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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还有几间房,高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向露天阳台。他在临进来之前,就已经选定了这条退路,在封闭严实的沈宅,阳台是他唯一能够安全撤离的地方。
因为阳台防护栏是在里面上锁,不存在被人从外面撬开的可能,所以用的只是两个普通挂锁。高非掏出铁丝在锁眼里捅了几下,“咔哒!”“咔哒!”迅速把锁头打开,他探头向下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人,特务们现在都在客厅里。
高非伸手推开防护栏,他甚至有时间把防护栏再关上,然后从一侧跳下阳台,纵身翻过院墙。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服上灰尘,向街口走去。
高非并不着急,从时间上计算,自己从沈家出来,特务们会很快发现竹内出事了,然后他们会在屋里院里搜索一遍。这么一折腾,少说也要两三分钟时间,但是这两三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高非从容不迫的叫上一辆黄包车离开贝当路。
“去四马路!”高非对车夫说道。
一个小时后,在刚到四马路的路口的时候,高非就让黄包车停下,他下了车,穿过一条马路,步行来到电车站。在车站等了一会儿,电车开过来,他乘坐电车,前往静安寺方向。
高非这么繁琐的换车,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不给敌人留下追踪的痕迹。就算他们查到黄包车也不要紧,在四马路就会失去线索。
大约半小时后,高非在静安寺车站下了车,从时间上看,再有十几分钟,下了班的夏菊就会乘坐另一班电车到达这里。
夏菊在电车上就看见了高非,高非轻轻摇摇头。夏菊装着不认识一样,从高非面前走过,等到她走过去十几分钟后,高非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转身跟上夏菊。
到了夏菊家里,高非掏出竹内还没写完的那两张信纸,放到桌子上:“这是竹内哲也写的材料,是关于你们的谈话内容。”
夏菊吓了一跳:“竹内哲也?他不是去阜平了吗?”
“去了,又回来了。结果落在了沈俊辰的手里。”
“那他现在在哪?”
“死了。”
“你……”
“对!我。他威胁到你的安全,我必须除掉他!”
夏菊不再说话,她专心的看着信纸,竹内的汉字书写的很工整,读起来一点都不吃力。
高非:“竹内写的和你跟沈俊辰说的,有没有太大出入?”
夏菊点点头:“有很大出入。比如说这一段,竹内写的我和他的对话,说明我知道他要去阜平。还有这则广告内容,我也是通过他才知道,这是我妈妈留给他的联络方式。但是这些事情,我都没跟沈俊辰说。”
高非心里清楚,只凭着这两项夏菊对沈俊辰隐瞒不说的内容,就足够让她再进一次审讯室。
高非:“好在沈俊辰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
“你怎么判断出他不知道?”
“你看信纸上面写的竹内和你的对话,连无意义的语气助词都有,我猜想是沈俊辰听着絮烦,或者是他有别的事情要办,所以才让竹内写在纸上。他要是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根本不需要让竹内再写出来。”
夏菊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是说,没事了?”
“嗯,暂时是没事了。”
“对了,你过来看看我买的花,好看吗?”
知道危险已经解除,夏菊的情绪从紧张一下子跳跃到松弛状态,她拉着高非走到窗前,窗台内侧摆放着最少七八盆白玉兰花。
高非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买这么多?”
夏菊甩开高非的手,撅着嘴说道:“你只看我买这么多花,就没看出我的其他用意吗!”
高非在心里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当然看得出,你是因为你妈妈的名字才买的这种花,对吧?”
夏菊忍不住转身伏在高非的怀里,哽咽着:“高非,我已经失去了爸爸,妈妈又找不到,我心里很难过,你知道吗……”
她在高非的臂弯里啜泣着,一盆花勾起了她所有的伤心,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爱人的抚慰。高非拍着她柔弱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所有的心事,我都知道。”
夏菊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你骗人,你知道我的心事,还笑话我买这么多的花?”
“那是两码事,寄托对妈妈的思念,有一盆花就够了。你买这么多一模一样的花,本来就是为了图省事图方便,我说的没错吧?”高非低头轻吻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把所有一切的不如意都湮灭在这柔情蜜意中。
夏菊轻轻捶打着高非的肩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渐渐的双手环绕在高非的肩上……
…………
金占霖现在的心情很好,他派出了两路人马,一路是行动处的人前往西浦邮电营业厅,他们将把营业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带回特工总部,等待竹内前来甄别指认谁是共党分子。
另一路由厉先杰带队,火速前往轮渡码头,去支援沈俊辰的抓捕行动。在金占霖的心里预想,区区两个共党情报员,有八组的几个人足以应付,或许不用等到厉先杰赶到,沈俊辰就已经把人犯尽数抓获。
最让金占霖感兴趣的,还是从阜平跑回来的竹内哲也,他在共党老巢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慢慢挖掘,说不定他还能倒出其他更重要的情报。
“处长,行动处的人回来了。”胡秘书进来报告。
“哦?怎么样?”
“西浦邮电营业厅一共十三人,除了两名昨天请假的之外,其他人全部到案。”
“嗯,好。那两个请假的嫌疑最大,立刻派人到他们家里,把人抓来!”
“是,我这就派人去办。”
“铃铃铃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来。
金占霖拿起电话:“喂,我是。什么?竹内死了?怎么回事?凶手抓到没有?”
电话另一端,那位陈组长沮丧的说道:“处长,我们刚到沈组长家里,就发现竹内已经死了,凶手是从阳台逃走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蠢货!一群蠢货!你们一群人,怎么能让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把人杀死还能逃走!”金占霖气得真想顺着电话线冲过去,给自己的这些部下来几个耳光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