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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间,渐渐就有客人上门。
青木、葫芦、黄豆父子三人站在大门前,笑脸相迎。
也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
虽然郑家初次入京,并未给百官送请帖,还是有不少人借着跟赵耘和张杨的关系,趁机上门恭贺。
既来了,就没有把人赶出去的理,只能接着。
顿时一座将军府就喧腾起来,只见各院各屋都是人,穿堂、夹道内常有人小跑,说笑声也大了起来。亏得板栗头两天就把张家一干男女管事下人都派来,不然真应付不开。
天公也难得作美,当一颗红灿灿的太阳从重重屋宇后升起,大伙顿时心里暖和起来,眼睛都亮不少。
巳时初刻,郑青山带着一队西北军官进府;少时,汪魁也带着几十西南军来了,却是玄龟等清南村的少年居多。
板栗先让老鳖李敬武带这些人去吃茶果。说笑歇息一个时辰后,就挑出五十少年,换上早已备好的红色外袍,准备去仁王府迎亲。
少年们都奋勇争先,差点打了起来。
板栗大声笑道:“这是去迎亲,不是打仗,武功高低不讲究,要长得俊。”
大伙谁肯承认自己长得不俊?因而吵得更厉害了。
更有当场刮胡子、洗脸的,一叠声喊人打水来,老鳖等人都笑得直跌脚。
板栗眼珠一转,扯过老鳖、李敬武和刘井儿,命令三人评判,须得他们都认可了才能去,方才没话说了。
葫芦早又被一干媳妇婆子拉入新房,盛装打扮,准备迎亲。
午初时分,终于都准备停当。
青木派黄瓜来竹院催促,说是时辰已经到了。
葫芦深吸一口气,一抖衣袍,大步走出竹院。
前院五十少年,连同老鳖李敬武刘井儿,早排列整齐,一顶四角悬挑红色彩球,四帷绣麒麟送子、花开富贵等图案的花轿停在当中。
玉米站在轿旁。他是压轿孩,被姐姐们装扮得唇红齿白,形容俊俏。
葫芦往众人跟前一站,眼神一凝,逐一扫过每张脸。
白虎将军一眯眼,便是罩着大红喜服,浑身上下洋溢着喜庆,也掩不住那凛凛虎威。
熟悉的感觉从心头泛起,大家不自觉地收声,就算脸上还带着笑,但一股凌厉的杀气立即弥漫开来。
葫芦点头,微微一笑道:“笑一个!”
老鳖一愣,李敬武先大笑起来,继而少年们都跟着大笑。
板栗忍俊不禁,问葫芦道:“这是阅军呢,还是干啥呢?赶紧走吧,误了时辰可不好。还要在仁王府吃一顿酒席呢!”
葫芦点头,板栗立即抱起玉米,送入轿中,喝声“起轿”。
抬轿的也是少年们自己,不是轿夫。
葫芦等人都跨上马背。
临行前,郑长河乐呵呵地赶上来,拉着大孙子马缰绳,仰头叮嘱道:“葫芦,早些回来。回来还要拜堂哩!如今天短,黑的早。让人家早些看了拜堂、吃了酒席好回家,摸黑走路可不好。”
葫芦微笑道:“知道了,爷爷。”
在一帮亲眷的殷切期盼下,鼓乐齐鸣,迎亲队伍从将军府出发了,引得道旁无数人观看。
葫芦一马当先,看着两旁指指点点的百姓,微笑想:“回来更热闹了。因为小孩子们最喜欢追着花轿喊‘新娘子’。不过,淼淼是郡主,怕是没人敢这样。”
正想着,就听后面花轿里玉米大喊。
回头一看,只见玉米掀开轿帘,伸头出来,断断续续对他喊道:“葫芦……葫芦哥,我……我受……不了……嗳哟,别——晃——了!”
葫芦吓了一跳,忙示意那抬轿子的抬稳点。
玄龟正好是抬轿子的,他苦着脸道:“他一点重,不晃不成哩。”
玉米大喊停轿。
中间的吹鼓手见他们喊话,不知怎么了,忙歇了鼓乐声。
葫芦放慢马,等轿子过来了,才哄玉米道:“你忍会儿,也没多远,好快就到了。等这事完了,表哥封个大大的红包给你。”
玉米扒着轿子边沿喘气道:“你……你说真的?”
太难受了,早知道他就不跟花生抢着来了。
葫芦笑道:“当然是真的。况且,你是压轿孩,等去了那一头,他们也是要赏你红包的。”
玉米想起香荽姐姐叮嘱的话,一咬牙道:“走!”
把头缩回轿子,连轿帘也放下了。
众人都笑,道旁的人更是笑个不停,都说将军府找了不会抬轿子的,等会郡主可要吃亏了。
见葫芦担心的神色,玄龟等四个抬轿子的少年抱屈道:“他要是重一点,压得住这轿子,就不晃了。”
葫芦还是叮嘱他们稳一点,不担心别的,要是把他颠得恶心吐了,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鼓乐奏响,重新起轿。
仁王府在长安东大街,着实不近。
等到了地方,玉米小脸折腾得惨白,还好没吐。葫芦好一番安慰,玄龟也不知从哪摸出一颗糖,塞进玉米嘴里,“含着,一会就好了。”
仁王府另有一番热闹,远非将军府可比,这里来的都是皇子王孙和王公大臣。
白虎将军不是随便可以攀交的,得小心皇上忌讳,所以去将军府的多是与张杨和赵耘有旧情的。
但仁王就不同了:其一是秦枫辈分高;其二是他与世无争;其三就是他的医术了,这些日子,无数权贵和命妇登门请他们夫妇治病。
故此,今儿来的除了皇室族中人,就是那些有病求医的人了,没病的也来了——得防着以后生病啊!
永平帝知道皇叔一家年后就要回清南村,索性卖人情,不但命廉郡王帮着主持酒宴,还从宫中拨了两个御厨来仁王府帮忙,又令诸皇子都上门恭贺。
这么一来,王公大臣们就更加放心地跟风来了。
廉郡王不负重托,十分尽心尽力,将自家王府的管事和下人都拉了来,其他如赵王府英王府也都派了人来帮忙。
秦枫和云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人自己忙着招待自己,全没他们一家人什么事,简直跟做梦一样。若不是女儿正待嫁,他们几乎都以为自己也是上门吃酒的客人了。
葫芦看着那些富贵华丽的车轿,太监侍女们川流不息,配着朱门华宇、巍峨殿堂,说不尽的风流气象,转头对身后少年们扫了一眼。
幸亏来迎亲的都是军中儿郎,自有一股英气和胆识,不显畏缩、不失锐气,且挑选的都是阳光少年,相貌不俗,观之令人精神振奋,并不堕了将军府的气势。
果然,廉郡王率众迎出来,看了这一队人马,都赞叹不已,心道果然是沙场武将,便是迎亲也与旁人不同。
他先引葫芦去拜见秦枫,赵锋老鳖等人另有人带去别屋招待。
秦枫和葫芦略叙些话,问了那边的情形,很快就开了宴席。
盘盛珍馐美馔,杯倾玉醴琼浆,富贵之极,却要沉闷得多,不及将军府热闹。
想想也是,跟秦淼同辈的,如廉郡王等,都年纪大了许多,自然不会跟葫芦开玩笑;如秦湖、秦昭等小辈,又都比他或矮一辈,或者矮两辈,也不好闹的。
宴席已毕,眼看就要催促发嫁了,众人都着急:就这么放白虎将军走了?
他们不能闹,有人能闹啊!
这艰巨的重任就落到小姑奶奶秦溪的头上。
被大家一顿挑唆,得了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秦溪就在大姐绣楼门口拦住了老虎哥哥,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此时,不单将军府来迎亲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连仁王府的客人也来了许多看热闹,秦溪感受到昨天的万众瞩目,因此倍有精神。
“老虎哥哥,我要问三个题,说对了,大姐就坐轿。”
老鳖等人都大笑,均不以为意,闹闹才热闹么!
葫芦朝对面扫了一眼,见就她一个小人站在门口,身后门帘内却传来窃窃私语和低笑声,显然有人在后指点,便忍笑问道:“你想问啥?”
秦溪刚要说,一搜索记忆,全忘光了。
都是那些侄女侄孙女太高看她,以为她能记得“五谷丰登”什么的就了不起了,出的题全跟吃没关系,她怎么能记得住嘛!
见她想不起来,躲在门内的乐安郡主等人都急得直跺脚;外面的秦湖等人也干着急——就是他们写了条子传进去的。
秦溪还是很聪明的,既然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她从荷包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剥开,里面是一个圆溜溜、绿莹莹的小点心,托在手心问葫芦道:“老虎哥哥,你猜这是甜的,还是咸的?”
反正都是猜,猜什么不是猜!
里里外外的人都抓狂:这算什么问题?
可是,葫芦却呆住了,因为他没吃过这玩意儿。
这点心是宫里御厨做的,若是云影做的,那他肯定就认得。
葫芦没吃过,只能瞎猜了。
想着小女娃爱吃甜的,于是就道:“甜的。”
秦溪兴奋极了,大声道:“不对,是咸的!”
众人愣了一会,见白虎将军一脸郁闷的模样,都大笑起来,门内一干女孩笑得肚子疼。
秦溪笑眯眯地两口把那圆球给吃了,举着那张油纸再问道:“你猜猜,我荷包里还有这个么?”
葫芦也警惕起来,盯着她荷包看了好一会,只见鼓鼓囊囊的,再联系她贪吃的个性,这么爱吃的东西,断不会只装一个,于是点头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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