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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医,奴婢听说您在太医院是最擅长治疗外伤的,我们家主子的手心刚才给挫伤了,正愁着没有好的金疮药呢。”
老太医一听,连忙去为墨惜月查看手上的伤势。
墨祈煜的眼神便是一沉,往靠在菩提怀里但笑不语的墨惜月那里看了一眼,又审视了墨江炎良久,终究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皇位之争果然如此残酷,就连一向都不问世事的墨江炎也被牵扯了进来。
这也太凑巧了,墨江炎随身携带的太医竟然是太医院最擅长治疗外伤的。
“李太医,月儿的伤有没有什么要紧的地方?”
李太医仔细查看了墨惜月的伤势:“不过是一些小伤,无妨无妨。”
墨惜月闲闲地笑道:“菩提和豆蔻才从外头回来,她们是我派出去送信的,说是在半路上正好就撞见了二哥哥。瞧见二哥哥行色匆匆的,还以为前方有什么要紧的军情呢……”
墨江炎忽然严肃起来,呵斥道:“军国大事也是你一个女儿家能够擅自谈论的?”
墨惜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已经空了好久的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晚饭众人都没有吃多少,墨江炎便吩咐人下去准备。
因着杨鸢洛受伤,墨惜月的脸色也不好看,众人便都分别在各自的房里用膳。
豆蔻和菩提领了饭食回来,见墨惜月整个人都缩在了美人榻上,不由得大吃一惊,双双抢到了墨惜月的身前。
此时的墨惜月已经面如金纸,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还是觉得发冷。
菩提不由得就哭道:“殿下这是何苦来?不如咱们就告诉二殿下吧。二殿下一向疼爱殿下,且为人正直,一定不会对殿下怎么样的。”
墨惜月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二哥哥从前对我好?可今日看来,二哥哥对我的好,竟然大半都是装的了。”
豆蔻虽然性子火爆,却要比菩提镇静得多:“殿下何以见得?”
“二哥哥那一箭不是射向那个妖女的,他是在瞄准我。”
豆蔻和菩提都吓了一大跳,狐疑不定地看着墨惜月,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一向耿直忠诚的墨江炎真的会这么做吗?
“殿下,会不会是个误会?”
墨惜月长叹一声,道:“我也希望这是一个误会呢。父皇年纪越大,这些年身子骨已经被酒色给渐渐地掏空了,且性情越来越暴躁无常,多疑残忍,朝中人人自危,几个哥哥却开始蠢蠢欲动了。南储国脉已经现世,不仅仅是我那几个哥哥,恐怕全天下的人都在找那个宝藏,只要找到宝藏,就可以坐拥天下,这等好事,谁不想?偏生,他们又都被那上古的机关秘术给吓住了,还以为我能够解开。我真是后悔啊,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张扬,如今日子也不用过的这么难受了。”
菩提擦了擦泪水,哽咽道:“这也不能够全都怪殿下啊,如果殿下当初不那么做的话,说不准就活不到现在了。要怪,也只能够怪那个什么夕瑶的。”
墨惜月眼底迸射出寒光,冷笑道:“对,夕瑶,夕瑶,这个女人害得我母妃好惨,我这辈子一定要将她给找出来!”
雨后的空气总是会偏冷一些的。
驿站后面的平湖因为暴雨的缘故已经涨满了,聒噪的蛙鸣到处都是,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唱得人心里好烦躁,就连这冷冷的空气也不能够将那股子燥热给压下去。
身后有人故意放重了脚步,厘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你来了。”
“我一直都没有走。”那人黑色帷帽遮面,一身黑袍盖住了月亮的清辉,给这暴雨过后的夜里更添了几分寒凉。
“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你很高兴?”厘陌的桃花眼里已经一片肃杀,握得紧紧的拳头昭示了他现在的心情。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她死,我也没有吩咐我的手下这么做,只是,事情出了意外。”
“出了意外?”厘陌忽然转身,和黑色帷帽下的那双眼睛对了个严严实实:“让你的那个妖女来刺杀我,也是意外?”
一阵风吹过来,墨西决略带疲惫的眼睛在黑色帷帽下若隐若现:“你是我的盟友,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杀你,我说了,这是个意外。如果当时你好好地躺在地上,绫儿又怎么会杀你?”
厘陌眯紧了桃花眼:“这么说,若是有一天我不小心违背了你的意思,你就要我死无葬身之地了?”
“太子殿下,我希望你能够搞清楚,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厘陌瞬间就暴跳如雷:“我自然知道我在跟谁说话!一个妄想弑父夺位的逆子!一个生母卑微的杂种!”
“厘陌!”墨西决猛地扯下了帷帽,大踏步逼近了厘陌,强压着自己的怒气,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西秦的太子殿下?是,你现在是太子,以后呢?谁能够保证你的那些个弟弟们不像我一样,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取代你?你最好给我记住了,我墨西决现在不是在跟你厘陌合作,而是在跟你的父皇合作。你没有资格对我这样大呼小叫。以后,你如果做事情还敢违背我的意思,那么出现任何意外,我都不会负责任的。”
厘陌扯了扯嘴角,一向引以为傲的面容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些狰狞,有些扭曲。
墨西决可不管厘陌现在是什么表情,依旧负手面对着平湖,轻叹一口气,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一提起杨鸢洛,厘陌的一颗心就提了起来:“暂时还死不了,可继续耽误下去就说不准了。你那个脓包二哥带来了一个太医院擅长治疗外伤的太医,却连她是否中毒都看不出来,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如果没有解药的话,我想,她就连今晚都撑不过。”
墨西决眼前浮现出杨鸢洛冷漠又微微带着仇恨的眼神,可有时候那冰冷的眼神也会融化成一滩水,看着他的时候春意盎然,让他的心一直跳个不停。
有的时候,墨西决真的搞不明白,到底杨鸢洛对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遇到杨鸢洛,如果当初父皇赐婚的时候,他能够勇敢一些,能够为自己争取,也许……
也许,现在杨鸢洛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拿去吧。”墨西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子来:“里头只有一颗丸药,好好收着。那些太医们都是一些庸医。怎么可能会看出她的伤情?你将这药送给我那个好皇叔,就只说是西秦的宝贝,因为感激我皇婶对你的救命之恩,所以特地相赠。”
厘陌拿过那个小药瓶子:“我还以为你不肯救她了。正想着要偷偷找个时间为她运功疗伤呢。”
“你舍得?”墨西决转身面对厘陌,逼人的气势压迫得厘陌有些喘不过气来。
“自然舍得,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等毒气侵入她的五脏六腑,那个时候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都这个时候了,墨祈煜竟然还不慌不忙。我瞧着他的功夫也不差,怎么就不舍得为她牺牲一次呢?”
厘陌的絮絮叨叨让墨西决的心猛然一疼。
墨祈煜啊墨祈煜,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为什么都到了生死关头了,你都不肯救救她?!……
已是四更天,杨鸢洛却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而被派回京城请老九的寄绪也迟迟不见影踪。
墨祈煜急得如同火上的蚂蚁。
还不知道那个妖女在袖箭上染得什么毒,若是再耽误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还有墨惜月。
墨祈煜是个会武的人,自然知道那个毒药有多么地霸道。他生生地耗费了一成半的功力,才将毒药给逼出体外,却也需要老九来看看是否有所残留。
正想着,忽然就听到了敲门声。
难道是寄绪回来了?
一把将门给拉开,却见厘陌笑眯眯地站在门边。
墨祈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些僵硬。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杨鸢洛也不会受伤,臭小子竟然还敢来!
“太子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墨祈煜话虽然说得十分客气,可身子却一动都没有动,丝毫没有请厘陌进屋坐坐的意思。
厘陌见杨鸢洛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孱弱,更加着急起来:“孤有要事相告,还希望湘王爷能够容许孤进屋一叙。”
墨祈煜也顺着厘陌的视线看去,怒火更是不打一处来,两手一推,顺势就要关门。
“王爷等等!”厘陌一只脚跨进了门里,挡住了墨祈煜的动作:“孤这里有药能够治好王妃的病,难道王爷就狠心把孤拒之门外么?”
“太子殿下到底在说些什么,恕本王没有听懂。”墨祈煜垂垂眼,淡漠疏离地笑道:“本王的爱妃不过是受了一些皮外之伤,太医院的李太医是最擅长治疗这些外伤的,已经为爱妃换好了药,只要休养几日,不日就可以下床活动,又怎么会需要别的药呢?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了,只是这药,太子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
厘陌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个墨祈煜,到底是真的没有看出来杨鸢洛已经中毒了,还是不想为杨鸢洛好好地医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在百般推脱?
要不是碍于身份,厘陌真的很想一拳打在墨祈煜这张让人十分不舒服的脸上。
可是不能。
自己是西秦的太子,而杨鸢洛是南储的王妃。
他有什么资格去保护她,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