧着她的背影嘀咕道:“马失前蹄!快!摔她一个大跟头!”
刚说完这话,果然马失前蹄。只不过不是云子,而是他。
陆锦屏的马明显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前摔倒,陆锦屏猝不及防从马上直接摔进了松软的积雪之中。好在这积雪很蓬松,他整个人的大半个身子都插入积雪里去了。
陆锦屏正在费力地从积雪往外爬,忽然,他听到当啷一声脆响,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等他爬出来的时候,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他看见雪地上一道鲜血,撒开成了一道扇形。两个身上披着白色披风的中年男子正不停倒退。其中一个的握着单刀的右臂已经断了,掉在地上,鲜血还是汩汩往外冒。另一个手里的单刀已经成了半截,另外半截被人磕飞,远远落在了数丈开外。
在两人对面,站着一位少女,白纱蒙面,只露出灿若星辰的双眸,白衣如雪,秀发飘飘,单手持剑,长剑盈盈犹如一汪秋水。这长剑明显就是砍断那中年男人手臂的凶器,可剑上竟然没有半点血污。
陆锦屏一看那白衣女子,不由大喜,叫道:“潇潇!”
这女子正是华山上从地震中救过陆锦屏的白衣少女,那位失忆的女子潇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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