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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筱雨!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有了院门的阻隔,陈氏料想院子里的人也没法拿她怎么样,她一手拽着高氏,一手紧紧捏着院门上的铁环骂道:“老娘嫁进秦家的时候,你个丫头片子还不知道搁哪儿捡煤球呢!都到出嫁的年纪了还抛头露面做那档子客来客往的生意,看以后有哪家小子肯娶你!你就等着做个老姑娘吧!”
说着陈氏还不尽兴,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啐了两口,以示自己的鄙夷。
之前宋氏都没开口,陈氏这话却是正好触了宋氏的逆鳞。还不待筱雨出声,宋氏就往前追了两步,拳头捏得死紧。
但宋氏到底不是那等能当着大家的面吆五喝六的人,她说话声音也轻,做不出和陈氏这样的村妇对骂的事情出来。所以她只是鼓着腮帮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实在是气不过,从地上捡了颗石子朝院门上砸了过去,道:“不准胡说八道!”
罗氏却是没什么好顾忌的,叉了腰顺着陈氏的话骂了回去:“我们筱雨可是不愁嫁,县令夫人会帮忙着给她相看小子,就是没县令夫人帮忙,凭着筱雨这相貌,也不会缺了小子上门提亲的。再者说了,筱雨镇上铺子开着,足以可见筱雨还是个会持家,懂得经营营生的人,这样的姑娘才是旺夫旺家的好姑娘!就是招上门女婿,那也不会缺人!倒是某些人,儿子养到这岁数,娶谁不好,只能娶个岁数大还嫁过人的,到底是谁比较惨一点啊?还有心思在这嘀咕筱雨的婚事,家里事儿太闲不成?不知道回去伺候你儿媳妇儿啊!”
罗氏话里透着浓浓的鄙夷味道,筱雨坐回堂屋门口,招了洁霜轻声问道:“秦金他娘跟他媳妇儿两个闹上了?”
洁霜轻轻点了点头:“据说天天都在闹呢……不过究竟是怎么闹,我就不知道了。”
筱雨嘴唇微弯,心道,不枉费她特意在秦金成亲之前去牢里告知陈氏一声。瞧她们往后这婆媳争斗,肯定十分有趣。
院外面安静了片刻,陈氏没了动静。但紧接着,陈氏就又大声地骂了回来。
大体意思是说,罗氏这会儿傍上了筱雨的大腿,做婶子的却要瞧着侄女儿的眼色做事,还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筱雨,靠着筱雨吃饭。话里话外将秦招寿和罗氏贬低成了一心钻进钱眼儿里,连尊严和脸面都不要了的人,说他们根本就不配做长辈,也根本没资格留秦斧继续待在他们这儿。
罗氏气得浑身发抖,愤怒间恨不得拿了铲子出去撵陈氏滚蛋。秦招寿只想着息事宁人,或许他内心深处也无法否认,陈氏口中说的,有些地方确实是他无法否认的。
正当陈氏骂得兴起的时候,有急切的脚步声在接近。她忽然收了声,紧接着一道妩媚的女声响起:“娘,你带着奶奶来三叔这边儿做什么?赶紧回去,别闹了。”
“你个贱蹄子,谁闹了?我做事儿还需要你多嘴!”陈氏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筱雨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也可想而知现在陈氏嚣张的模样。
那寻来的女人,自然就是罗氏口中“某些人”的儿媳,熊春芬了。
陈氏上下打量熊春芬半晌,方才恍然大悟地道:“我说以前我来这边儿,你明明知道连个屁都不放,今儿个却是假模假式地追了过来寻我回去……我明白了,你肯定是知道今个儿秦筱雨也回来了,你赶着来抱她的大腿来了吧!你个胳膊肘朝外拐的贱人!”
筱雨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她当然知道熊春芬有意奉承她,她也许给了熊春芬某些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这婆媳二人她都无法喜欢,狗咬狗的戏码,不看白不看。
熊春芬似乎对陈氏左一句“贱蹄子”,右一句“贱人”的称呼已经习惯了,话里丝毫没有愤怒或者是恼羞成怒的情绪。她声音依旧十分柔美动听,劝说起陈氏来,道:“娘,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这样闹腾,别人瞧着不好看,说出来也不好听。今儿村里人都瞧见二叔驾马车回村,娘你这样闹到三叔家里来,大家都会说是娘你的错。等三叔和二叔他们叙完旧了,一定会回老屋的,娘你就是多等片刻又有什么关系?”
熊春芬这话里绵里藏针的,倒是让筱雨听着都不舒坦了。
照她话里这意思,他们待会儿还真没办法避免去老屋?
当谁乐意去那边不成!
筱雨冷笑一声,听见陈氏说道:“老娘就是等不及,爹必须回老屋去,不能一直待在老三家!”
熊春芬柔柔地说:“爷爷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会回来的。”
院子外那一对婆媳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说虚的,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是在唱双簧。偏生这两人其实表面上背地里都是不对付的“敌人”,这戏唱起来让筱雨听着也乏味。
罗氏几乎都要咬破嘴唇了,手里已经握住了扁担,很想冲出去打走那两个“长舌妇”。
筱雨拿小指转了转耳朵,皱眉道:“听着真烦。”
她站起身,几步走到罗氏身边去将她手中的扁担给拿了过来,大步迈向了院门口。
熊春芬正说着:“筱雨妹妹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爷爷奶奶住在长房老屋那也是天经地……”
“义”字还没吐出来,院门就被十分粗暴地打了开。陈氏早就丢掉了门上的铁环,被门扉突然的动静给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门口,正好撞进筱雨略有些凶恶的眼神里。视线下移,她手中还杵着一根粗壮的扁担。
“你们婆媳感情还真好,哦不,这算起来,该是三代婆媳才对。”筱雨微微偏着头,口气有些不正经地道:“聊天儿嘛,该寻个好些的地方,泡上壶热茶,端上几样小点心,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边吃喝边唠嗑,那才叫聊天。堵在人家门口你一言我一句,是你们聊还是说给我们听?”
陈氏立马跳开三步,推了熊春芬出去,似乎是怕筱雨的扁担落下来打到她。
熊春芬见到筱雨倒是没太害怕,面上带着讨好倒也罢了,居然还露出了一丝亲切,真让筱雨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陈氏的推搡行为,熊春芬十分不满,踉跄了一步,脸上笑容沉了沉,抬头望向筱雨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无害模样,笑着道:“筱雨妹妹,好久不见了,过得还好吗?”
筱雨似笑非笑地看了熊春芬一眼,说话也不客气:“你既然是来劝你婆婆回去的,那就赶紧拉人走,在门口聊什么天儿?”筱雨往前一步,凑近熊春芬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声音好听,男人听了都销魂蚀骨的,但在自家长辈爷们儿面前也没那个必要展现你的嗓子吧?在这儿腻腻歪歪的,我听着身子都软了……需要我在其他人面前再多讲上两句你的事儿吗?”
熊春芬脸上顿时一僵,整个人都显得收敛了两分。
她当然知道筱雨是在拿之前她小产的那件事情来威胁她,她自然不敢再多言,伸手拉了陈氏硬是要拽着陈氏回去。
陈氏自然不肯,两婆媳就这般拉拉扯扯了起来。陈氏在和熊春芬拉扯的过程中还不忘顾忌着筱雨的扁担,准备瞥见情况不对,随时将熊春芬推出去给自己挡祸。
陈氏还突然冒出个想法要是筱雨的扁担真的砸下来,被熊春芬给挡了,那可就真是太好了!这样就可以问秦老二一家负担各种各样的费用花销了。再狠一点,熊春芬给打出毛病来了,金子就可以另外娶个比熊春芬好几十几百倍的女人,当然,这笔钱也自然是由秦老二家出。
陈氏想得很美,可惜筱雨不是那么蠢笨的人。瞧见陈氏有意无意地掂量着她的扁担,还不动声色地把熊春芬往她这边儿推,她就明白陈氏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筱雨将扁担往院子里面一扔,抱了双臂笑道:“熊春芬,别再拉拉扯扯的了,你婆婆要是把你给绊倒了倒在我身上,到时候再问我要赔偿,我可有嘴说不清。不过钱财这东西嘛,我如今也不怎么稀罕,就是你,要是真绊出个什么毛病来了,你是宁愿要钱呢,还是要你自己个儿的身体呢?”
熊春芬顿时心中警惕,自己就先伸了腿将陈氏给绊倒了。
陈氏“哎哟”一声倒在地上,熊春芬装模作样地去扶,一边关心地问:“娘,怎么样了?没事儿吧?就跟你说不要拉拉扯扯的,这可倒好,摔了吧……”
高氏只觉得是看了场好看的戏法,拍了掌一直叫好,更是让陈氏恨得牙根痒痒。
筱雨心里闷笑,熊春芬最终是半强迫地将陈氏给驾着回老屋那边去了。
等她们走得稍微远了些,筱雨还能隐约听见陈氏骂熊春芬的声音。
“小贱人,午饭你烧了没有?来叫老娘回去难不成是等着老娘回去给你烧饭伺候你吃的?我呸,你个贱蹄子想得倒是美,老娘在监牢里能制得住那些个泼妇,老娘还制不住你个小浪蹄子……”
熊春芬没说话,扶着陈氏一瘸一拐地往老屋去了。
筱雨忽然很是好奇,秦金在老屋中是个什么样的生存状态。
说不定,待会儿真的还要去老屋走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