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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员从审讯室带走丁玲和宋山月后,我明显发现剩下的三人表情各异,没有丁玲的陪伴柳开元更加六神无主,葛宏帆也表现出烦躁的焦虑,即便处变不惊的吴思雨脸上也泛起不安的神情。
“他们已经乱了阵脚,不管能不能问出什么,我认为有必要敲山震虎让他们更加恐慌,他们越是心虚防线越容易突破。”苏锦说。
我透过镜子注视着吴思雨,五十多岁的她保养的很好,几乎看不见脸上的皱纹,衣着打扮得体透着精干,头发柔顺不乱指甲圆滑光洁,一看便知吴思雨很注重细节,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即便是坐在审讯室中依旧透着风过无痕的从容,很难让人相信她居然会是鬣狗女王。
“我赞同苏锦的想法,即便撬不开她的嘴,也不能让她有恃无恐,得给一些压力来促使他们之间的同盟松动。”我点点头看向景承。
“不要被这个女人的外表所迷惑,她能在鬣狗群中成为女王说明她是这个群落中最凶残的,苏锦身上没有戾气,不会是她的对手。”景承和我对视上下打量我一翻。“你也不行,你身上这套制服让你有诸多顾忌,而且如果吴思雨心中有鬼,那么这二十年来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的就是警察,她能筹划一切同样也想好如何应对你们。”
“对付怪物最好的办法就是另一只怪物。”我明白景承言外之意。
景承神经质的笑了笑,让我留在审讯室外观察,安排苏锦和陆雨晴立刻提审丁玲和宋山月,务必从这两个人口中得知二十年前的2月5日,柳开元和吴思雨在什么地方。
景承说完从容淡定的走进审讯室,他的出现让吴思雨等人有些意外,估计他们一直都在等待警察的审问,只要这要他们心里才有底,没想到等来的却不是他们想见的人。
景承拿着杜织云连环杀人案的档案坐到柳开元身边,他的目光始终没有接触另外两人。
“很感谢你的配合,你现在可以先出去了。”景承声音很轻柔对柳开元说。
景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表现的很平静,柳开元先是一怔不知所措愣在座位上,我留意到一直侧身而坐刻意避开和其他人视线交流的葛宏帆很惊诧望向柳开元,吴思雨眼角微微抽搐一下。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出去吧。”景承声音依旧很平缓。
柳开元犹豫片刻还是离开审讯室,剩下的葛宏帆和吴思雨目光不经意触碰在一起,充满了吃惊和质疑,我顿时明白景承的意图,柳开元是他们之中最薄弱的环节,他游离在这个鬣狗群的边缘,景承利用他打破了房间中的默契,如今猜忌和怀疑充斥在族群之中,牢不可破的同盟也因此出现细微的裂痕。
我让警员把柳开元带下去监管,目光重新回到审讯室中,景承仿佛根本没有与葛宏帆和吴思雨交谈的意思,他把一张张凶案现场照片摆放在桌上如同在玩拼图游戏。
他的举动吸引了吴思雨和葛宏帆的注意,随着照片堆满桌面我才看清景承拿出的是葛家三兄妹和宋连桥凶案的照片。
“你的。”景承手敲击在海城市内海凶案照片上,示意葛宏帆过来看,然后又敲击旁边的照片看下吴思雨。“这是你的。”
当这些照片呈现在他们视线中,葛宏帆的镇定瞬间荡然无存,颤抖的身体和不断蠕动的嘴角能看出他的痛苦,这些照片警方没有对外公布过,作为受害者家属吴思雨也是第一次看见,抛开其他的事她终究是宋连桥的母亲,看见自己儿子一家惨不忍睹的血腥惨状顿时捂嘴痛哭。
景承展现出来的冷漠和吴思雨他们的悲伤形成鲜明对比,他甚至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是很开心那种,我想景承说的对,我无法做到向他那样不近人情的冷酷。
“葛家三兄妹死的还算轻松,被凶手从后脑近距离开枪射杀,相信他们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不过凶手也没打算轻轻松松放过他们,在枪杀他们后折断了尸体四肢,并且塑造成凶手想要的造型。”景承望向老泪纵横的葛宏帆。“你看看,是不是挺有艺术感的。”
葛宏帆瞬间暴怒一把拧住景承衣服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双目溅火仿佛好像打算撕碎他,我暗暗一惊正打算冲进去,看见景承低垂的手轻微摇摆,我明白他是在暗示我不要理会,他好像是有意在激怒葛宏帆。
景承根本不去看葛宏帆,偏头看向吴思雨,依旧带着冷漠的微笑:“宋连桥死的就没那么轻松了,他的妻女是被活生生砍死,而他自己被凶手挖出心脏,我猜他临死前一定很痛苦。”
“闭嘴。”吴思雨愤怒大喊。
葛宏帆挥拳就向景承打去,拳头被景承稳稳捏住,他脸上的笑容在凝固,目光锋利的如同一把刀:“知道什么叫报应吗?”
葛宏帆的拳头无法前进分毫,景承稍微用力就把他推开,阴冷的眼神来回看了葛宏帆和吴思雨一眼,手指敲击在照片上。
“这就是你们的报应,我笑的不是这些死人而是你们,丰衣足食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你,你什么意思?”葛宏帆大口喘息问。
“那我提醒你们一下,二十年前警方在海城内海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经过法医鉴定证实为凶杀,巧合的是,二十年后在相同的海域又发生凶案,而被杀的就是你的三个儿女以及他们的家人一共八条人命,紧接着是宋连桥一家三口。”景承从桌上拿起照片,一张张丢到葛宏帆和吴思雨面前。“你们的报应迟到了二十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思雨抹去脸上泪水,很快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放心,我不是警察,你们在二十年前做过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好看看你们面前的照片,你们也为人父母相信对丧子之痛深有感触,如果你们还有点人性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景承整理好衣衫面无表情注视着两人。“二十年前除了你们和柳开元之外,还有谁在场?”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吴思雨回答的很镇定。
“我儿子和女儿全家的死和二十年前……”
砰!
吴思雨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她没有说话但这个举动足以让乱了方寸的葛宏帆清醒过来,猛然抬头应该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和二十年前什么凶案有关?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葛宏帆很快改口。
景承偏头死死盯住吴思雨,我在外面都有些吃惊,即便过了二十年,这些人之间的攻守同盟竟然还是如此牢固,吴思雨仅仅一个动作就能让葛宏帆从丧子之痛的悲伤中清醒,他们越是这样谨慎说明当年他们做的事越不可思议。
“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景承走到吴思雨面前。“看来我需要帮你把整件事捋顺。”
景承一边围绕吴思雨和葛宏帆走动一边冷声说。
“你们二十年前无论做过什么,怪就怪你们没做干净,如今有人回来向你们复仇,杀掉你们子女仅仅是开始,凶手采用的方式是灭门,知道什么叫灭门吗?就是所有与你们有关的直系血亲都得死。”
葛宏帆和吴思雨默不作声,好像在听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哦,我明白了,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只要你们不承认警方是没有证据的,所以你们并不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不过……”景承停在吴思雨面前声音更加冰冷。“不过凶手不是警察,她不需要证据,她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复仇,你刚才不是让我闭嘴吗?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和照片上的那些人一样,永远的闭嘴。”
吴思雨抬头和景承对视,目光竟然没有半点迟疑和闪烁:“你既然说没有证据那么你所说的更像是一个故事,我对你的故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是受害者的父母,希望你能尊重死者,与其有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不如想想如何抓到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我在心里对吴思雨重新审视,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面对自己儿子一家惨死的照片竟然还能保持冷静,反观葛宏帆显然已经受到景承的影响,在柳开元离开后他的情绪波动很明显,特别是听到景承说的那些话后,葛宏帆表露出恐慌和害怕。
但是这一切虽然被我们看在眼里,同样也被吴思雨所觉察,所以她对景承的回答其实是一语双关,她在暗示葛宏帆只要不开口谁也拿他们没办法,这番话显然对葛宏帆很有效果,他的情绪很快平复下去。
“我不是来审讯你们,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审讯室中的景承并不着急。“凶手肯定不会放过你们,只要你们离开警方的视线我相信下一次见面会是在法医解剖台上,但你们如果告诉我二十年前还有谁和你们在一起,警方就有办法提前抓获凶手,这样一来你们能捡回一条命,你们认为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葛宏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还是最开始门口的位置,吴思雨也坐下表情从容淡定,两人用沉默回绝了他。
景承没有继续交谈,收拾起桌上的照片和档案离开审讯室,出来后走到我身边。
“看样子你说的对,有吴思雨这条鬣狗女王在,他们的攻守同盟不会被攻破,他们深知没有证据警方无能为力,我们撬不开她的嘴。”
“我根本没打算从这两个人嘴里问出结果。”景承声音很平静。
“那你干嘛还要和他们交谈?”我诧异问。
“我想证明两件事。”景承不慌不忙回答。“在我向他们提出交易时,葛宏帆和吴思雨的心理行为都表现出短暂的迟疑和犹豫,这足以说明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属于这支鬣狗群。”
“为什么你确定还有一个人而不是几个?”
“我问吴思雨还有谁参与时,她的回答是,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她用的单数而不是复数,说明只剩下一个我们没找到的人。”
我恍然大悟点头继续问:“你还证明了什么事?”
“我向吴思雨和葛宏帆提出交易,他们却选择了放弃,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忌惮凶手,而是不说还能把希望寄托在警方提前抓获凶手上,他们就能逃过一劫,相反若是说出来就会必死无疑。”景承抬头透过镜子盯着审讯室里的两人,稍微停顿片刻看向我。“他们在二十年前犯的是死罪,所以才不敢说出真相,你一定要在杜织云还活着的时候抓到她,因为杜织云既是凶手也是证人,她是唯一能将这几只逍遥法外二十年的鬣狗绳之以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