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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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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微的眼中似乎有小星星, 蹦蹦跳跳地溅出来, 她笑道:“我只是没有想到阿况你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卢况盯着她握着自己的手,轻声道:“这都只是我随便猜测的, 算不得真。”

    “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

    另一边的郑如琢突然插言道:“卢郎一向谦虚谨慎, 然而, 有时候过于谦虚反倒虚伪了。”

    卢况听出他话里浅浅的醋意,顿时看向了郑如琢, 没有想到居然连他也陷了下去,嫉妒的男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卢况笑了笑, 不再多言。

    “郑郎也听到了我的故事?”叶青微笑吟吟道。

    郑如琢耳根一红, 这般偷听的行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那你们说说看, 将皇帝推下去的那个凶手真的是曾经与皇帝共患难的太监吗?”

    “只凭一面之词难以断言,”郑如琢磨蹭着藏在袖子里的玉佩,“更何况皇帝的儿子早就背叛过, 他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可是, 当时,他们二人以为皇帝只是他们唤来的魂魄,对着魂魄也会撒谎吗?”

    郑如琢道:“既然都背叛过一次了, 又何妨再对着魂魄撒一次谎呢?”

    叶青微垂下眸。

    面对叶青微失落的模样, 卢况跟郑如琢顿时有些无措,卢况抬头对郑如琢做口型:“你都说了些什么?”

    卢况也做口型:“你不是都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卢况轻咳一声道:“阿软,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虽然、虽然……”郑如琢求助地望向卢况, 卢况用眼神催促他继续。

    “我现在确实很伤心,”叶青微垂着头,却浅浅淡淡的笑了起来,像是一朵袅娜的荷花,“好像什么样的情感都会改变。”

    也许她这副样子实在太让人怜惜了,卢况和郑如琢的心都忍不住重重一跳,两人正准备说些安慰的话,叶青微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二人却因为沉迷于美色,来不及收住脚,同时迈了一步,“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

    叶青微捂唇笑道:“好了,这下子连门也不用敲了。”

    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丑,尤其还是在她的面前。

    卢况和郑如琢捂着额头,眼神死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叶青微后退几步,将正门前的位置让给叶明鉴,却不防被王子尚抱了个正着。

    王子尚半蹲着身子,歪头枕在她的胳膊处,仰头朝她眨了眨眼睛,一副妖艳贱货的勾人模样。

    李行仪当即一脚飞踹过去,王子尚灵巧一躲,又靠在了叶青微另一侧的手臂上。

    “小娘子,你看看他们都在欺负尚娘呢,”王子尚没脸没皮地撒娇,“你可一定要站在尚娘这边啊。”

    叶青微垂眸一笑,抽出袖子中的扇子,慢悠悠地划过他的侧脸,轻声道:“尚娘你如此貌美,我自然会怜惜。”

    王子尚双手捂脸,羞怯不已。

    崔澹作呕吐状:“王子尚不要脸起来,真是天下难有人能及。”

    正在这时,门扉“吱呦”一声被拉开,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曾经为叶青微开门的柳白眸,也不是手执青竹杖目盲先生,而是另外一个黑发褐眸的小童,他阴沉着脸色,冷冰冰地盯着来人。

    叶明鉴温声道:“请问先生在家吗?”

    小童面无反应。

    “嘿,你这个小童跟某个蛋一样骄傲的要命啊?”王子尚撸起了袖子,恐吓道。

    “喂,你在那里胡说什么!”崔澹怒起。

    “呵——”小童冷笑一声,冷眼看着这几个大哥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叶明鉴有礼道:“因为故人的事情,想要来询问先生。”

    小童在他说话时,直直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大大咧咧毫不掩饰,不由得让人心生不喜。

    叶明鉴脸上却丝毫没有反感的神情,依旧温和守礼。

    小童点点头,丢下一声“你等着”,就“嘭”的一声砸上了门。

    崔澹抱臂道:“从这小童身上就能看出这家主人是何等的傲慢无礼。”

    “喂,说起来,傲慢无礼谁又能比得上你啊?”王子尚无时无刻不在拆他的台。

    李珪突然道:“干脆亮明身份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本宫面前居然还如此嚣张。”

    李珉笑着安抚道:“殿下先别急,我们这也是微服出游,不应该暴露身份,暴露身份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叶明鉴此时也道:“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反悔了,想要不遵守约定了吧?”

    李珪偷看了叶青微一眼,硬着头皮道:“笑、笑话!本宫岂是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

    众人对小童与里面的先生多加指责,李昭却站在一旁冷静道:“似乎并非如此。”

    “什么意思?”

    叶明鉴看向李昭目露赞赏。

    李昭道:“方才那么多人说话,他只回复自己看着的人……”

    “哦?就是其他人都不入他的眼了?”

    “未必如此,”李昭伸手摸了一下耳朵,“恐怕他是身有耳疾,听力不佳,只能目视人口,猜测来人会说些什么。”

    “一个瞎子,一个聋子,这是要做什么?凑齐一对聋瞎?”

    叶青微摸摸唇,笑道:“人都非完人,有些人即便身体健全,德行却是缺失的。”

    不大一会儿,小童又拉开了门,冷冰冰地刺了众人一眼,道:“进来吧。”

    “还有,”他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虽然听不到,但是有人能听到,这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崔灏立刻上前,躬身道:“这位小兄弟,实在抱歉,是我们失礼了。”

    小童扬了扬下巴,道:“你是他爹还是他娘,用得着你来道歉?我不接受。”

    崔澹一向高高在上,骄傲非常,何曾被这样怼过,他正要上前理论,袖子却被大力攥住了,他回头一看,攥住他袖子的正是崔泫,崔泫一脸小心,紧张地摇了摇头。

    郑如琢退后一步,捂着嘴低声道:“有求于人,不得无礼。”

    崔澹暗暗咬牙,撇开了头。

    众人依次往里进,崔澹路过小童身边时,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立刻怒气腾腾地转身。

    崔灏和崔泫急急忙忙地拉住崔澹,在崔澹的“你们放手”声中拉远了他。

    叶青微走后一个跨进门槛,帮助小童将门阖上。

    “不知道小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有人叫他小聋子、丧门星、寡妇脸,还从未有人称呼他为“小先生”,童子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叶青微一眼。

    叶青微半蹲下身子,伸出手要去摸他的脑袋,童子却躲开了。

    叶青微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阿白都让我摸呢。”她再次伸出手,童子想了想,没有躲开,只是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露戒备。

    叶青微微微一笑,低声道:“你看我。”

    这样说着,她的手却突然一抖从他的发丝中变出一枚玉佩,即便他再如何早熟聪慧,也到底是孩子心性,那双阴沉的眼亮了一下。

    叶青微笑着将这枚青玉玉佩递到他的眼前,柔声道:“之前来拜访先生的时候,送给柳白眸一枚玉佩,让他有任何困难,可以来长安找我,我不能厚此薄彼,也送给你一块。”

    童子垂眸望着她指尖的美玉,没有伸手。

    “难道你不想将来有机会一搏青云志吗?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证明自己比那些看不起、嘲笑你的人更加厉害吗?”

    童子抬起头,不明所以。

    叶青微便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童子冷淡地看着她的唇,低声道:“你掌握人心的本事真够妖孽的。”

    叶青微一愣,无奈一笑,道:“如果真算起来,你这小小年纪却智多近妖,才够妖孽的。”

    童子看样子颇为享受她这番恭维,伸手抓住了她手中的玉佩,淡淡道:“柳青眸。”

    叶青微伸出手,温柔道:“叶青微。”

    两人手掌一握,像是订了无声的契约。

    叶青微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丝美意,千军莫敌柳白眸,智多近妖柳青眸,若是此时只用两块玉佩就拐到手里,那当真是不亏啊。抱歉了李萌,以后就麻烦你另找武将军师了,这两人她可是要定了。

    叶青微走向厅堂,就听到屋里那个目盲的先生道:“……主顾的事情我是不该像别人透露的,但看在你是……”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去河边等着吧,他妻子忌日这天,他会泼酒撒江,若是运气好,你就能见到他了。”

    “多谢先生相助,不知道先生该如何称呼?”

    目盲先生手里拎着青竹杖在地上“咚咚”敲了两下,淡淡道:“名姓这东西,有这么重要吗?若是实在要称呼我,那边叫目先生好了。”

    “原来先生姓木?”

    目先生轻笑一声道:“你该不会是在想世家中有哪一家是姓木吧?难道只有世家才能出人才吗?叶明鉴你不该是这样的庸人才是,我的目就是目盲的目。”

    “先生居然认识在下?”

    目先生笑了笑。

    话已至此,叶明鉴只得起身离开,然而目先生此时又道:“叶先生你最近怕是有血光之灾。”

    叶明鉴不太在意,目先生便又道:“恐怕还会跟尊夫人有关。”

    这下子,叶明鉴的眼神彻底变了。

    “阿灏,你带着他们先出去。”

    崔灏应了一声,与众人出门。

    屋子里只剩下叶明鉴和这位目先生两人,叶明鉴目光警惕道:“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请恕在下不解。”

    目先生敲了敲青竹杖,随口道:“不解就不解吧,不过,凡事三思而后行,若是缘分到了,你的血光之灾也自会有人化解。”

    眼见着他不肯再说什么,叶明鉴只好带着弟子先离开此地。

    院子里重新剩下一个目盲的男人和一个耳聋的小童。

    不久,柳白眸拎着一个菜篮回来了,柳青眸迎上前帮他拎菜篮,还将叶青微送给他的那枚玉佩拿出来给柳白眸看了一下,柳白眸“啊啊”两声,也拿出了自己的玉佩,二人打闹着玩,玉佩不小心相击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两人都一脸紧张地察看着属于自己的那枚玉佩。

    “你们两个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目先生用青竹杖敲了敲地面,“该不会是那个妖女送的吧?”

    “啊啊——”

    “是的,先生。”

    目先生越发恨铁不成钢了:“你们两个眼皮浅的,知不知道我曾经找人为你们两个算过命?那是权倾朝野,大富大贵!以后要什么没有,非要为了两块破玉跟那个妖物扯上关系!”

    “啊?啊唔——”

    “即便是先生,这样说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这就维护上了?你等着她哪天害死你们两个!”目先生愤愤不平地摸了摸自己的黑色眼罩,气得一下将青竹杖投掷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