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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月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斜睨着水芯的反应,大气也不敢喘,水芯姐姐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若是她觉得自己办事不利,以后在漪澜宫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
水芯轻轻抬手,淡淡的回道:“你先退下吧。”
“是。”怡月暗暗松了一口气,放下花篮,恭敬的行了个礼,赶紧离开。
紫衣身影仍是慢条斯理的剪花,脸上笑容未变,却显然已是心不在焉。这个青枫不简单,入宫时日不多,现在还被打入天牢,竟还能请到黄矫前去医治,到底是谁在暗地里帮她,她得的又是什么病呢?
好冷?
好冷好冷?
身体好像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一般,噬骨的寒凉,青枫紧紧地蜷着身子,仍是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温暖,寒意从心底弥漫开来,涌入四肢。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如果她就此睡去,所有的寒冷、饥饿、疼痛都会离她远去吧。
“二姐?”
这是末儿的声音?青枫的心狠狠揪了起来,末儿最怕黑了,这里这么黑,这么冷,她怎么受得的了?末儿?你在哪?
“二姐?”飘忽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四门八方传来,又好像近得就在她耳边呼喊,青枫想起来,想去找她,身体却动弹不得,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努力,四肢都不听使唤。
“枫儿!枫儿?快救我?”
“二姐,疼,我的脸好疼?救我!”
大姐和末儿低泣的呼救声不断的在耳边响,青枫心急如焚,她挣扎,用尽全力大声叫道:“末儿!”青枫倏地睁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漆黑,青枫仓惶地爬起来,仔细地听着,除了牢门外狱卒的脚步声,她什么也没有听见,这里还是那间阴冷的监牢,没有末儿,也没有大姐。
她刚才是在做梦吗?
还好,是梦。力气被瞬间抽空,青枫跌坐在地上,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浸湿了脸庞。
末儿?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一直以为,她绝不会恐惧什么,害怕什么。爹娘惨死,离她而去时,她没有害怕,她的心中只有满腔的仇恨。拿起剪刀划破脸颊,痛彻心扉,她也没有一丝犹豫手软,早有必死的决心。但是这一刻,她害怕,怕得浑身发抖,怕得泣不成声,大姐吉凶难料、小妹生死未卜,她怕她就这样死去,她们该怎么办?是她毁了她们的脸,是她害大姐失忆,现在死去,她有什么面目去见爹娘?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为了大姐和末儿,为了她惨死的爹娘,她要活着。泪划过脸颊无声滴落,青枫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这座监牢中,最不缺的便是眼泪。
“嘭!”将手中的碗塞进最里的小铁门里,狱卒提着食桶,往外走去。
“我要吃的!”忽然,一直细长的手臂从牢门下伸了出来,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声叫道:“给我吃的!”
狱卒蹲下身子,斜睨着小小的铁门内,为了把手臂伸出来而半趴在地上的青枫,嗤笑道:“你不是不吃嘛?现在想吃?没了!”她一开始很狂的嘛,这个牢里的人,根本没有资格狂傲。狱卒不耐的抬脚要走,青枫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不肯松开:“给——我——吃——的!”她没有找到小妹,现在还不能死去,快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她要吃东西,即使是馊的,臭的,她也要吃!
太过用力的抓着脚踝,指尖深深的陷入肉里,狱卒本就不耐烦,脚下忽的一痛,立刻暴躁起来,抬起另一只脚,就要踩上那只拽着他的脚不放的手。这时,另一名狱卒刚好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提了一下脚边几乎空掉的食桶,笑道:“她想吃,就给她吃。”
两人对看一眼,狱卒收回抬起的脚,了然的一笑,拿起一个空碗,在桶底刮了小半碗粥,再次半蹲下身子,当着青枫的面,抓了一把石板路上细碎的尘土和沙砾,洒进碗里,扔到青枫手边,冷笑道:“吃吧,我给你吃的,不过?如果你剩下一滴,以后你什么都别想吃了。”
若不是那股馊臭的味道依旧让人作呕,她还以为碗里装的是一碗沙土,缓缓的松开抓住狱卒脚踝的手,青枫拿起碗,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和着沙土的馊粥往嘴里送。
监牢另一侧的女人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一言不发的女子,嘴里细细的“咯咯”声,不知是因为口中的沙子,还是那紧要的牙关,漠然的双眼种,冷冽的寒光让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看着青枫乖乖的吞下和着沙土的馊粥,门外的两名狱卒哈哈大笑起来,不管你原来是多高贵的身份,多倔强的脾气,到了着,还不是像狗一样只能摇尾乞怜?
两人一路大笑着往外走去,青枫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碗,沙砾在口中咯咯作响,她曾经说过就是死也不会吃的馊粥,正一点一点的往下咽。
绕过前面的院门,就是通往天牢的小道,平日里除了宫中巡查的侍卫,很少有人会往那边走。师傅说这药凉了药效就差了,药童低着头,握紧手中的托盘,加快脚步往前走,正要跨过院门,一抹浅蓝色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药童吓了一跳,手上猛的一震,碗里的药汁差点洒出来,好在来人反应快,就在两人快要撞上的时候及时躲开。只是为了不撞上他,女子脚下一扭,摔在地上。
“啊!”女子双手捂着揉着脚,痛苦的叫道:“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啊。”
文宇细看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她梳着宫女的发髻,年纪不大,身上那套浅蓝宫装,绣功、样式都挺讲究,可见必是哪位娘娘身边得宠的小宫女,这种人他可得罪不起。她说话很不客气,文宇却不敢回嘴,小心的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女子动了动脚踝,立刻痛得龇牙咧嘴:“我的脚扭了!”
文宇惊慌的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抬起头,一双灵眸狠狠的瞪着他,低叫道:“你还愣着干嘛,快扶我起来啊!”
“哦,好。”文宇终于回过神来,看看四周,身后刚好有一张石桌。文宇赶紧将托盘放下,跑回女子身边,小心的将她扶起来,怯怯的问道:“你的脚……没事吧?”
撑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女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石桌上的药碗,不依不饶的回道:“谁说没事,疼死了。”
女子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生怕他跑了似的。文宇有苦说不出,她不用拽着他不放,他也不敢跑啊!拉拉扯扯不是办法,文宇赔笑着说道:“这位姐姐,要不我给你看看脚伤,要是真伤得重,我去给你请御医总行了吧。”
女子白了他一眼,回道:“男女授受不亲,谁要你看脚伤了!你先扶我走两步看看还能不能动。”
“哦,好。”文宇傻傻的扶着女子往前走,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道轻盈的身影正悄然无声的接近石桌?
一瘸一拐的慢慢的往前挪了几步,文宇想叫她扭伤了不要过多走动,女子却坚持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才停下了脚步,一改刚才蛮横的态度,说道:“好在还能走!算了,待会我回去擦点药酒应该就没事了。”
文宇盯着她的脚踝,疑惑的问道:“真的没事了?”刚才她不是还痛苦万分的样子,怎么走两步就没事了?
松开他的衣袖,小宫女冷哼一声,数落道:“以后小心着点走路,这是皇宫,不是其他地方,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要是今天撞着的是主子,小心你那身皮。”
“姐姐教训得是。”文宇不敢多言,连连点头。
眼光不着痕迹的再次扫过已经空无一人的石桌,女子摆摆手,不耐的说道:“行了,忙你的去吧。”
“是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文宇暗自庆幸,这女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好在她没伤的不太严重,不然这事闹开了,师傅肯定要骂他的。
跑回石桌旁,端起托盘,文宇低着头,从女子身侧匆匆走过,不敢看她一眼,生怕她又忽然改主意不让他走。
看着文宇走出小院门,小宫女才快步走向石桌,刚才还一瘸一拐的脚,此刻完全看不出扭伤的痕迹,在石桌旁站定,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才低声叫道:“水芯姐姐。”
石桌旁的古树后,一道纤细的人影走了出来,怡月迎上去,刚想说些什么,“哐当”一声脆响从不远处传来。
“我的药啊!糟了糟了?”焦急慌乱的低叫声,也随之响起。这声音,分明是刚才那小药童。
药洒了?怡月急道:“水芯姐姐,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处人烟比较稀少,草木也茂盛的地方下手,现在药洒了,她们不是把白忙乎了吗?
怡月满脸的不甘心,水芯脸色平静,眉头微蹙,忽然眼中划过一抹精光,水芯拉着怡月的手,急道:“快走。”药碗不可能无缘无故碎了,还是在她们动过手脚,马上要到天牢的时候碎了,是谁?到底是谁在暗中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