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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峰的情况并不好,一直在昏迷中,没有一点气色。护士说他今天能醒过来就应该没事了,而距离明天只有几个小时了,他没有苏醒的迹象。
我很担心,一直守在床前没有离开过。秦承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站在窗边一句话也没说。
陈奇还是忍不住来了,乔装成一个商贩来的。看到褚峰这样子非常失望,他之前以为杜明熙操刀人就会立竿见影的,但没有。
他沉默了半晌跟秦承炎道:“秦先生,看这情况恐怕是不太好,如果杜医生都无力回天,那……”
“峰哥哥会扛过来的!”这乌鸦嘴,我不悦地瞪了陈奇一眼。
他尴尬地点点头,道:“是,不好意思是我说错了,褚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会吉人天相。”末了,他又看了眼秦承炎,要他出去讲话。
秦承炎也没推迟,沉着脸就出去了。我看陈奇神色凝重,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多心地走过去了,贴在门口偷听。
门外,他们俩的声音很小声,但我还是隐约听得清。
“秦先生,我知道这样要求你很不合适,可那边的局势实在太严峻了。且不管我们革命成不成功,我们终归要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吧?你曾是号令千军的司令,所以我们总司令的意思是……”
“我不会参与会战,更不会去领导他们,你们另找他人吧。”没等陈奇说完,秦承炎就断然拒绝了。
我有些惊愕,敢情陈奇来找秦承炎是想笼络他加入那边组织的?所以,他现在也跟我一样,并没有拥护谁?
陈奇有些急迫,连忙又道:“秦先生,你再考虑考虑,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会接受,只要你……”
“陈奇先生,我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你们就不要挖空心思来劝我了,我对革命真的没有兴趣。”
“可是……”
“不用说了,我绝不会参与会战的。我之所以离开国民政府,并不是因为他们内部矛盾,而是为了更好的办事,所以我又怎会接受你们的邀请?比起国民政府的财力人力,你们捉襟见肘得多吧?我要发挥才华,难道不会选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地方?”
秦承炎这句不太给情面的话成功地堵上了陈奇的嘴,他沉默很久好像离开了。我转身走到了窗边,装着没有听他们讲话的样子。
但我心里很慌,其实秦承炎并没有他嘴上说的那样无情,他有一颗爱国的心。
眼下秦家出了个汉奸,秦家家主秦天印又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这都是他必须要去维护的。
与我,他能全身心爱着我已经够了,也不敢奢望彼此朝夕相守的。
可我怕他回去,这乱世风云什么时候结束谁也不晓得,漫漫人生路,好多人一别就可能是一辈子,我害怕这样的别离。
秦承炎进来的时候眉心紧锁,越发的心事重重了。我知道他要回去了,所以没等他开口眼圈就有些红了,舍不得他走,却又不得不放手。
“夕夕!”
他从背后拥住了我,埋头在我耳边厮磨着,吻着我的耳垂,我的脖子,眷恋不休。我紧紧抱住他环在我腰间的手,都不想放开。
“我得回去了,褚峰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已经尽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其他的就只能交给上天了。”他说着扳过我的身子,双手捧起了我的脸,“等我,等硝烟散尽,我再陪你花前月下,满世界遨游,把所有没有给你的全都给你。”
我瞬间泪如雨下,止都止不住。我想跟他说我不要花前月下,也不要满世界遨游,只要他在我身边。可我说不出口,非但我这杜夫人的身份不允许,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男儿志在四方,尤其是乱世中,他满心抱负我又怎能拖他的后腿。
我吸了吸鼻子,牵强地笑道:“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不可以受一点伤,一有机会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我就暂时住在杜府,会保护好自己等你回来的。”
“好,我答应你!”
他用指腹抹去我脸上的泪痕,低头又吻住了我,这一次他特别的温柔,舌尖扫过我唇齿间的时候,我感觉道有一滴滚烫的热泪落在了我的脸庞,顺着我唇角滑了下来。
会是生离死别吗?为什么我这样忐忑?
我下意识把他抱得更紧,想把他揉进我身体里,这样他就走不了了……
夜里,秦承炎生拉硬拽要带上杜明熙,用那枚翡翠胁迫他的。那家伙和陆剑在房间里讲了很久的话才出来,拎着个小箱子。
我坚持要送他们,杜鹃也跟了我一起,她舍不得杜明熙。倒是陆剑说是手臂受伤,出都没有出来过。
时间很紧迫,秦承炎他们是要坐斯蒂芬调配的一艘货轮离开,这一路还得避开总警司那边的人。所以大家都特别小心,就是杜明熙有些不配合,总是磨磨蹭蹭的。
海边的风很冷,天空中好像还飘着几缕雨丝。码头的探照灯把海面照得波光粼粼,海浪起伏推进的时候,就感觉十分诡异。
走到码头,我强忍着眼泪,拽着秦承炎的手不舍得放开。我好怕,他这一去我们还能再见面吗,隔着茫茫大海,谁都预料不到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他揽过我吻了吻我眉心,柔声道:“乖,快回去吧,兴许这场战乱很快就平息了,我会尽快过来接你的,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点点头,“我等你!”
不管等多少年,哪怕海枯石烂,哪怕油尽灯枯,我也会等你到最后一刻。但我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怕影响秦承炎的心绪。
我们生在这乱世,一辈子注定是风起云涌的。
秦承炎和杜明熙急匆匆上了货轮后,船很快就离港了。他站在甲板上跟我挥手,慢慢淹没在暮色之中,再也看不见一点儿影子了。
忽然间,我心头那股孤独感好强烈,好像失去了所有一样。凉风轻拂过我的脸庞,冰凉冰凉的,我轻轻摸了一下脸颊,竟是一片泪痕。
炎哥哥,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在这儿等你,等你一辈子的。
望着夜空,我肆无忌惮地哭得肝肠寸断,把刚才隐忍的眼泪全都倾泻了出来。我怎么如此伤心,仿佛有谁在一点点剜割我的心脏一样,又痛又难受。
杜鹃默默递了一条手绢给我,我拿着刚要往脸上擦,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凉薄讥讽的声音,“哟,哭得还很凄惨嘛,到底是舍不得你炎哥哥呢,还是舍不得你明熙哥哥呢?”
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