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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谁在欺负谁
沐香见到余泱的这个眼神，先是一愣，但是还没等她弄明白，余泱的琴声就已经慢悠悠的响了起来。
是沐香从来都没有听见过的曲子。
她手中握着长剑，挑，刺，挽花，一举一动看起来都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明明是一个只会放声长笑的女人，明明只是一个和大家闺秀这四个字一点都搭不上边儿的女人。
可偏偏她握上了剑，站在了比试台上，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撩人心弦。
若是将这场上的女子比作温和的一滩水，那沐香就像是一场夏日里的疾风骤雨，强势的，从每个人的心头席卷而过，去留从不由他人定。
敏秀太后看在眼中，终于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是了，这才是沐香的魅力，即便她和所有人的不一样，但是……
“咚！”
琴音却在沐香舞剑越发流畅的时候，突然的拐了个弯儿。
不再是那种飘飘柔柔的感觉，而是带上了几分诡异的颤动。
沐香一下子没有转变过来，舞剑的手顿时就僵了几分。
行云流水一般的速度剑法被打断，众人才恍然惊醒。
他们甚至都忘记了，场上此时不是一个人，而且那位坐在那里一点都不起眼的，正在弹着古琴的可是余泱，人家的身份可是比沐香要高出了一大截。
一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有种心虚感，就好像生怕余泱因为这个迁怒于他们一样。
余泱这次的曲子在场的大都没没有听见过。
明月更是冷笑了起来，这曲子很是平缓，新人学琴都不会选这样毫无亮点的曲子，看来这次余泱是要彻底的沦为沐香的陪衬了。
一个公主成了一个野郡主的陪衬，这口气，恐怕余泱是咽不下去的。
但是就在明月刚刚这样想着的时候，场上的曲子却是一下子就变了。
毫无起伏的曲子一下子加快了速度，余泱的十指在琴面上不断的拨动着。
而本就是和她一起合着的沐香也是怔了怔之后突然加快了舞剑的速度。
本来这种事情，就是动着的那个人比坐着的那人要来的更加引人注意。
但是众人却隐约觉得，余泱正在一点点的蚕食着注意力。
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琴声也跟着越来越快，一浪推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沐香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她的视线终于是落在了端坐在一旁的余泱身上。
余泱恰好也抬起头看着她，两人目光相对，余泱露出一个笑，很是从容的样子。
而沐香则是累的满头的汗水。
敏秀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袖子。
眼神立刻就变得阴沉起来。
小皇帝倒是很开心，喜气洋洋的一张脸就挂在众人面前。
“怎么了？”余泱甚至还有余力开口笑问：“郡主这是累了吧，我放缓一些好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沐香哪里是肯低头的主，立刻就想要开口拒绝。
但是余泱的速度却已经慢了下来。
只是……慢归慢，但是众人却发现这曲风都慢慢的变化了。
如果是一开始的是一曲安魂的缓慢，后来的突生变故就十分的抓人心弦，但是却偏偏，该死的一点违和的感觉都没有。
而现在，这琴音却突然是苍凉了起来。
带着一种孤寂的美。
三种截然不同的曲子被余泱结合在一起，起承转合皆是绝妙。
沐香才燃起一点气冲云霄的气势和余泱的第二段音色结合在一起，转眼余泱又换了。
她收了剑，立在了原地。
既然做不到最好，那么干脆也就不要再做了。
她停下了了，余泱可是没有停下来。
那苍凉悲壮的声色一波强过一波，众人都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身处战场，耳畔响起来的是两方战鼓。
一声，两声，然后是刀剑相撞的声音。
“扒拉”一声。
激烈的琴声戛然而止。
众人仿佛一下子从那远古的战场之中脱离出来，整个的眼神都是无比迷茫。
愣愣的看着余泱，眼中是半梦半醒的样子。
余泱笑了笑，抚了抚琴面。
“琴弦断了。”
这声音很是平静，众人怔怔的看着她手下的古琴，果然琴弦已经断掉了。
明月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了，她抿了抿唇，拽紧了自己的手心。
“公主殿下的琴艺很是出色。”沐香居然是第一个开口称赞的人，而且神色之间已经收起了之前的轻佻和敌意，“你弹的这是什么曲子，比那些什么所谓的长相思啊，折花曲都要好听的多。”
她是喜欢混迹在军营之中的人，自然是看不上那些小女儿会弹的相思断肠曲。
余泱笑了笑，这沐香郡主倒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人。
喜欢和不喜欢切划的泾渭分明。
“香儿一路回来，辛苦了，舞剑本就是难为你。”敏秀太后骤然开口，开口闭口只是维护沐香，倒是让一些原本真心实意的想要赞美余泱的人闭上了嘴巴。
余泱倒是也不介意，她只是要压一压沐香的威风而已。
她要在京城怎么作威作福是她的事情，但是可千万不要踩到她余泱的地盘上来。
她想说和提点的，也就仅此而已。
她能在这次的比试上不给她面子，下次就可以在别的地方不给她面子。
“我不累。”沐香声色淡淡的，一点都没有给敏秀面子，“是我技不如人，跟不上她。”
她甚至都没有朝敏秀那里看上一眼。
敏秀的眼帘微微的颤了颤，居然什么话都没有说。
倒是小皇帝本就不喜欢这位义姐，当即就是不太开心了。
“沐香郡主请坐吧，接下来还有别的贵女要比试呢。”
沐香也一点都不介意小皇帝对她的态度，自顾自的就坐了下来。
余泱还是回了自己的座位，她一坐下来，就听见了身边的阴黎传来淡淡的声音。
“琴弦是自己断掉的？”
他食指搭在桌子上，眼睛看着余泱，里面一片潋滟的墨光。
余泱扯了扯唇角，从手边的盘子里摘了一颗葡萄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酸酸甜甜的汁水一下子炸开，提神的很。
“沐香已经被我踩下去了，我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弹给别人听？”她从来都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阴黎听了倒是也觉得没有错。
为什么要让这些人听？
简直笑话。
两人又陷入一种十分诡异的沉默。
接下来的棋啊画的余泱可就更没兴趣了，只看了几眼就觉得想睡觉。
无奈只能起身，借口喝多了去醒醒酒。
其实今日她滴酒未沾倒是真的。
离开这片地方，余泱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
冬梧跟在她身边，也是一脸的惬意。
“殿下，这种比试可真没意思。”冬梧抱怨，“还不如在家里弄弄花草呢。”
冬梧喜欢养花，对她来说，养一颗好的花，比在这种地方流连有意思的多了。
“家里？”余泱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两个字是不对劲的，“我们现在哪儿有家啊？你是指镇南王府还是尚书府？”
冬梧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吐了吐舌头改了话，“公主府不是就快要大修好了吗？我说的自然是公主府。”
公主府吗？
余泱有点出神。
公主府，她又能住多久呢？
镇南王府也好，尚书府也好，甚至是定国也好，白竺也好。
哪里有她的家？
她不过是顶了别人的名字，别人的身份，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罢了。
想到这里，余泱突然笑了笑，顺手就摘下一旁开的十分艳丽的月季花，放在指尖轻轻的碾压着。
花香顺着她的指尖一点点的弥漫开来，那朵花却是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余泱对嘛？”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
冬梧吓了一条，猛然回头，手也跟着按在了自己腰上佩戴的剑柄上。
“呀，你这贴身丫头反应不错，练家子？”
来人是沐香郡主，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冬梧，倒是又几分赏识的意思，“哎，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军营，我正准备建一支女子军呢！”
沐香上上下下的不停地看。
冬梧觉得这样的眼神让她十分的难受，便皱着眉头说：“抱歉郡主大人，我只想留在我们公主殿下的身边。”
冬梧露出可惜的神色。
“这样啊，你家主子的眼光不错。”她肯定的说道。
“沐香郡主是有什么事情吗？”余泱看了沐香一眼，并不想和他兜圈子。
“没事啊，就是找你聊聊天嘛。”沐香笑嘻嘻的，要不是因为她是女子，光看她这姿态，倒是真的有几分京城纨绔的样子。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余泱轻笑，绕开她就像往外走。
沐香连忙侧着身子追上来。
“哎呀，为什么呀，我觉得你挺合我的眼缘呀。”
余泱这次连场面话都不想说了，直接便道：“可是你不合我的眼缘，我不喜欢你。”
沐香一愣，然后突然一乐，猛地拍了一下她自己的大腿。
“哈哈哈哈，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比这宫中的人都有意思的多了，你是不是想讨好我呀？用这种方法，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干脆的女人？”
沐香这人的脑子还有点奇怪。
余泱的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不想和她纠缠。
“别走啊别走啊。”沐香直接就上手，一把抓住了余泱的胳膊。
冬梧也是一把就按住了沐香的肩膀，气氛顿时就有几分凝重起来。
余泱看着沐香的手，沉下了脸。
“放手。”
沐香吊儿郎当的，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不放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