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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卿脸上的疲倦一望便知,睡着的时候眉间还是蹙着的,眼底下一片乌青。
这孩子在言家哪里过得好了,连睡觉都没睡踏实。
可云清华却无法说什么,她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哪有母亲不懂孩子的心的。
初卿总是瞒着她不开心的事,也不过是想让她别担心。她的担心于初卿而言也于事无补,还会平添初卿的难过,何必呢。
云清华便顺着她的意,有些事也是浅尝辄止地问问,初卿乐意说,她就愿意听听。
她不敢摸初卿的脸,怕惊扰她,便抚了抚她垂下来的发,冰冷而柔软,就像她孩子一样。
云清华抹掉了泪,这才起身从房里抱来毯子盖在初卿身上。
又返身去了厨房看了下粥,继续做着刚才的事。
她要让初卿醒来就能尝到妈妈的厨艺。
……
言司远来的时候,是云清华开的门。
一看到这高大的女婿,云清华手脚都无处摆放,还是言司远主动打了声招呼,清清淡淡地唤了声,“妈。”
云清华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他身上笔挺的衬衫西裤,微微一愣,“你这是从公司过来的?”
言司远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他不知道初卿怎么跟云清华交代的,但当下也便顺着她意思点了点头。
他跟这个岳母见面不多,屈指可数,怕她再问,当下便先发制人的问道,“卿卿在吗?”
云清华被他这声称呼惊了一瞬,本来还有些战战兢兢,但听这亲昵的一声顿觉距离拉近不小,这才喜逐颜开的将言司远让了进来,“在的在的,还在睡觉呢,叫不醒,连午饭都没吃。”
言司远蹙起了眉,有些不以为然,抬脚一跨,直接进入了客厅内。
云清华这里是两室一厅的商品房,空间不大,言司远又身高腿长,站在里面透着些拘谨,他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沙发上睡觉的初卿。
云清华见他直直盯着初卿,眼里透着不悦,心里正暗暗担心两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罅隙。
言司远手却略略一抬,指着初卿那方向,面带嫌弃地问道,“她就睡那里?”
云清华没反应过来,言司远又问,“有房间吗?”
女婿气场太强,云清华便跟着男人思路跑了,“有的,这过道第二间房就是给卿卿留的。”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说得有歧义,偷瞟着言司远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又补充了句,“就是给你们小两口留的。”
也不知道哪里让他合了心意,言司远弯着唇笑了笑,道了声好。
云清华一直不敢正面对上言司远,虽说是女婿,但言司远看她的眼神向来是恭敬不足冰冷有余,举止得体但却寡言少语,再带着那么点高高在上的气势,面对他时连话有时也说不利索。
此刻看着言司远往初卿那走去,见他倾身要抱起初卿,便知了他用意。
这举止倒让云清华对他改观了不少,微微笑着看他将初卿送入房里。
云清华倒了杯水给言司远,两人独处没了初卿插科打诨还是尴尬得怪异,言司远却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妈,您也坐吧。”
言司远抿了口水,看见旁边坐着的云清华目光怯懦的闪躲着,也知道他这岳母的不自在,连他自己心里也觉得微微怪异。
云清华受不了这煎熬,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司远,你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男人下颌微扬,看了房间几秒,这才敲定下来,“可以。”
云清华闻言,急忙站了起来,脸上掩不住的惊喜,说起话来都结巴了,“好好好,那、那我去市场再买些菜来,你帮我看着卿卿。”
言司远微微颌首,目光一闪,勾唇笑了,脸上的冰川好似融化了般。
云清华拎了钥匙钱包就急匆匆离开。
言司远听见她走远的脚步声,这才搁下水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满屋子闲逛。
客厅不大,摆设简单,他一眼就看完了这套房子的格局,没什么兴致。
这个房子也不是初卿从小生活的地方,她那时走投无路又需要余钱来打点关系,便将家里那座复式套房变卖了,跟她母亲便辗转搬到了这里。
这一些言司远都是知道的,在他跟她发生关系后,第二天他就派人调查了初卿的身家背景和人际关系。
他走到一处储物柜的位置便停了下来,木格子上边放了好些相框,摆放得参差不齐,但照片的人却都笑得一样灿烂。
全都是初卿一家人的合照,小到幼儿园表演的,大到大学毕业的,一家三口没有谁缺席,活泼可爱的女孩转眼就变成鲜妍明媚的女生。
言司远微微挑了挑眉,伸手拿过其中一副相框,里边的初卿穿着学士服,两手揽着父母,白里透红的脸上笑得眉飞色舞,眼里尽是欢喜。
他记忆中的初卿不是冷漠得不苟言笑就是讥讽时的冷笑,或者配合着他演戏时也会挂上一副温婉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像隔着一层浓雾,虚无缥缈。
言司远眼里的墨色渐深,捏紧了相框又骤然松手,将其放回原位。
他转身径直去了房间。
已是傍晚时分,房间拉着窗帘,笼罩着一片黑暗。
言司远开了小灯,一抬眼便看见淡淡柔和光晕下睡得昏天暗地的女人。
他有些恍惚,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忙了一天连家都没回就跑来这个逼仄的小房子。
来看这个没心没肺睡得人事不知的女人吗?
不,不是,初卿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是想来验证下初卿有没有说谎,看她是不是也像违逆张媛那样对他也阴奉阳违。
可现在她的确回了家,他也没必要继续呆着,但是他却答应了云清华留下来吃饭。
资料里说初卿的母亲性格软弱泪腺发达,他若拒绝恐怕会让这位岳母受打击吧,初卿今早帮了他,他应该投桃报李的。
这样,她会不会对他脸色好一点?
言司远走到床边,神色已恢复了清明。
……
初卿做了一个梦,好像堕入无穷无尽的黑洞里,整个人失重一般往下坠落,挣扎得浑身酸软无力,只能盯着那看不到底的深渊,全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