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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可终于醒过来了,她睁开双眼的时候,竟然看到顾小乔坐在她的病床边,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竟然梦见小乔了,奇怪的是,这丫头还哭得这么难看……”
顾小乔看到莫可浑身是伤,心疼得不得了,本来坐在床边抹眼泪,突然发现她睁开双眼,先是一惊,再听到她喃喃自语的话,小乔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想要抱她,又怕弄疼她,手足无措极了。
“臭丫头,你睡了好久,你再不醒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不是做梦啊……”莫可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小乔,我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啊!”顾小乔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偏偏又怕她伤心,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表情既别扭又难看。
“别笑了,真难看。”
莫可伸出裹着纱布的右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顾小乔连忙避开,抽噎着说道,“你别乱动,小心伤口。”
莫可将手收了回去,微微一笑,“是穆家让你来的吗?”
“是穆二少将我接来的。”顾小乔犹豫了一下,问道,“阿可,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小乔,我不能说。”小乔与穆家无关,她不能将小乔牵扯进来。
莫可疲倦地闭上双眼,想要将脑海里面那些残忍的画面统统忘掉。
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就像阳光下的泡沫,随时都会消失,顾小乔又是一阵心疼,将她脸颊边的发丝抚到耳后,轻声道,“阿可,你休息一下,我在这里陪着你。”
莫可缓缓睁开眼,“小乔,我口渴,想喝水。”
“你做完手术,要通气之后才能喝水……阿可,你先忍耐一下,我用棉签帮你润一下嘴唇。”顾小乔鼻子一酸,又想落泪了,她原本不想提剖腹产手术,以免勾起阿可的伤心事。
莫可表情并没有变化,也没有问那个孩子现在如何,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小乔连忙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一点点擦拭她干涸的唇瓣。
棉签只能打湿唇瓣,根本起不到解渴的作用,莫可喉咙干得已经快要冒烟了,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
顾小乔一阵心酸,柔声安慰她,“等通气之后就能喝水了,你再忍一忍。”
莫可抿了抿唇,轻声道,“小乔,你怎么瘦了?最近在减肥吗?”
顾小乔扑哧笑了起来,“是啊是啊,真的瘦了吗?瘦了多好,以后穿衣服更好看了!”
莫可弯了弯唇角,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小乔是在安慰她,小乔之所以瘦了这么多,肯定是因为失恋,再加上担心自己的缘故。
她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只是聊了几句,就疲惫得睡了过去。
顾小乔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下午时分,穆绍风出现。
他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顾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顾小乔虽然不了解穆绍风和莫可之间的恩怨,但是,她讨厌穆家所有人,是他们将莫可害得这么惨,所以,面对穆绍风,她也没有好脸色,冷淡地说道,“你这算是过河拆桥吧,需要我的时候,就把我绑架过来,不需要的时候,就像丢弃垃圾一样将我赶走。”
没错,她其实是被穆绍风派人绑架过来的,她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强行拉入一辆汽车,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被绑架了,没想到对方说带她去看望莫可,就这样将她弄到了医院,到了医院她才知道,莫可半只脚都踏入了鬼门关,差点就醒不过来。
穆绍风冷冷地盯着她,“如果不想给莫可惹来麻烦,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并且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
顾小乔心头怒火一下子窜了起来,怒道,“给莫可惹来麻烦?她现在麻烦还不够大吗?她变成这样,全都是你们穆家害的!”
他深邃的眼眸霎时阴沉下去,冷冷道,“给你三秒钟时间,立刻离开,聪明一点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莫可!”
“你!”顾小乔气得很想破口大骂,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真的有能力让她再也见不到莫可,她愤怒地跺了跺脚,怒道,“好好照顾莫可,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再欺负她,就算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让你们穆家好过的!”
顾小乔带着一肚子怒火离开了,钻进一辆出租车,她气呼呼地捶了一下座椅,心里琢磨着联络南宫爵,想办法赶紧将莫可从穆家弄出去。
莫可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傍晚。
柔和的风拂过轻薄的窗帘,夕阳洒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他如天神般完美的俊脸上,修长的眉微蹙着,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刷下淡淡的阴影。几乎是在她看他的瞬间,他也抬眼向她望去,漆黑的眸底闪过极淡的亮光,长腿一迈,只是几步便到了她面前。
他将病床摇了起来,倒了一杯水给她,“你已经可以喝水了,喝杯水吧。”
她习惯性地动了动右手,还未痊愈的伤口痛得她眉头一蹙,她换了一只手去接水杯。
穆绍风并没有将水杯递给她,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伤痕,将水杯喂到她唇边,淡淡道,“就这样喝。”
莫可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喉咙实在干得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即便有千万般不愿,她也忍了,就着他的手将水杯里面的水全部喝光。
他又倒了一杯水给她。
她喝了一半,便摇了摇头,他将水杯放回桌上,顺势坐在她床前。
“晚上想吃什么?”
她双眼微阖,沉默不语。
“你刚醒来,还是喝点粥吧。”
她仍旧不说话。
病房里,安静得让人难受。
过了半晌,他突然又开口,“孩子刚出生,只有三斤,身体很……”
“我不想知道!”莫可猛地睁开双眼,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穆绍风目光一沉,面色变得难看,“他是你生的,你就一点都不在乎他?你是怎么做母亲的?”
她的手指倏地攥紧床单,情绪激动地说道,“我不想知道,就是不想知道,我也不是他的母亲!”在乎又怎样,越在乎就越是舍不得,她注定要抛弃他,又何必加深两人之间的羁绊。
穆绍风面色铁青,目光凶狠,“你这个自私无情的女人,为了自己,就连亲生的孩子也不承认,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那么对他?”
“你闭嘴,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注定是要离开穆家的,我跟你们姓穆的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她歇斯底里地吼完,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得很厉害,脸色憋得通红,眼中还溢出了泪水,瘦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宛如秋风中随时都会凋零的枯叶。
穆绍风倏然站起,右脚已经迈出半步,最终,还是矗立在原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停地咳嗽,就好像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般。
过了许久,她缓缓止住咳嗽,瘦弱的身躯蜷缩着,伤痕未愈的脸颊被凌乱的头发遮住大半,虚弱地说道,“按照我们的口头协议,生完孩子我就可以离开了,与穆家再无任何关系,请你拟定一张书面协议,签字之后交给我。”
“你好好休息,这件事以后再谈。”穆绍风面色阴沉地转身,竭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
“给我协议,我今天就要拿到协议……”莫可固执地望着他的后背,一字一顿说出口。
穆绍风僵硬地顿住,回过头深深地看着她,“这件事,等你好了再谈!”
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但莫可并不死心,没有得到他的答案,她不会安心地养伤,也完全安心不下去!
他的眼中已经燃烧着愤怒,她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要的不是这种含糊其辞的话,穆绍风,给我协议!”
穆绍风陡然暴怒,“你休想!”
“你难道忘记你的承诺了?当初,你们逼我做羊水穿刺手术的时候,你说过只要做了手术,证明孩子是穆家的,再平安生下孩子,我就与穆家再无任何瓜葛。”莫可快速说完这些话,已有些气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当时还击掌为誓,如果谁违背诺言,便断子绝孙,死后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些誓言,你难道忘记了吗?”
“你在威胁我?”
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是要将她撕碎,但莫可一点都不害怕,在鬼门关转了几回的人了,她连死亡都不害怕了,为何还要害怕这个混蛋呢?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在提醒你事实。”
他冷冷一笑,“事实就是,你自私地拿孩子发誓,丝毫不将他的安危放在心里,你果然是没有心的女人,也不配做他的母亲。”
莫可面无表情,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却悄然握紧,冷冷道,“对,我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我不配做孩子的母亲,所以,赶紧签订协议让我滚蛋吧,我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碍你们的眼,如果可以,我还想将你们脑子里面有关我的记忆抹得干干净净,就像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一样!”
“你休想!”穆绍风狂怒,眼前这个顽固的女人可恶得让人想将她一把掐死,他摔门而出,怕自己再多待一刻,真的会把她掐死!
“死混蛋,说话不算话的混蛋!”莫可愤怒地将床头柜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面上。
医生让莫可多下床走动,以免引起肠粘连,她在护工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挪动两腿,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千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那副痛苦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先试着走动几步,慢慢来。”
莫可咬着牙,没有吭声,又在病房里走了两圈,然后才坐到她身边休息。
“诺,擦一下汗水吧。”千影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纸巾,笑了笑,“又麻烦你来陪我,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