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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好马后, 马车重新上路, 或许是因为李昭的气质太过独特了,让他与崔灏一同坐在赶车的位置上,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可是, 唤他进来,他却又执意不肯。
李昭低着头, 望着袖口的血痕,默默发呆。
“殿下, 要不然你先换一件衣服?”崔灏温声提议。
“不用, ”李昭甩了一下袖子蹙眉, “这一路还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 先不用了。”
“阿软!阿软!”王子尚也是心大,经历了刚刚那番事情,他不大一会儿又恢复了精神, 驾着马车追上了叶青微这辆马车, 两辆马车并行,好在官道宽敞才没有出事故。
“怎么了?”叶青微撩起车帘,探出头。
王子尚笑嘻嘻地招了招手, 将手中的缰绳抛给李行仪。
“喂!你先告诉我一声啊。”李行仪七手八脚地接过。
“阿软, 你饿没饿?”
叶青微看了看日头,刚吃完的早饭还没有消化完,怎么会饿呢?
她又望向他,王子尚笑的眼睛弯起, 让人也忍不住想要跟他一起笑,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像是偷偷藏了什么。
“莫非你要送什么给我吃?”
王子尚猛点头,一下子将手抽出,他手拿着一个小木盒,盒子上面是一口斋的刻印,一口斋是长安有名的糕饼铺子,普通人去买可能要排一天的队。
“阿软,你快看,这是长安最好吃的糕点。”
“原来是一口斋。”
王子尚绽开笑颜:“我特地为你买的,都送给阿软你了。”
“喂!”李行仪瞥了叶青微一眼,立刻低下头,“明明是我差人买的,什么时候成了你买的了?你别老是突破自己的不要脸的底线好不好?”
王子尚一仰头,摸了摸耳朵道:“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啊,阿行,你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
李行仪噎了一下。
“阿行——”叶青微轻声唤了一声。
李行仪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将缰绳往王子尚身上一扔,整个人跳了起来,却全身僵硬地站在马车上,呆愣愣地望着她,腹中似有千言万语,张张嘴,什么也没喊出来。
叶青微抱着双手,歪头一笑,柔声道:“谢谢你方才挡在我面前。”
李行仪跺了跺脚,似乎只有借着这个动作才能把兴奋的情绪发泄出去,车板被他跺的一颤一颤。
“喂喂!”王子尚简直要去抱他的大腿了,“轻些!轻着些!”
“阿软,你接着!”李行仪一把夺过王子尚手里的糕点盒,用力一投,那盒糕点便“嗖”的一声像是攻城石似的朝叶青微的面门砸去。知道的是送糕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人家女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将人给砸破相了。
“啊!阿软!”王子尚手忙脚乱地要去揽这糕点盒,可到底慢了一步。
叶青微没想到好言好语之后还会遭此大难,正准备后仰躲过这毁容一击,眼前却突兀地伸来一只偏薄却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微微张开如莲花初绽,又迅速一合,上面四根手指,下面一根手指,便将那盒糕点接在了手中。
王子尚抚着胸口喘了一口气,转脸就踹了李行仪一脚,压低声音道:“你是傻的吗?白白给人家送机会?你还嫌喜欢阿软的人不够多吗?”
李行仪那张俊朗的面容上也满是郁闷,他揉了揉被王子尚踹过的地方,低声道:“可、可是阿软她唤、唤我阿行。”
他垂下头,脸颊通红。
“你可真是……”王子尚咬着牙,恨铁不成钢。
“你想想若是阿软唤你阿尚——”
樱桃唇,秋水眸,再加上一声:“阿尚——”
单单这么想一想,王子尚就顿时骨肉酥软了。
“你看你还说我。”李行仪真委屈,他的视线越过王子尚朝叶青微看去,却见叶青微从李昭手中将那盒糕点接过去。
“阿——”李行仪刚鼓起勇气叫她的名字,一见她回眸,脑中便立刻一片空白,忘记原本自己想要讲些什么了。
“阿软,糕点好吃吗?好吃等回来的时候我再请你吃!”王子尚借花献佛笑呵呵道。
叶青微明眸皓齿,粲然一笑:“那这么好意思呢?还是我请你吧。”
她打开那个精致的小木盒,低头一看,只见原本摆放整整齐齐的小糕点全都碎的不成形了。
“阿软,喜欢吗?”
叶青微阖上盖子,点头道:“喜欢极了,谢谢阿行,还有阿尚。”
崔灏甩了一个响鞭,马车渐渐越过了王、李的马车。
王子尚和李行仪两人都忘了掌控缰绳,那匹大白马也越走越慢,最后竟然停下来,慢悠悠地啃着路边青草。
“阿行……”王子尚捂着心口。
“阿尚。”李行仪目光发直。
两人背靠着背似乎还在回味叶青微方才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我先说好,若是没有娶到阿软,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哪怕她嫁了人我也要爬墙,趴在她床底勾搭她。”
“你、你真不要脸。”李行仪无语了。
“嘿,所以你早早认输,以免咱们友人不成,成奸夫。”
“那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王子尚没脸没皮道:“腿断了,爬我也要爬到阿软的面前,阿行,你是斗不过我的,还是趁早放弃,你我还可以当好友啊。”
李行仪一把揪住了王子尚,死死瞪着他,王子尚笑得浪~荡无比,再配上他灼艳的模样,那股风流劲儿就一股脑儿往外冒。
李行仪忍不住想:也许比起沉默寡言,不善于甜言蜜语的自己,阿软真的会喜欢王子尚这种……
马蹄声从后面响起,越来越近,直到两架马车并行。
“我说,你们两个该不会为自己的一番幻想打起来了吧?”崔澹靠着车壁,抱手大笑。
王子尚、李行仪:“滚!”
崔澹笑得越发嘲讽了:“哟,我这是戳到你们的心了吧?该不会心都碎成片片了吧?”
可恶!这个人真是可恶!
王子尚皮笑肉不笑道:“你嘴这样毒,祝你一辈子单相思。”
崔澹一扫袖摆,拱手道:“咱们彼此彼此。”
王子尚还准备说些什么,卢况却一甩马鞭,马车车轮扬起一片尘土,呛的他直咳嗽,再抬头马车已经走远了。
崔澹瞟了卢况一眼,冷冷道:“你倒是好心。”
卢况好脾气笑了笑。
崔澹靠着车壁,皱眉道:“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他们两个就一辆车……怎么?我很好欺负是不是?”
郑如琢用折扇捂着脸道:“崔郎可饶了在下吧,刚刚那一遭就已经快要让在下折寿了。”
崔泫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卢况笑道:“要不然还是我过去吧,让如啄来御车。”
郑如琢摸了摸腰间的方圆玉,不得不坐正身体:“算了,还是我去吧。”
崔澹扬了扬下巴:“你们倒是好说话,这里不是还有人吗?别一有人就拿出小家子气来,真丢崔府的脸。”
崔泫低头道:“对、对不起,我这就换马车。”
崔泫扶着车壁起身,摇摇晃晃地就要往下跳。
“哎,先别……”卢况的话才说了一半,马车便追上了叶青微的马车,叶青微坐在车头中间,崔灏和李昭分别坐在两边,崔灏似乎说了什么趣事,叶青微笑得前仰后合,青丝由肩头滑落,又荡出一段诱~人弧度,碰触着她微凹的腰肢。
李昭背对着众人,面朝她的侧颜。
叶青微含笑侧头,眼睛猛地瞪大:“崔泫!”
崔泫原本想要跳下马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崔灏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车:“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询问的目光落在崔澹的身上。
崔澹皱眉,不满道:“你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儿?你想要要我做什么?”
卢况也勒停了马车,崔泫便猛地跳了下去,脚底踩住一颗小石头,一滑,差点摔了一跤,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叶青微的马车前,朝崔灏道:“阿兄,我没事,只是这辆车人太多了,我去另外一辆。”
崔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崔泫抿紧唇,睁着一双水眸郑重其事地点头。
“去吧。”
可是,崔泫仍旧站在马车前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偷看叶青微。
叶青微莞尔一笑,低声问:“有什么吗?”
崔泫轻声道:“谢、谢谢。”说罢,他的耳朵却染上红晕,他抬起手直直伸向叶青微,手心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叶青微伸出手,崔泫手一松一颗被他攥着发热的石子落进了她的掌心。
“我见阿兄寻了石头……”
“咳!”
崔泫抬头看了崔灏一眼,又低下头,双手攥紧衣摆,忙不迭地跑开了。
叶青微捏着那枚琥珀色的石子放在阳光下打量,石子的中央出现一条极细的反光,仔细看竟像是猫的眼睛。
“这是什么?”
崔灏叹息一声:“这是他最珍贵的宝物,当年,家父曾请高僧到府中讲经,高僧出门时手腕的珠串突然断裂,家父命仆人拾起,高僧却说此物不能染他人气,便自己一粒一粒拣了起来,恰好经过的崔泫不知此事,就好心地捡起一颗送了过去。父亲当即色变,令人将他送回房,又忙不迭地向高僧道歉,高僧却将手中的珠串尽数抛进了池子里。”
“有些过分。”李昭突然道。
崔灏没有想到雍王会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一时惊诧,而后道:“但是,高僧却为崔泫求情,随后留下一句‘一子在手,他子无用’飘然远去,再也不登门了。”
“一子在手,他子无用?”叶青微垂眸思量,她为帝时,更喜欢用忠心听话的崔泫,而不是自有主张的崔灏,或者一直跟她对着干的崔澹,当时,清河崔氏这辈当属崔泫的官职最高,莫非这就应了那高僧所说?
“这位高僧又是何人?”
崔灏道:“便是被称作富贵和尚的无色法师了。”
那个骗子法师!
叶青微顿时咬牙切齿。
“原来是无色法师,那还真是有缘了,”车厢内的澄娘突然开口,“当年,也是因为有无色法师的箴言相保,才能使得阿软平安无恙。”
叶青微失声道:“说我什么桃花煞那个居然还是他!”
合着他就这么上下骗了几十年?还总抓着她家来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