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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净看了一眼曾耕田,又看着下面茶桌上的三个人,他说道:“阿弥陀佛,山僧出家多年,此心已经完全交与佛祖,早已不问俗事,平凡俗世中人,忠与奸、好与坏、善与恶,早不再本僧关心范围。眼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也只有见到葭灰飞动方可能说妥当准确。”
也许薛家良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总觉得这个和尚说话很费解,有些话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但话锋一转就转到别处去了,就跟小时候在家里常见到的算命先生,话,从不说透,而且是两头截,怎么说怎么有理。
也是他对他们的谈话就不再敢兴趣,开始四处张望,打量这个房间的摆设。
猛然,他在旁边的书案上,发现几张外文报纸,他扫了一眼报头,那是《芝加哥太阳报》。他走过去,拿起来,很快就发现,还有一份《华尔街日报》。
这两份在美国相当有代表性。
看来,这还是个有追求的僧人。
这时,龚法成的电话响了,他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白瑞德的妈妈白兰打来的。白兰告诉他,她那边已经完事,问他们在哪里?
龚法成说:“稍等。”
龚法成说完,就拿着电话走到曾耕田跟前,说道:“那边已经完事,问去哪里等咱们。”
曾耕田一听,伸开腿,下了炕,说道:“告诉她在大门等着,咱们马上出去。”
常净也忙从炕上下来,说道:“请她也过来喝口水吧。”
曾耕田看着常净,说道:“你消息还挺准的,是不是长着千里眼?”
常净伸出右手,晃动着几根指头,说道:“掐算出来的。”
这一刻,曾耕田感到常净身上还有以前熟悉的痕迹,他很想奚落他两句,但是看见屋里站着的年轻的和尚,他便住了嘴。
他们临出门前,常净拿起书案上的两份报纸,对薛家良说:“这是我去年夏天去美国时带回来的报纸,喜欢的话送你。”
薛家良说:“谈不上喜欢,大师博学,常看这两份报纸,就了解美国了。一个是最著名的财经日报,一个是平民日报。”
常净说:“施主才是博学,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车把式?”
薛家良说:“您看我不像车把式吗?”
薛家良故意抻着衣角让他看。
“在山僧眼里,只有本心,没有外貌。既然施主有这么好的学问,为什么要跟他们混日月?”
不知为什么,薛家良有意想摸摸他的深浅,就用英语回答道:“no,Idon'tthinkso。(不,我不这样认为)”
“Oh?(哦?)”
“You are a Buddhist,they have given theirs to faith。。(你的心给了佛祖,他们的心给了信仰)”
常净一听,冲他躬身施礼:“Amitabha,HisdriversaresoknowledgeablethatI'llnevermakefunofhimagain(阿弥陀佛,他的司机都如此博学,我以后不敢再取笑他了。)”
常净冲薛家良竖起大拇指。
薛家良一见,这位大和尚,英文很好,的确是货真价实,他不想因为龚法成曾耕田的误会,就改为中文说:“我看您这两份报纸都是过期的报纸,如果您喜欢的话,现在互联网上就能买到这两份报纸的电子版,而且是即时更新的那种。”
常净和尚说:“我的确是在互联网上阅读这两份报纸的,最近我的386电脑总死机,也许是该升级了,尽管我是学机械设计出身,但我不太懂电脑,所以有段时间没看了,又赶上放假,请人来修都请不到人。”
哪知,这话让走在前头的曾耕田听到了,他回头说:“跟你说洋话的那个司机就是电脑高手,你找他就解决问题了。”
常净一听,连忙立掌施礼:“敢问施主,可否屈尊给山僧看看电脑?”
不等薛家良说话,曾耕田就说:“今天不行,改天吧。”
常净连连作揖,说道:“那改天我怎么和施主联系?”
曾耕田边走边挥挥手,说:“找我。”
“您哪有时间管山僧这等小事。”
“有时间,因为我惦记着跟你下棋,我没有忘了我们的正月之约,但是今天不下了,因为陪着的人太多,不好浪费大家的时间,过一两天我就来找你,只要你不出去云游。”
常净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正月的这几天,就是给您留着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薛家良就在脑子里出现一幅画面,一僧一俗两个人,盘腿对弈,旁边一盏清茶,累了,他们就谈古论今,剖析时政,饿了,一碗斋饭,清心自然。
走出这个院子,沿着来时的石板路往下走。
曾耕田问道:“薛家良,你刚才和这个花和尚说的是什么?”
薛家良就告诉他对话的内容。
曾耕田赞赏地说道:“没想到你英语也这么好,有时我和常净抬杠,他抬不过我,就给我整两句洋话,我说你就是骂我八辈祖宗我也听不懂,跟没骂一样。这下好了,以后再来就带你来,省得他用洋话骂我,我还傻乐,我终于可以对付这个花和尚了。”
龚法成说道:“您小点声,什么花和尚、花和尚的。”
“哈哈,我就跟他叫花和尚,他出家几年我就叫了几年,怎么了?”曾耕田无所谓地说道。
龚法成说:“您私下怎么叫他都行,但这是在公众场合,您也要给他注意影响,让其他和尚听见,他们怎么看常净?”
“哈哈,那是自然。”曾耕田似乎很开心。
“您好像很开心?”龚法成说道。
“能不开心吗?每次见到他,我都很开心,有一种非凡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我在别人身上找不到,就在他身上能找到,一年让我开心、让我得意这么一次就行。”
在回去的路上,龚法成在车里,给他们讲解了这个常净法师的故事。
原来,常净法师的俗名叫罗非,曾经是省国营钢铁一厂的工程师,也是我国跟美国邦交正常化后,第一批公派留学生。
曾耕田早年是这个厂的党委副书记。当年,年轻的罗非生得高大英俊,又有留美背景,深得厂里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爱慕,其中,白兰就是其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