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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门三太他们几个都睡了个早觉,门三太进来就赞美龙哥英明威武高大上。
欧南的到来,给老三心里浇了一小勺热油。
首先就是减刑票的问题,人来人往,不过是推陈出新而已,总数没有大变,估计下半年的积极分子票也就十张封顶了,本来林子这一晃荡得翻了身,就先多糟蹋了一张,如今又蹿出来一个“高Sir”,真的让老三胆虚了。
老三搬着手指头给我算:“二龙要得局级,必须要先拿满全年的‘积极’,然后是林子、胖子、广澜、崔明达、小石头,现在又得加上李双喜吧,还有龚小可跟陈威你呢,至少得给生产线甩一张做样子吧,再算上姓高的,哎哟喂那可倒霉喽,怎么算怎么没你三哥什么嘎渣啦。”
老三说着气愤了:“我还这么玩命干,没我的积极分子,主任他可就太琢磨人啦,把我老三当空气了?”
我说:“龙哥没说得更详细些?”
“哼,我心里清楚着哪,还用他点明了?再说二龙也不可能把话说透啊。他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又想把我往阵地上推呗。”
我不禁笑道:“是不是想拿你牵制高所啊,这不胡来吗,现在老高什么背景还不太清楚呢,就想搞人家?”
“二龙肯定不明说,不过他不说,我自己也得琢磨啊,我要得‘积极’,那几个人搬不动,就只能跟李双喜、小石头还有这个条子较量了,他们有一个拿不到票,我就还有机会。”
我看一眼在新收边上大吃的李双喜,小声说:“我看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拼,要是你命好,胖子那样的,没准哪天也就自己锛了,顺理成章地给你倒腾个地方。”
“唉……”老三苦恼地叹气道:“李双喜算个啥呀,他忘了在咱屋里天天给我装孙子的时候了?我最瞧不起这种人,二龙愣是喜欢这样的主儿,也没品位。我也就是琢磨琢磨,事情怎么发展,谁也不好预料。
三哥我现在也是学得乖多了,屁事儿都不掺乎——我一靠表现,先在老朴心里挽回点形象是正经的,不然,就算李双喜、胖子那样的腾了窝出来,冷不丁新收里面再蹿出俩门子,我还是鸡孵鸭子白忙活。”
我笑笑,觉得老三是累心。
老三跟我笑道:“你知道我整晚上睡不着么,我天天反思呢,反思嘛?我想我进来这一段段事儿啊,心里窝囊,不过好多事儿也看得更透了,确实赖咱自己不会混,不过你真让我跟年糕似的拿热脸往人家屁一股上贴啊贴的,我不像他还作践不起自己。
我笑道:“看来想了半天你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办啊。”
老三总结说:“先稳当下来,然后随机应变。”
吃了饭,老三刷盆,这些天一直是老三刷,他催我回去干活,不让我掺乎,二龙看见了,就打趣他,说“老三变成陈威的劳作了”,老三说:“我这是支持我们兄弟的工作,我这里不忙啊,闲着也是闲着。”“你除了尿尿总闲着。”二龙打趣他。
方利还在吃,被小石头赶过来踢飞了手里的小半个馒头:“吃法国大餐哪,手那么慢,又给我往回带活儿?”
李双喜怒冲冲过去给了方利一个嘴巴:“还吃什么呀吃!没看人家都开干了吗?”
方利赶紧把饭盆塞在案子底下,抄起网子来,眼镜滑落在鼻子尖上,也等小石头和李双喜离开了才抓紧扶上去。
李双喜向小石头申请:“新收组的啊,甭跟他们客气,你看谁不行,告诉我一声,回去我练他!”
方利忙得有些手乱,停下来仰慕地看了一会儿快手邵林,说:“邵林啊,你咋那么快?教教我窍门行不?”
“去去,我哪有那闲工夫。”邵林离开了老三,但老三对他的教导却铭记心间了,每天就知道苦干,看来非要争取那张积极票不可了。
今天我让小石头开口定量,先给欧南发了半数的活儿,让他快学快进,尽快赶上门三太等人的进度。
欧南渐渐现了原形,先把门三太他们几个审讯了一遭,一看除了“强一奸一”就是“猥亵”,不觉摇了摇头,颇为不屑。
周携拿他找里,很认真地请教:“Sir,在你们警察眼里,什么案子最厉害呢?”
欧南答非所问地说:“不管什么案子,犯罪就就要处罚,在外面多少人扬言要我脑袋,其实我早想转行了。”
何永说:“怕了吧,哼哼。我说呀,你们警察还别吹牛了吧,碰上不要命的,也傻!”
“唉,可不是么,为了那几个工资,搭上自己的性*命,谁愿意?”欧南和何永拉近了一点距离。
我笑道:“欧所,你这话可没原则了,我也是警察呢。”
欧南笑道:“咱现在不穿制一服了,还说那冠冕堂皇的骗谁?”
何永审讯道:“说吧,你们是不是也佩服大流一氓,佩服那不怕死的?”
“呵呵,只要不坑害老百姓,我还敬重他哪,其实和不少外面混的,我们关系都不错,人家也够意思,不在家门口生事,都到外面折腾去,我管片里面清净着哪。”欧南开始美化流一氓,也美化自己了。
何永问:“你在派出所管什么来着?”
“思想教育。”
“就你呀,你们那些干警有什么思想?还别在这儿吹牛了,从这里拉出一个流一氓来,就比你们觉悟高。”
欧南苦笑一下,不理我们了,可能他现在明白了,大伙拿他开涮呢。欧南脸上还算平静,心里估计已经开了锅——流一氓啊,我怎么会跟他们混一条船上来啦?
葫芦架下,这些天经常有细着嗓子唱歌的,一向低调的崔明达突然来了精神,先跑过来在窗口张望两眼,笑着跑出去了,以便招呼广澜,广澜不知何事,但也急忙跟去,过一会,俩家伙欢天喜地回来,进工区就喊赵兵:“跟老六要俩小纸盒去。”赵兵飞离生产线,跑进库房了。
老三嬉笑着往前一凑:“逮住几个?”
广澜笑道:“不多,算上你才仨。”
赵兵回来了,拿着俩小纸盒,一边笑道:“龙哥问你们干什么哪?”
“蛐蛐,蛐蛐!”崔明达说着,把空拳里的蛐蛐放进纸盒里,赶紧盖好,回头看广澜也把手里的活物装了,笑道:“回头进几个葫芦罐子,咱俩斗斗。”
老三掺乎着笑:“这里能有什么好苗子,都是棺材头,再说现在也不是玩蛐蛐的季节,怎么也得入了秋啊——不过还真邪了,监狱里咋这么早就出蛐蛐了呢?”
广澜笑道:“呵呵,还不是跟你一样,怪呗。不过说起厉害还是老三是牛厉害啊谁也比不过,对蛐蛐也有研究?”
老三得意地笑起来:“这里可讲究大了,我老伯就是一玩蛐蛐的老虫子,跟我讲了不少,这有个专门的名字,叫鸣虫文化啊——抓机会咱哥俩一交一流一交一流。”
崔明达脸上不悦,有些鄙视地说了句:“歇会吧你,将来我们玩现钱儿的,你还掺乎呗?”
老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马上又被笑容遮掩了:“平生好千好万就不好一个赌字,你们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