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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辛苦。”丁远山继续咧嘴。
乔以婳清冷的眸子扫过他身后的人,关门走人。
她进会议室第一件事就是扫了一遍合同,哪里有错她一目了然。之所以愿意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想消磨时间。
从Tu公司出来,乔以婳的心里越发地堵得慌。这种被人扒了皮的感觉,伴随了她整整二十四年了,一天都不曾放过她。
海城没海,有一条江,从城市中心横穿而过,四座拉索大桥架于河上。
乔以婳在路边站定,转头看向长河。若从这里一跃而下,人生苦难就能结束了吧?就是这么死挺难看的,还得上各种媒体,还会被泡成一块膨胀的发糕……
嗯,不能那样死!
她拧拧眉,脑子里窜过了那天的男人……若是死在那种事上,算不算登上极乐世界?
嗯,也不行,那样灵魂飘在半空中时都会脸红。
啊,死也这么难!包里的手机叮叮响个不停,她从一堆文件里摸到手机,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几秒,沉着脸,按了接听键。
“喂,乔以婳,你以为占着位置他就会爱你了吗?”
手机里传出了哭声,这是方悦城的“小心肝”。之前这位傻大姐就用这号码给她发过照片和对话截图。
“他不要你了?”乔以婳往路边一坐,拿出打火机点烟。
她十二岁抽了第一根烟,被呛得怀疑人生。后来但凡有心事时,就会点着一根,不吸,就这么看。
所有的怨念都在这白烟里,随风往上。她打小就觉得乌云就是怨念凝结而成的,她要多制造几朵乌云,与冷风暴相撞时,化成闪电巨雷,打死这些傻大姐们。
“一定是你……555……”
“喂,小心肝。”她打断了对方。
“什么?”哭声微顿。
“我哪年哪月生下的你?”她扬唇,温柔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对方哭声又起。
“若你不是我生的,他不要你了,你对我哭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替你去出头。自己加油。”
她把电话挂断了,尝试着把烟往唇边送,手指微微发抖。眯着的眸子低垂,长睫投下两扇暗影,心事全藏进去了。
“你有毛病啊?”小心肝的短信飞快地抵达。
她删除,拉黑。
像这种低智商,只能靠男人的傻大姐,她都懒得搭理……这念头闪过,她想到了母亲。
靠男人挣了十三年的光鲜生活,再把余生的苦都压到了女儿身上。躺着不能动的她,有没有后悔过?
呵,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想必她也不会后悔。反正她又不辛苦。
乔以婳用力吸了口烟,再度被呛得心肝肺皱成一团。
烟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自虐的。
“叭叭……”有辆车缓缓停到她的面前,冲她摁喇叭。
她抬头看,只见方悦城坐在车里,黑着一张脸瞪她。
她冷笑,站起来就走。
“乔以婳,你以为自己冰清玉洁,你干的好事!”方悦城跳下车,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大桥栏杆上推。
乔以婳的背被撞得咚地一声响,咯得骨头都要断了。
“方悦城……”她怒气冲冲的声音被方悦城举到眼前的手机给打断了。
屏幕上的画面,让她脸红心跳,又惊慌失措。
大床上,男人正俯在女子身上奋力动作。宽厚的背上汗水滚动,窄而有力的腰有节奏地运动撞击,腰以下有白色被单,随着动作,不时露出半截结实的臀……
而他身下的女人,脸打了马赛克,男子的手臂虽然挡住了她身上大部分风光,但还是能看到泛着蔷薇红的胸上一点朱砂痣!
她的脸飞快地涨红,用力推开他的手,拔腿就走。
“你别不承认,这就是你!这颗痣……”方悦城追过来,又抓住了她。
“有痣就是我吗?你怎么知道我有痣。方先生,我们结婚四年了,好像从来没有坦诚相待过吧。怎么,你悄悄进过我房间,你偷看过我洗澡?你不是说我是最脏的细菌吗?你偷看细菌,那你是毒瘤喽?”乔以婳又甩开了他,继续往前走。
“乔以婳,他是谁?”方悦城又抓住了她,铁青着脸质问道。
乔以婳闭上眼睛,深深吸气,沉默了半晌,扭头看向他,“排名第一的牛郎,五万一晚上,你去查。”
“你……你……”方悦城挥起巴掌,重重地甩到乔以婳的脸上。
乔以婳双唇颤抖着,哽咽着说道:“你知道吗,原来男人和女人的第一回,很疼的。”
方悦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慢慢放下手,眸子越来越红。
“离婚。”乔以婳抹了把眼睛,转身就走。
“乔以婳,你离得掉吗?你敢离吗?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把你踹到天边去?你以为我真的想娶你?”方悦城像困兽一样原地踱步,指着她怒吼:“是你家里人逼我的!”
“你一个大少爷,谁能逼你?”乔以婳微微扭头,唇角扬起一抹嘲讽之笑。
方悦城张张嘴,手从半空重重地垂下,打到腿上。
乔以婳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视频是那个男人泄露出去的吧?呵,果然拍了视频,还发给了方悦城。那人是干什么的,被谁收买的,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她拦了辆计程车回酒店。
这个时候,她绝不能主动和对方联系,那样她的处境会更被动。方悦城手里的视频并没露出她的脸,说明对方还是给她留了谈判的余地。退一步讲,此事就算闹到长辈那里去,她大可以不承认是她。
总之,她要先冷静下来,再应对这些。
刚刚进门,酒店的座机又响了,居然是她的保险代理人芳姐。
“打不通你的手机,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在这里。”芳姐急吼吼的声音传了过来,“您母亲的帐户里突然有人打入了一大笔钱,受益人是你。”
“多少?”她的心沉了沉。
“买三百万,赔五千万。以婳,谁啊?是不是你妈要出啥事了?”芳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她。
“能出什么事,我还能杀了她?”乔以婳把包丢开,重重地往床上跌坐下去。
“话说回来,她都成那样了,若能安乐死,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对你也是。”芳姐叹气,“你开机,我把保险单签名给你看看。内容太多,回来我再告诉你。”
“嗯,发过来吧。”乔以婳踢掉鞋子,用脚趾去勾丢在地上的包。
丝袜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破的,脚趾头从洞里钻出来,白嫩嫩地踩在暗色地毯上。她楞了会儿神,突然脑海里有个画面格外清晰……
昨晚,那男人曾经握着她的脚,手指还在她的脚心里写过一个字!
那感觉,又酥又麻又痒,无法形容。
她楞了会儿神,弯腰捡起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找到了手机。
芳姐把照片传过来了,签名非常工整,是一个陌生又普通的名字:陈勇。
她家亲戚?妈妈的朋友?初恋情人……
乔以婳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久,就是想不出认识这么一个人。这名字很普通,可能站在大街上喊上一嗓子,能跳出好几个人回应你。但她偏偏一个叫陈勇的人也不认识。
她呼了口气,丢开手机,慢吞吞地解开衣扣,准备去泡个澡。
方悦城今天的一巴掌打得很重,现在脸上还火辣辣地在疼。这些年来方悦城最出格的动作也就是推开她,甩耳光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像。
离是离定了,但就像方悦说的那样,怎么离,好不好离,双方长辈会怎么干涉?
两边的长辈都很要面子,当时结婚的时候就说过,结了就不许离,就算感情不好,打得头破血流都要忍住。尤其是乔以婳,若敢私自作决定,就让她颜面扫地。
乔以婳倒是不怕颜面扫地四个字,她怕的是两家人让她无安身立命之地。毕竟刚从校园出来,又对方悦城充满幻想,还有躺在医院的母亲需要她供养。她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地维持她的婚姻。或者有一天,方悦城会发现她的好呢?
镜子里的乔以婳,可怜兮兮地顶着一头乱发,眼影也花了,口红也脱落了,狼狈不堪。
她瞪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抬手捏住自己嘴角往上提,小声说道:“笑,快笑!不准你哭!”
模样,更难看了。
她颓然地放下双手,转身扑回大床。
叮咚……
手机又响了,吵得她脑子疼。
打开手机,只见又是芳姐,不过发来的是照片。照片是方悦城出车祸了!正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从车里钻出来……
“以婳,你说实话。到底出啥事了。他是去你那里了吧?我们分公司的保险员刚赶到那里,不过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被几个男的硬抢走了。现在我们保险员还在挨训呢。”
方悦城出车祸了!
方悦城的行车记录仪被人抢了!并且是当着他的面抢的!
乔以婳下意识地把这件事,和那个和她一起出轨的男人联系了起来。
这个人一定就在海城!
难不成还是为他出气?
不、不,你疯了!乔以婳你哪来的自信?一个和你睡了一觉,撒腿就跑的男人,连面都不敢和你见的男人,你怎么敢把他想成一个肯为你出头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