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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功夫,齐国上下便都知道了女皇病重,而且生病的原因竟是因为愧疚。
“这也不是女皇的错呀,说到底呀,还是时运不好。”百姓纷纷觉得惋惜,说好的一统天下,结果这刚出兵就中了人家的圈套,而且女皇还因此病了,难道,齐国又要因此没落了?
皇宫,青儿见一个个大臣挤破了头想要娶看望女皇,不由得皱眉,“我说了很多遍了,女皇现在不肯见任何人,包括我,所以各位大人就别白费力气了,请回吧。”
“女皇今日不出来,我们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有大臣如此道。
“没错,是死是活说清楚呀,这样不明不白的拖着,难不成等她驾崩了,我们才能见她。”
“钱大人此言差矣,这可不是出言不逊的事情,你口中的她可是皇上,一国之君,给我仔细你的脑袋。”青儿还在犹豫要找怎样的话骂一骂这位出言不逊的大人,没想到却有人替自己开口了。
侧目一看,湘南王苏颢和镇国公两人并肩走来。
一位衣袖偏飞道骨仙风,一位沉稳有力将士风范,两个不同的人,却都是站在女皇这一边的。
说话的人正是镇国公,久经沙场的气质,再加上腰间那把比堪比一人高的大刀,显得格外威风。
“王爷,镇国公,您二位可来了,快劝劝女皇吧。”青儿想要两人引入殿内,毕竟以两人的身份,劝说女皇应该还有一些把握。
没想到自己的话却让其他臣子钻了空子,“噢,为何湘南王和镇国公就可以入内,我们就不行呢?大家同为一朝臣子,难道女皇还要区别对待吗?”
青儿早就看这位钱大人不顺眼了,没想到他不仅姓钱,还贪钱。早先便听说他收刮民脂民膏,可是女皇迫于他是慕家旁系侄子不忍动手,没想到如今竟这般咄咄逼人,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
“琴儿夫人可知道你对女皇如此说话?”青儿挑眉,也不再客气了,直接道:“钱大人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女皇要不是看在你娘亲是去世慕侯爷姑母的份上,早就惩治你了,还在这里兴风作浪,滚回去吧。”
从头到尾,青儿都格外冷静,除了最后一句滚回去稍微拔高了声音,其他话语,平静得就像在说今日天气很好一般。
钱大人听见青儿的话脸色惨白,青儿姑娘和如今慕家的当家琴儿夫人,从前可是女皇身边的一对姐妹花。琴儿夫人虽说后来嫁给慕侯爷,可对女皇陛下,至今仍言听计从,更是忠心耿耿。
再看看眼前的青儿,她跟在女皇身边时间最长,从她口中说出的应该不是假话。想到这里,钱大人落荒而逃,连忙回家请母亲找琴儿夫人说情去了,看看怎样才能留住他一条命。
看着钱大人被青儿说得仓皇逃走,苏颢浅笑,看着青儿柔声道:“青儿,一段时间不见本事见长,这说话的模样,倒是有三分琴儿的影子了。”
提起琴儿,青儿沉下眸子,“若是琴儿在,这些也轮不到我了。”一直以来,琴儿都比她聪明,比她能说会道,若是今天有琴儿在,也轮不到她出马了。
“各位都先回府吧,女皇一定不会有事的,想必大家也不希望看见女皇倒下,不是吗?”苏颢瞥了一眼其他的大臣,最会挑事的就是钱大人,现在他已经被青儿气走,其他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波了。
“下官谨遵王爷旨意。”
一句话,众臣纷纷散去,反正真的要出事,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他们这些人啥也不怕。
吱呀一声,苏颢将殿门缓缓推开。
刺眼的阳光随之洒进殿内,正在角落中看书的淡心猛地抬起手背遮住眼睛,“谁?快把门关上。”
“是爹爹。”苏颢听见淡心嘶哑的嗓音,心中一疼,从前那甜润的嗓音去何处了?
听见是爹爹来了,淡心却没有苏颢想象中的迎上前,反而是跑到床幔后面躲起来,“爹爹,你不要过来,我不要你看见我现在这副鬼样子。”
“胡说,不管你是什么样都是爹的女儿。”苏颢怒吼一声,大步走上前将淡心从床幔后拉出,不顾她如老人一般苍老的容貌,慈爱的看着她,“真好,还有你陪着爹爹,否则你娘亲去世得早,我昏迷了那么多年醒来,岂不是心灰意冷?”
淡心闻言,呆愣半晌才道:“爹爹,若没有我,当初你真的会追随娘亲去吗?”
“当然。”苏颢沉重点头,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许久后,才柔声道:“从前你娘是我的命,现在你是我的命,若你和你娘都不在了,爹便是一具空壳,比死更难受。”
淡心似乎懂了什么,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松弛的肌肤让她飞快的弹开手。“可是我这般模样,别人看了会把我当成怪物的。”淡心又重新走到角落中坐下,“我宁愿呆在黑暗中一辈子,也不愿意出去被人嘲笑。”
“那上朝怎么办,你不可能躲在帘子后面一辈子吧?哪有那样的皇上?”苏颢将她从黑暗中带出,暴露在阳光之下。
从前淡心只是怕热,现在的她却连光都害怕,阳光一晒在脸上,淡心便觉得整张脸都要毁灭了。慌忙摆手,“我不要,我不要见光,爹爹我求你了,不要让我看见光亮。”
苏颢本是铁了心要让她振作,可是看她如此模样又不忍心,只得让她重回黑暗之中躲起来。侧目,看着整座寝宫都被黑布笼罩,苏颢长长一叹,“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让我试一试。”齐国公走上前,苏颢满怀希望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却只是在淡心身旁坐下,两人一起蜷缩在黑暗之中。
“女皇陛下,可否容臣跟你说一个故事?”
只要不是将自己拉到光亮之下,说什么都可以,淡心点头,“镇国公请说。”
“从前有一处地势险恶的峡谷,涧底奔腾着湍急的水流,而所谓的桥则是几根横亘在悬崖峭壁间光秃秃的铁索。一行四人来到桥头,一个盲人、一个聋子,以及两个耳聪目明的正常人。四个人一个接一个抓住铁索,凌空行进。
“结果呢?”淡心瞪大眼眸,聋子尚可过桥,可是盲人什么也看不见,如何过去?
镇国公扬唇一笑:“盲人、聋子过了桥,一个耳聪目明的人也过了桥,另一个则跌下深渊丧了命。”
“难道耳聪目明的人还不如盲人、聋人吗?”淡心瞪大双眸,只觉得这个故事不可思议,盲人怎么可能比耳聪目明的人还要厉害?
“没错,他的弱点恰恰源于耳聪目明。盲人说:“我眼睛看不见,不知山高桥险,心平气和地攀索。”聋人说:“我耳朵听不见,不闻脚下咆哮怒吼,恐惧相对减少很多。”那个过了桥的耳聪目明的人则说:“我过我的桥,险峰与我何干?激流与我何干?只管注意落脚稳固就够了。”三人都过了桥,唯独一人过不去,女皇可知道他的问题在何处吗?”
黑暗中,淡心睁大一双眸瞳看着镇国公,多日来的黑暗已经让她习惯在黑暗中看待一切。如果缺点可以转化为优点,她的缺点是太过重情重义,只要涉及亲人她便失了分寸,可这样的缺点,在某种时候是不是能变成优点呢?
淡心喜上眉梢,“多谢镇国公的故事,朕明白了。”说着从地上起身,“可我还是不愿面对光亮,但没关系,我有办法。”淡心挥挥手,青儿见状凑上前。
青儿跑到梳妆台前,不一会儿的功夫,用手帕包了大把珍珠上前。
“女皇,用这个可以吗?”
淡心瞥了一眼大小不一的珍珠,点点头,“用线把它串起来,做成头冠给我戴上。”
“这个主意好。”苏颢看着那一大堆珍珠,仿佛明白了,上前和青儿一起,将珍珠串起来,“这样既可以让你能够去面对众臣,又能挡住众臣好奇的目光,若是有谁敢盯着你看,你就直接问他:可是喜欢朕的珍珠呀,送你一颗可好?”
“爹爹您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淡心噗嗤一笑,看着黑暗中站在自己身侧的三人,有姐妹如青儿,对她死心塌地,足以;有爹爹如苏颢,事事关怀,以她优先,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有左膀右臂如镇国公,武能镇压群臣,文能说故事开导她,真的是足够了。
曾经,她还有一个爱人夜凌旭,后来,她有一个知己慕裴,可如今,两人却都不在她身侧了。
自从上次她不肯治疗将夜凌旭赶走后,到今日足足五天五夜了,一点没看见他的身影。苏颢和镇国公离开后,淡心才轻声问道:“青儿,你最近有何云焕联系吗?”
“没有,他都消失好几日了,一点没露面。”青儿穿好了珍珠,系在头冠上给淡心戴上,“女皇真美。”
“胡说八道。”从前这句话或许还有几分可信,但是现在,淡心绝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说自己美了。
青儿吐吐舌头,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听见云焕对夜凌旭的话,“对了女皇,你可知道夜凌旭生病的事情啊?”
“生病?生什么病?”淡心傻眼,“我不知道呀。”
“要不,去看看?”青儿也担心云焕,两人一合计,淡心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又带上了面罩之后,终于悄悄出了皇宫。
来到夜凌旭下榻的宅子,青儿搂着淡心,纵身一跃便从墙头跳进了宅子里。一路走来,却连一个仆人都没见到。
“难不成两人已经离开齐国了?”
“嘘,女皇你看,那边有人。”
“云大人,我说过多少次了,皇上的咳血之症已经到了危险时期,不到万不得已,切不能让皇上激动。现在皇上命在旦夕,你说,要是皇上驾崩在这异国他乡,你我回去该如何解释?”
淡心目瞪口呆的看着云焕和太医,“驾,驾崩?谁,夜凌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