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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镇定了一下情绪,喝了口水,继续说着:第二点是,我们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都要依法办事,毕竟天堂鸟歌厅已经承包给了黄得财,有合同承包书,责权利都很明确,在这件事上没有含糊的,就按合同办事,谁的责任谁承担。三是,至于陈艺林被公安局叫去是讯问,不是拘留。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每个公民都有义务配合公安局的问询,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不能因为被公安局叫去了,就认为他出了问题,就撤销他的职务,这样做未免太草率了!所以,我不同意撤销陈艺林的职务。如果到时候真的查清楚了,是陈艺林放的火,不要说是撤职,他还得去坐牢。我的话完了,不对之处,请大家批评。”
很显然,春水的一番话说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对待同一问题的看法上,便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观点。大家看一、二把手之间意见相反,谁也不好多说什么。副市长看看大家说:“谁还有什么说的?”
“我再补充一点。”话音刚落,苏易元又发言了:“我也希望像春水局长说的这样,责任都由承包方黄得财去承担,这样一来,我们大家都省事了。但是,我觉得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一个好端端的群艺馆大楼,现在被烧成了一个四不像,难道陈艺林这个管理者就没有责任?如果每个单位都像他这样,把办公楼搞成KTV承包给别人去经营,今天这里一把火,明天那里一把火,那整个艾城岂不乱了套?前不久看到一条消息,说陕西省汉中地区有一所农村小学,冬天取暖生了火炉,几个住校的学生晚上睡下遭煤气中毒死了,班主任被公安局逮捕了,校长被教育局撤职了。按通常的道理,校长把孩子交给了班主任,责任应该由班主任一个人承担就对了,他怎么能被撤职?这就是连带责任。鉴于此,我觉得撤销陈艺林群艺馆馆长的职务并不过分。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不严肃处理,也不好给社会,给市委市政府一个交待。”
春水一听苏易元的话就火了,他没曾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唯唯诺诺的苏易元,一旦抓住了机会,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变得有点不近情理,甚至还有点固执变态。既然你小子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今天就当着副市长的面,当着局党组成员的面,好好杀杀你的气焰。
等到苏易元话说完,春水就接着说:“我刚才讲了,等事故原因查清楚了,谁的责任谁负,该撤职的撤职,该法办的由公检法法办。当然,这起火灾与陕西的那所农村小学的煤气中毒事件还是有着质的区别,如果按明华同志说的非要找个连带责任,不光陈艺林有,你苏易元也有。因为我在出差开会前,已经在办公会议上明确过,在我外出开会期间,让你全权负责全局的工作,在这个期间发生了这样大的火灾,你又做何解释?你打算承担怎样的责任?你能承担得起吗?所以,现在还不是撤谁职的时候,而是像市长说的,应该考虑怎样做好善后工作,等到省火灾事故调查领导小组下来后,我们如何积极配合他们查清原因,吸取教训才是。”
春水说完,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你苏易元想跟我斗,还嫩着哩。他斜睨了苏易元一眼,看他刚要说什么,被副市长打断话说:“好了好了,你们别再争了,至于责任的问题,还是等问题查清楚了,该谁的责任谁承担,现在谁也不要过早的下结论,让事实说话。今天,我们的中心议题还是放到怎么做好善后工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死者家属怎么安抚?受伤者的医疗费谁来承担?这些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甚至被扩散出去,也会影响到我们艾城的对外形象。请大家围绕着这个话题,发表一些真知灼见,然后,我们达成共识,也好统一口径。”
经副市长这么一引导,大家才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这方面来。
局长们在火急火燎地处理着危机,太太们却不闲着。
官太太就是这样一种特殊的文化群体,她们是政治权利的延伸地带,她们依据各自丈夫在官场中的地位自觉地遵循着其中的规则和等级观念,她们内部又充满了由官场延伸而来的矛盾与暗战。
林茹和陶然刚与陈思思分别后,上了车,陶然就禁不住羡慕地说:“看看人家小陈老师,真幸福,人长得漂亮,车也漂亮。”
林茹笑着说:“你还妒嫉她?你是人不漂亮,还是车不漂亮?”
陶然说:“哪里呀,我要不和她比,还算行,要是比起她来就老土了,人也土,车更土。这车本来是买给王正才开的,被我霸占了,等以后经济条件好一些买一辆时尚些的我开,这辆车还给他算了,免得两个人你争我夺的。”
林茹说:“什么老土?她有她的青春,你有你的成熟,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不能说谁比谁好。”
陶然听了呵呵笑着说:“林姐,你真会安慰人。中午我本来想请你和她一起去喝茶,她有事不去了拉倒,我就请你吧。嗳,我想起来了,海边新开了一家海鲜餐馆,挺不错的,在我们台里还做过广告哩,我干脆请你去吃海鲜吧。”
林茹说:“你不回去做饭,让王正才怎么办?”
陶然说:“他一大早就加班去了,说是昨天夜里天堂鸟歌厅发生了火灾,中午可能回不来了。”
林茹听了,哦了一声说:“昨天夜里,我和胡小阳还在我家的阳台上看了一会儿,原来是天堂鸟歌厅发生的火灾?”
陶然说:“是呀,听说很大的,还烧死了人,许局没有告诉你?”
林茹说:“他到省上开会去了,还没有回来,可能中午才能回来,所以,中午还得回家给他做吃的,我就不去了。”
陶然说:“大家都夸林姐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人,真的是这样,心里只装着许局。好吧,林姐要不去,我也回家了,改天有空了再请林姐。”
林茹就笑笑说:“不装着他还能装谁?传统女人都是这样的。”
一提起苏易元,林茹的心就一阵阵绞痛,昨夜的事仿佛像一道无形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她的心上挥之不去。她早就做好了打算,等他回来后,新账老账一齐算。如果他真的承认他在外面有人了,怎么办呢?横下心来与他离了?还是忍气吞声地装下去?她真的不敢细想,不敢正视。四十岁的女人,是人生最脆弱的年龄段,她没有二十多岁女孩那样有大把地挥洒青春的资本,也没有三十多岁女人那么面容饱满内心自信。四十岁的女人,虽然看起来仪态万方,充满智慧,却也有着青春不再的悲哀。尤其是当婚姻发生危机的时候,更是感到心无可依。
两人在路上的时候,见一人仪态万种地在行走在街上。她们心想这是谁呀,风华绝代的,行驶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局长夫人夏莲。
夏莲是艾城可是一等一的人物,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华,都名声在外。林茹与她年纪相仿,原来与她接触的时机不多。自从春水到了文广新局任局长以后,两人接触的机会多了一些。她老公是林茹老公的上司,按照官场规则,她自然得处处维护着她,尊敬着她。
她们连忙从车里下来,走到夏莲跟前,夏姐,你怎么一人逛街?要不要我们一起吃个饭?
夏莲没想到这会遇到她俩,说实在的,她并不愿意与春水单位的人有什么瓜葛,但同为女人,见她们热情的样子,不忍心拒绝她们。
她犹豫了一下说:“去什么地方?”
陶然说:“先上车,上去了我们再选地方。”
等大家上了车,林茹才说:“春水局长到哪里去了?”
夏莲说:“他去省城开会去了,都去一星期了,可能今天要回来。”她不想再提工作的事,就问陶然说:“我们去哪里好?”
陶然说:“由夏姐说,哪里好就去哪里。”
夏莲说:“随便吧,哪里都行。”
陶然说:“小区外面有一家湘菜馆味道不错,要不就去那一家?”
林茹说:“要不,我们干脆去海边的新月海鲜坊,那里的风景不错,海鲜也不错。”
夏莲说她怎样都行。
其实,话又说回来,人都差不多,在文广系统,因为春水是老大,别人也都称她为大姐,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少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这一系统里的官太太们,见了她,无一不毕恭毕敬。同样的道理,陶然在她面前毕恭毕敬,谁又能说清楚比她老公职务低的人对陶然不毕恭毕敬?这就好比一个生物链,每个人在这个链条中都有自己的定位,既不能退后,也不能越位,这就是潜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