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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聪摇头道:“周公子并不曾以女儿身份出门,算不得失体统。况公子此去是求学,又不是胡闹玩耍,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周菡开心之余,又疑惑不解:“真的好奇怪呢!哦,我是说,之前黎将军就夸赞我,如今林队长也这么说,你们跟我以前遇见的人都不一样。”
哥哥?
林聪就笑了,因问道:“是不是公子家人不认同公子的做法?”
周菡摇头道:“家父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他只是不放心我带冰儿出门,说外面兵荒马乱的,不安全。在下指的是街坊邻里和亲友,其实世人都这么认为的。连我两位姐姐,明明在家好好的,一出嫁,就整天三从四德挂在嘴上,每见面都要用一堆闺阁礼法训斥于我。若不是爹拦着,还不知怎样呢!”
林聪也好奇起来,问道:“令尊居然能有如此襟怀?真奇人也!”
这世上居然有跟她爹娘一般明理的尊长。
周菡就十分得意,告诉她道:“我爹不但满腹才学,还特别明理。他常说,学问不分贵贱男女,有些男人白读一肚子书,其实是个糊涂人,还不如女子呢。”
“从小起,我爹就将我们姐妹三人跟男子一般教导,比教我弟弟还精心呢。就是不知怎么了,大姐二姐一出嫁,就全变了。我爹都纳闷死了,说他教了十几年,不敌女婿管教一年……”
一旁的冰儿忍不住插话道:“是啊!老爷气呼呼地说,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三姑爷,绝不能让人把他三闺女也变了。”
林聪听着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菡不好意思地瞪了丫头一眼,又道:“还有,我娘原本是个一字不识的小户人家女儿,爹一直教她,如今吟诗作画,倒像个才女一般。”
她也不知怎么了,之前刚见林聪的时候,见她神情肃然,手下军士又都军纪严明、杀气凛然,便不敢唐突;略一交谈,却感觉他比那个黎将军还要亲切随和,以至于她都忽视了他是个男人,当好友一般谈话起来。
林聪见她聪慧大方,也是好感倍增。
她忽然想起一事,奇怪地问道:“令尊这样的,想必也是有功名在身,为何公子家还要为兵役愁烦?”
周菡轻轻摇头道:“我爹虽然满腹才学,却从未进过科场。”
林聪惊讶之极,难道这是一个愤世嫉俗之人,对官场不屑一顾?
周菡见她疑惑,正要解释,冰儿扯扯她衣袖,低声叫道:“小姐!”
“嗯?”
周菡愣愣地转头看她。
冰儿见她发愣,轻轻跺了下脚,暗怪小姐糊涂,又见林聪也看过来,便硬着头皮问道:“林……队长,那个,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打仗的事,我跟小……公子都很想听呢。还有,你们黎将军是不是很厉害?他成亲没有?”
林聪见小丫头扭扭捏捏的,忍不住暗暗发笑。
小姑娘好奇心强是难免的,只是这话问的……自己也是女儿家,若是没猜错,最后一句“成亲没有”才是她想问的重点。
她微笑道:“打仗很残酷,你们真想听?”
冰儿急忙道:“那黎将军成亲没有?”
一着急,小丫头就忘了掩饰自己强烈的好奇心,直奔主题。
林聪轻咳了一声,道:“将军尚未成亲。”
她不禁再次看向周菡,以一个小姑子的眼光打量她——难道她对哥哥印象不错,特地让丫鬟问的?
周菡顿时醒悟过来,羞恼地照着冰儿脑门拍了一下,嗔道:“瞧你,这么冒失!”
她虽然害羞,但心里也确实想知道那个黎将军的情况,况素性大方,很快就恢复常态,对林聪道:“那天认识了黎将军和他弟弟,觉得他们都很好,又爽快磊落。我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在两军阵前发誓要活捉南雀公主、并纳她为妾的小将军。我就好奇的不得了,我就问他:活捉就活捉,干嘛要纳她为妾呢?咱们大靖这么多姑娘,你还怕娶不上媳妇?回头跟这个仇人同床共枕,你晚上能睡得着?……”
林聪被她一本正经的分析给逗笑了:“黎将军没这么说,是军士们气不过南雀公主临去时的嚣张狂妄,才喊的。”
主要是她这个妹妹和黎水气不过。
冰儿就兴奋地问道:“这么说,黎将军根本没打算娶公主,是不是?”
林聪汗颜:“我们双方是仇敌,怎会结亲?说活捉、纳妾什么的,那都是嘴上不饶人。你们不知道,在战场上,士气是很重要的。南雀公主当着几千人的面,说要活捉黎将军,还要囚禁他一辈子,我们这些手下难道是死人,能不给点反应嘛?”
周菡气鼓鼓地说道:“那是!是该骂回去。”
冰儿也愤愤地说道:“她一个女孩子,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到战场干嘛?活该被捉。”
林聪再次汗颜:心道人家可不就是好好在国内呆着,是他们跑到人家家里把人给掳来的。
周菡打断冰儿的话,问林聪抓南雀公主的经过,以及拿公主要挟孔雀王和南灵王、索取赎物的经过,随着林聪的述说,不住赞叹黎章和将士们英勇,对自己没能应征入军颇为遗憾,一再惋惜。
林聪诧异地问道:“难道姑娘当时真抱定决心要投军?”
周菡讪讪笑道:“也不是啦!我当时没想投军的。可是现在我后悔了,觉得跟你们并肩杀敌或许也不错。”
林聪轻声道:“军营里苦的很,你一个女儿家,真要进去了,可不容易熬下来。”
她每每想起往事,都不知自己和淼淼是怎样熬过来的。
周菡忙道:“我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我是真心敬佩你们,所以才这么说的。”
怪了,她怎么跟这个队长无话不谈呢?一点也不觉得他是个陌生男人,应该戒备避嫌。
又说了几句,看看月上中天,周菡便向林聪告辞,回房歇息去了。
此后一路上,周菡主仆跟林聪等人相处越来越融洽。通过这些军士,把黎章自投军后的种种事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而林聪也把周家的事摸了个门儿清,连周家有几个丫鬟婆子都弄得明明白白。
也因此,她发现这个周菡对哥哥颇为关心的样子。
哥哥有人喜欢她当然高兴了,只是,她却不敢多说一句,一来他们兄妹是流犯,二来哥哥心里可是有人的,岂会轻易接受其他女孩。
唉!眼下哪里能想到那许多!
在途不止一日,每到一地,还要知会当地官府,免得造成误会,便是快马加鞭,也在二月下旬才赶到湖州境内。
先绕道湖州府城见过知府大人,并接到兵部转达的军令——这是顾将军就此事奏请朝廷,皇帝命兵部传达的批复。
有了这批复,他们此行就有了凭据,不算跨境逾越办公。
在湖州府衙派人带领下,又过了几日工夫,二月底,林聪等人才到达此行目的地——清辉县下塘集。
正是上午辰时,集市上商贩乡民聚集,青石街道上人来人往,甚是繁华热闹。虽然不少人脸上带着愁苦之色,也不乏沿街乞讨之人,但比他们一路行来见到的情形要好多了,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安定、祥和!
军士们发现,到了这里,不仅他们的队长沉默了,连那个求学的周公子也变了,好像很紧张的模样,不住地问“书院在哪里,还有多远”。
明明已经问过了,带路的人也回答了,可过一会,她又会念经似的问一遍,让人十分无语。
林聪身处熟悉的街市,浑身无力,心绪茫然!
她怕一抬头就看见熟人,还怕一转眼就看见亲人,又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看出破绽,认出自己来。
她不是衣锦还乡,她还是个流犯!
她也不是荣归故里,并无欣喜若狂的激动,也没有尘埃落定的安宁,有的,只是心酸和难过!
慢慢地,她平静下来,压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吩咐道:“走!去清南村。”
一行人旋风般地从街市上驰过,往小青山脚下奔去。
等到了清南村老村村口,看着那树木深处掩映的墙角屋檐,听着嘈杂的鸡鸣犬吠和人声,林聪终于体会到,哥哥不让淼淼回来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若是淼淼回来了,此刻不知会怎样失态;她,现在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
“林队长?”
一个军士小心地唤她。
林聪仰脸,使劲吞咽眼泪和口水,却是收效甚微。
她猛然转头,就这么含着两汪泪水,哑声对军士们言道:“你们可记得,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他们死了,我们活下来了!不是他们不勇敢,是我们运气比他们好!可是,以前的好运气不会一直跟着我们。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请回一批大夫。记住,是请!哪怕跪下磕头,也要将他们请到眉山去,请他们帮助我们,救救兄弟们!!!”
随着她声音一截截拔高,大颗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仰天长哭!
可知,有家不能归是什么感觉?
可知,有亲不能认是什么感觉?
可知,有冤无处诉是什么感觉?
可知,有仇不能报是什么感觉!!!
三十名军士立即被他们的队长感染,齐声大喝道:“属下遵命!”
军汉们忆起那血雨纷飞的日子,那可怕的伤痛折磨,跟着林聪一起热泪滚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