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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又是一声,病房门开了,黎梓落大步走进来,手上拿着单子看见黎梵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黎梵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我跳下床就扑进黎梓落怀里痛哭流涕,悲痛欲绝的喊着:“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又不是林妹妹,你说我年纪轻轻怎么就红颜薄命了呢!早知道我就抓紧时间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了,啊啊啊啊啊…”
黎梓落一把将我扯开,低头看了看胸前一片潮湿,冷眉开口:“你想生小孩,现在也不迟,先把你的病治好!”
我嗅着鼻子说:“治不好了!”
黎梓落把手上的报告往我面前一摊:“只是长了一个小的腺瘤性息肉,原则上可以通过药物控制,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和张教授商量过了,安排一次微创手术,把息肉切除,并不是什么大事。”
“啊?”我傻傻的看着黎梓落,眼泪还挂在脸上,但突如其来的消息已经让我大脑来不及反应,直接处于死机状态,人生的大喜大悲要不要来得这么刺激,我尼玛小心脏承受不起啊!老天爷啊!
然后机械的把头转向黎梵,她若无其事的耸耸肩:“我这不还没说吗,你自己要哭的,就告诉你别这么悲观了。”
我发誓,要不是水果刀被黎梓落收起来了,我现在一定一刀捅过去!
尼玛这绝壁是我被黎梵坑得最惨得一次啊啊啊!!!
黎梓落把单子放在一边,瞪了眼黎梵抱起我就放在床上,语气责备:“感觉不到地上冷?还站着!”
我突然就破涕为笑起来,勾着黎梓落的脖子就狠狠亲了他一口:“这么说,我不会死了?”
他揪了下我的脸:“你再胡说八道,等你病一好就让你怀个大胖小子!”
我顿时感觉自己哪哪哪都不疼了,嬉皮笑脸的摆摆手:“不不不,我还是小孩呢,哪能生小孩,我说着玩的,哈哈哈…”
黎梓落嗔我一眼,直起身子,黎梵把手上不知道什么东西交给黎梓落对他说:“既然大白没事,你回趟蓉城吧,我在这照顾她。”
黎梓落把东西打开,脸色有些微微变化,很快合起来俯身对我说:“好好修养,我会尽力赶回来。”
我意识到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事,也没有矫情对他点点头。
之后黎梓落就走了,虽说不是什么绝症,但毕竟是手术,对于没动过刀子的我来说,到底还是害怕的,黎梓落走后的第四天,我被安排在早晨九点的手术,我本以为黎梓落前一晚能赶回来,但是到了早晨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满心忐忑的抓着黎梵的手问她:“黎梓落回去干嘛了?”
黎梵说老爷子让他回去的,具体她也不是很清楚。
八点半的时候,有护士进来给我换上手术服,然后把我推出病房,我僵硬的身体不停发抖,嘴唇一直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拼命不让它流出来!
可最终我没有等来他,一直到我被推进手术室,黎梓落也没能回来!
我木然的抓着白色床单,脑中全是他颀长挺拔的身姿,无可挑剔的轮廓,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身影,形影单只的站在孤儿院门口,心中像有什么潺潺流淌,我突然大喊:“等一下!给我两分钟!”
而后慌忙的找来手机,敲下一条短信:忘了我那天说的话,我在天台对你说的话!如果我真有意外!你一定不要一个人,一定要找个比我还爱你的人!
放下手机,我被抬上手术台,过于刺眼的手术灯让人特别紧张,可是随着麻醉的注入,我很快失去了意识…
我感觉眼前一片花白,就像长时间盯着太阳过后瞳孔无法聚光,渐渐的,我开始看见一些画面,一栋涂有红色柱头,西洋花饰的高大门楼,像放电影的镜头,我随之移动到门内,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小女孩背对着我在闻什么东西,不过很快扔下来语气坚定的说:“不对!”
不远处一个小厮唯唯诺诺的弯着腰:“按照您的吩咐,药材分毫不差!”
小女孩拿着那包药扔到小厮面前:“药材是不错,但是石斛生长的海拔不对,我要的是生长于三千海拔岩石之上的铁皮石斛,宁食野葛,不服五石!拿走!给我去找!”
小厮吓得瑟瑟发抖,小女孩侧过脸,稚嫩的笑容似曾相识,她迎上一个高大的男人,那个人把她抱进怀里,爱抚的摸着她隆起的肚子,我才发现这个小女孩居然有身孕了,我努力想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眼前却再次一片花白。
我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渐渐睁开眼,突然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窗外暖阳斜斜的照进屋中,黎梓落坐在窗边看手机,桔子树枝桠的倒影浮在他的侧脸,我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小声说:“我做了一个梦。”
他放下手机看向我,随即走到床边,然后叫来了护士,我没再接着说下去。
护士对我简单检查了一下,我的眼睛却一直努力睁着,看着黎梓落,虚弱的张开口说了几个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他听懂了,走到我身边附身对我说:“你刚进手术室,我一直在外面。”
我笑着闭上眼…
虽然是小手术,但麻药过后伤口还是很痛,第一天晚上很难熬,黎梓落几乎没睡陪了我一夜,我疼得睡不着觉,他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分散我的注意力。
后来他突然问我:“你进手术室之前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我知道他问的是那条短信,便缓缓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床很大,他躺了上来,我很困难的想靠进他的怀里,可是伤口痛得我动不了,黎梓落伸出长臂,把我身体揽入怀中,我微微抬头对他说:“我一直在想,我这样普通的女孩,为什么老天爷把我放到你身边,直到那时候我才想通,上天是派我来爱你的。”
他低下头,浓黑的眸子滑过我的脸颊,我努力想抬起手触碰他的脸,他把我的手握在大大的掌心中,我皱起眉对他说:“黎梵告诉我了,关于你进黎家后的事。你说你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事!可是你又何曾对我说过你的事…你知道我听完黎梵告诉我后,有多难受吗?黎梓落,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我低着头靠在他胸前,声音很轻的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我不想永远都站在你背后远远的望着你,我也想走到你身边知道你的全部。”
我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他也一瞬不瞬的望着我,我们两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暗自博弈,直到他眼中闪过一抹动容,似终于放下高墙,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前,声音如流水一般缓慢悠远,诉说着那久远的往事。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家是在哪座城市,只有一点印象家中有很多浮雕,我房间的窗楣就有一株植物浮雕,很精致,我至今还记得它长什么样子。
我三岁生日的那天,爸妈为我办了很隆重的生日宴,家里来了很多人,一直到很晚才陆续走光,我早早上了床,夜里我爸突然闯进我房间,抱起我就从窗户跳了下去,他捂住我的嘴躲在杂草中,我看见客厅里,我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衣服全被扒光了!”
我震惊的心脏猛然沉下,黎梓落止了声,我想抬头去看他,他却把我禁锢在他胸前,不给我去看他的表情。
他的心跳那么快,如今再想来恐怕也是如噩梦一般!
良久,他才接着说道:“那群人走后,我爸抱着我从后院逃了出去,叫了一辆车报了一个陌生的地址,直到上了车,我才看见,我爸身上也全是血,那时候我很害怕,我爸用劲拍了下我的背脊,告诉我世上还不曾长出过能治疗怯懦的药草!
车子开了很久才停下来,我爸很吃力的牵着我下了车,走进一个破旧的胡同,我现在回想起来,他得有多强的意志才能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一路坚持到外地把我亲手交给了他朋友,才到那,我爸就倒下了,再也没起来过。
那个叔叔在家后面挖了个土坑,简单把我爸埋了,他很好赌,家里乌烟瘴气,经常忘了给我吃饭,有时候我半夜起来,看见他和几个朋友在用针管注射。”
我捂着嘴不敢相信的问:“是毒品吗?”
黎梓落把我环的很紧:“嗯,好在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只是不理解他们时常因为磕大了,大打出手。
我跟了他没两个月,他因为手头紧把我卖给了一对夫妇,那对夫妇都是附近纺织厂的工人,很朴素,对我也很好,都是老实人,把我当自己的孩子养,虽然当时生活条件幸苦,却总算安定下来!
我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却没想到还是有人找上门了,我的养母把我抱进一口缸里,让我不管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我躲在大缸里,听见他们夫妇凄惨的叫声,我一直照养母交代的,不要出来,躲了一夜,直到实在饿得不行才悄悄打开盖子,养父母早已被杀了!
我凭着记忆又找到了那个叔叔家,那天早晨他还没睡醒,看见我吓了一跳,我告诉他养父母被人杀害,他才突然惊醒似的,套上衣服就拽着我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开了很久,直到周围没有楼房和大树,才终于来到一家孤儿院。
那个叔叔临走时告诉我,一定要尽快让自己被领养走,最好找户有钱人家,越有钱越好!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进孤儿院没多长时间,政.府要征地,孤儿院被迫解散,我们这群孩子被打散分别送去了好几家孤儿院,我便来到了蓉城,再后来,遇上了孙虹衫和黎震。”
黎梓落很简短的说完了他进黎家前的遭遇,平稳的声调,听不出任何波澜,我的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怪不得,黎梵说,他进黎家后冷静的不像个六岁的孩子,怪不得,他从小隐忍,性格淡漠,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亲眼看见亲生父母离开自己后,又眼睁睁被迫接受养父母的死亡,他没有疯掉,还能一步步变成今天的样子,简直…就是奇迹!
也许是过于震撼,我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觉得内心的痛大于了一切!
看着黎梓落清微淡远的样子,我才明白,故事不用逢人就讲,我们能做的,就是把秘密藏起来,然后一步步变强大,直到不再惧怕任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