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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被东张西望的尔宜看到,她看看静漪,说:“七嫂,七哥是不是叫你?”
静漪抬头,却并没有见陶骧看向她,一看尔宜促狭地笑着,无奈地叫道:“八妹!”
尔宜吃吃地笑着,陶因泽伸手捏着她的腮帮子,说:“你这个丫头,真是长不大了。”她说着看看静漪,“也学学你七嫂和大嫂,就是你不在跟前儿的二嫂,比你都不止稳重上两三个台阶呢。”
符黎贞在一旁一笑。
静漪又觉得脚边有什么在动。这回她没惊慌,一低头,果然是陶老夫人的袖猴。她一伸手,袖猴立即抓着了她的手指,她便将袖猴抱起来放在膝上。陶老夫人和陶因泽看到,不约而同地说:“咦!”
陶因泽更是说:“这东西势利的很,轻易可不让人碰。”说着还点着袖猴。就见那袖猴伸出爪子来对着她就挠,陶因泽也是熟知这小东西脾气的,当然不会让它得逞,反而笑着骂,“这喂不熟的小白眼儿狼,偷了我多少点心吃,还是这么着。”
陶老夫人笑着说:“大妹妹可别说,这小白眼儿狼信不过的,根本不靠前儿。”
袖猴吱吱叫着,在静漪膝上转了一圈之后坐下来,小爪子搭在桌沿上,够不到静漪的盘子。
“给你这个吃。”麒麟儿拿着松子过来。抬头看看静漪,“小婶婶,这个给你吃。”
他手里捏着两颗奶糖。
静漪接了,说:“谢谢麟儿想着小婶婶。”
“哟,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还留着这个。”符黎贞看到,笑着说。
静漪刚拿在手上糖,袖猴一把就捞走了一颗,并且迅速地从静漪膝上跳下去,一会儿便不见踪影了。
“怎么办,只有一颗了……”麒麟儿看看静漪,有点沮丧,“是小婶婶和七叔一人一颗的。”
静漪忍不住笑,说:“这回小婶和七叔分着吃这颗糖好了,下回麟儿再多给小婶一颗糖好不好?”
陶老夫人摸摸曾孙的头,说:“这孩子还知道想着七叔,好。麟儿来,太奶奶奖麟儿好东西吃。麟儿不是喜欢朱古力,你八姑姑那里有好几盒都没吃……”
“奶奶拿我的东西做人情!”尔宜叫道。
“不是你大姐说的,吃朱古力会肥起来,她给你带回来的,你都没有动?”陶老夫人笑道。
“太奶奶,我不要八姑的朱古力……”麒麟儿忽然说。
“为什么不要?”尔宜都奇怪地问。
“八姑肥了不好看,麟儿肥了也不好看。”麒麟儿很认真地说。
静漪先笑起来,忍不住就亲了麒麟儿一下,说:“麟儿怎么都好看的。”
“姨妈也这么说……糖是姨妈给的。我说要给小婶婶,她说小婶婶不稀罕的……娘,我说什么来着?”麒麟儿对符黎贞笑。
“你说的对。还没见着我们麒麟跟谁这么亲呢,前儿我带他回娘家,时不时地就提起七妹来。麒麟,你快去给小婶婶做儿子吧,好不好?”符黎贞笑着。
一时众人也都笑,可爱的麒麟儿在这个怀里那个怀里转着圈。
晚饭吃的其乐融融,静漪在这样的气氛里也就先安下心来。等晚饭散了,要走的都走了,静漪和陶骧被老夫人留下来。陶夫人送了老姑奶奶她们出了萱瑞堂大门也折回来,看了陶骧和静漪陪老夫人坐着,内堂里一派宁谧温馨,显见着也还没说什么话呢,她便笑着过来也坐下。
“晚上吃的有点腻了。”陶夫人微笑着说。
金萱刚好泡了茶来,静漪接了,给婆婆倒茶。
陶骧坐的远些,她回头望了望,陶夫人就说:“老七不喝这个的。金萱,另给七少爷上碗凝碧。”
“就这个吧。”陶骧过来从静漪手里接了杯子。金萱便笑着出去了。
陶骧拿了茶杯,却没坐回去,在屋子里踱了会儿步子,也出去了。
“奶奶,母亲。”静漪把茶壶放下,看着这两位,轻声开口,“正有件为难的事情,还请奶奶和母亲听我说一说。”
陶夫人啜口茶,看看婆婆。
老夫人正低头抚弄着撒娇的袖猴,头都没抬地说:“什么事儿至于为难了?说吧。”
静漪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与跟陶骧重复的那遍不同,她略去了在萝蕤堂里的绝大部分环节,于是过程就显得简洁多了。
“……事情错先在我,先是我失察,知道了又没有及时处置。奶奶和母亲要责罚我,我绝不辩解。我屋里的奴才坏了家里的规矩,我先领罚。只是还有几句话想说,若是说的不对,是我年轻不晓事,奶奶和母亲不要生气。我总想着,家规可严,家规必严。可是这样的事儿,哪里是一个严字就能禁得住的?都在少年,移干柴近烈火,没有不燃的道理。奶奶,母亲,我这样看着,家里正当年的听差、女仆不在少数。就是有规矩管着,百密难免一疏,此类事恐怕也不见得不再出来。不如从此以后将规矩说明了,若是再有谁看上了谁,及早禀明主子,外面另辟出一处地界来,专门给他们成了亲的用。进来伺候还是男在外、女在内,各是各的。这样成不成?我是这样想,也请奶奶和母亲考虑。这是往后的,眼下至于草珠……”静漪说着,看看陶老夫人和陶夫人的脸色,都还没有动怒的意思,就大着胆子说:“我今儿也悄悄审过了,她愿意打了胎,依旧留在我屋里伺候的。倒是我心里不落忍,总想着无论如何是个性命,这时候都挺大了,万一一个不好,一尸两命呢。我倒也记得奶奶不久前还说过一句话,‘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就不如成全了她,等孩子生下来,冬哥守孝期满,让他们成了亲,好好儿过日子去也就是了。他们若是有良心,自然还念着这些年在陶家得的好处的……”
陶夫人一杯茶总算喝完,看看老夫人。
陶老夫人微笑了下,说:“你倒是会拿我的话来跟我说道理。”
静漪见陶老夫人这么说,脸就忍不住发热,轻声道:“奶奶,我这不是记得您的教诲么,一日不敢忘。”
陶老夫人忍着笑,看看儿媳妇,说:“你听听,分明是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还说的这么可怜……你说我该怎么答复她?”
陶夫人微笑着,见这是婆母大人要她发表意见的意思,就说:“谁让老太太一向待下宽和,静漪自然也有样学样。”
静漪听陶夫人又是这个态度,忙道:“母亲,以后我会盯紧了下人,再也不犯这样的错了……母亲要怎么罚我都成……”
陶夫人看她眼睛都亮起来,说:“罚也是得罚,容我想想的。这事就照你的意思吧。只一样,这两个,府里都不能留。”
“是。多谢母亲,多谢奶奶。”静漪始终站着说,到此刻认真给二位行了礼。
陶夫人故意皱了眉,说:“虽说有年头没出这个事了。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还当怎么着了。前头还有事呢,倒在这里听你啰嗦半天。”
“盛川也该回来了,你去预备吧。我看他新近心绪也不很好的样子。”陶老夫人提到儿子,微微皱了下眉。
陶夫人起身,辞了婆母。
静漪见陶老夫人也有些倦意,就同陶夫人一起走。出来看到陶骧在外头,陶夫人便说:“晚上还出去巡营,就加件衣裳,一早一晚的凉。”
陶骧说:“母亲,这我知道。”
“真同你父亲一个脾气。”陶夫人说着,看看站在陶骧身旁的静漪。陶骧进去跟祖母告辞,陶夫人由静漪搀着上车。
陶夫人临走对静漪说:“回去早些歇着。刚好些,别累着。老七忙,就让他忙去,你自管把你自个儿先保养好了。”
静漪答应着,当下珂儿扶着轿,陶夫人走了。
她等着陶骧出来一同回去,到大门外才想起来陶骧让马行健早把冬哥给绑了来的……进门一看可不是吗,冬哥倒是没有被五花大绑,就是跪在院子当中。且他果然是挨了鞭子的。也不知道马行健下了多重的手,冬哥身上一道一道的血痕。马行健在一旁,拽着白狮。
静漪看陶骧不紧不慢地走到冬哥面前去,冷不丁起来一脚踹在冬哥胸口上。
静漪被这突起的一脚吓了一跳。白狮也因为陶骧这一脚,猛然间狂吠起来,血盆大口对着东哥吼叫着,震耳欲聋。
陶骧说:“顾头不顾尾的,你也算男人。”他指了下白狮。白狮又吼了两下才低声呜呜地住了声。
冬哥爬起来给陶骧磕了个头,说:“谢七少爷饶命。”
“滚。”陶骧骂道。
冬哥转身又对着静漪的方向磕了个头,却没立即滚。
静漪说:“七爷让你走,还不走?”
“多谢七少奶奶。”冬哥这才瘸着走了。
静漪忍着不去拍胸口给自己压惊,却还是站在原地看着陶骧,也不动挪动地方。
陶骧见就这么一会儿,院子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静漪愣愣地瞅着他,他皱着眉。
“少奶奶,八小姐电话找您。”月儿从屋子里出来,对静漪说道。
静漪看看陶骧,先进了屋。
刚刚在萱瑞堂,众人一散,是不见了尔宜。她走的时候都没看到她呢。她上楼去接的电话。原来是尔宜请她和陶骧陪着她出席毕业典礼,说刚刚她去父母亲那里,父亲和母亲都说要她来问七哥七嫂……静漪看着陶骧也走上来,手指间夹了燃了一半的烟卷儿,走近些,她觉得呛,轻轻咳嗽了一下。
“什么时候呢?”她轻声问。
陶骧走的更近了,她抬眼看他。她轻咳着,他就把烟掐了,顺手丢在琉璃碗中。
尔宜说是这个月底,还有半个月。尔宜说的是若她身体都好了,就抽半天时候去。父亲去会惊动太多人;只好求着七哥七嫂……“七嫂,你问问七哥,能不能来?”尔宜声音清脆。
静漪望着站在她面前的陶骧,想着他耳朵尖,应该能听到尔宜在问什么,但还是扣了一下话筒,问道:“尔宜的毕业式,想请咱们俩代表家人参加。父亲和母亲的意思,也是如此。你……”
她吸了口气,因为陶骧不但紧靠她站着,手更绕到她身后,揽着了她的腰。
她身子贴在他身上,话筒就在两人之间。
尔宜还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地说着,陶骧低头已经吻上了静漪的唇……静漪手中还攥着话筒,被陶骧吻的措手不及。他喝了一点点酒,唇边有淡淡的酒气。舌尖有力地开启了她的唇齿,逗弄着她的舌……静漪听着尔宜不住地叫着七嫂七嫂你说话啊……她哪里能说话呢,在这样从容不迫却毫不放松的侵占当中?她就想哪怕能咬陶骧一下,也好暂时摆脱他,能去答应尔宜一声。
陶骧察觉她的意图,吮了下她柔软的唇,从她手中抽了话筒过来,对着话筒说了句:“到时候我们去。”他说着将话筒扣在了一边。
尽管四周安静的不得了,静漪还是觉得不安定,好像随时都会有人上来。她紧张地看着他,月白衫子上一挂金色的链子,明晃晃地闪着光……她靠在他身上,在他低头来亲她的时候,她微抬了下巴,印在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