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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予功名。
什么功名?
自然是秀才功名了,这可以说是知县老爷最大的权利了。
临安虽然是下县,边境,可是依旧有不少读书人,这些人多出自大户人家,穷人也读不起书,他们最想得到的,自然是一份功名了。
这份文书上提出,专门指定几人获得秀才功名,而且已经写上了名字,沈逸辰一看,都是那日去迎接他的豪商大贾、乡绅大户人家的子弟。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买卖功名啊。
至于减免赋税这一条,自然也是对这些豪商大贾,以受灾的名义,将原本十税一减少到二十税一。
少交一半的税。
这些家伙的胃口真不小。
至于朝廷损失的钱从哪里出,自然是摊薄在那些没权没事的百姓头上,这就会更加重他们的负担。
当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好处自然是要给的,最后各家都给出了募捐的数额,足足三万贯,还真是不少。
有了这三万贯,足以解决临安现在所有的问题。
可是这样的要求,沈逸辰能答应吗。
他不傻,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确实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可是以后等着他的,或许就是牢狱之灾。
沈逸辰沉着脸,将文书往桌子上一丢,说道:“功名乃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事,怎能私相授受,至于赋税几何,也有朝廷的规定,本县无权随意减免。”
至于土地,沈逸辰提都没提。
因为如果真的将百姓的口粮田售卖给那些大户,结果就是肥了极个别人,害了无数家庭。
是万万不能做的。
何主簿脸色不变,笑着说道:“大人,这是我们联系那些大户,他们提出的要求,如果不满足他们,肯定是借不出钱的,如果没钱,那些灾民就无法安置,终究是个祸患啊,如果到时候上峰追责,救助安置灾民不利,大人恐怕会受到处罚,大人,事急从权。”
沈逸辰沉声说道:“我会找出其他救助灾民的方法,至于这些,就不要提了。”
何主簿弯腰鞠躬,拿回文书离开了正厅。
走到门口时,转身说道:“大人,如今赈济灾民的粮食不多了,最多只够六七天,还请大人尽快想出办法,要不然那些灾民肚子饿了,怕是要闹起来的,到时候不好收拾。”
“如果大人想不到其他方法,可去派人叫我,下官去给那些灾民施粥了。”
说完大步走了。
沈逸辰脸色十分难看,他来时在路上,与秦观两人聊过到了地方后,或许会受到地方官吏的敷衍糊弄甚至排挤压制。
他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会做的这么肆无忌惮,那已经不能叫排挤压制了,都可以称之为玩弄于股掌了。
他们这些人,想把沈逸辰变成一个听他们话,受他们摆布的泥胎县令、草包县令,甚至是替罪羊县令。
难道刚来就去求助州府吗。
沈逸辰也是有着几分傲气之人,他不想给自己的好友留下无能的印象,他想要和这些人斗一斗,看看自己能否成功。
第二天,沈逸辰带着几名仆役和几名衙役,开始拜访临安县那些士绅大户。
每到一家,自然会受到热情招待,好酒好菜甚至还有奉上歌姬舞女的,但是当沈逸辰提出要借粮借钱的时候,这些人却一个个哭起穷来。
这个说这次家中产业也受了洗劫,损失惨重,现在正在自救确实困难。
那个说家中人口众多,入不敷出。
总之一个个全都理由满天飞。
最后他凭借着县令的面子,总算筹集了一批粮食,大概能支撑半个月的。
到这个时候,沈逸辰只感觉身心疲惫。
处处受制,有才学抱负,有为国为民的心,也难以施展,龙游浅滩虎落平阳。
他突然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自己真的只是无用书生,和这些官场老吏斗,自己处处受制,没有一点着力的地方。
最后,还是他自己掏出一笔钱,又从雄州购入一批粮食,才支撑到现在。
不过购粮的人回来,带回了雄州府的消息。
沈逸辰的一名忠仆汇报道:“大人,如今雄州粮价已经降到了一贯钱,基本上和大原城持平,这是州府秦知府下的命令。”
“我在州府打听到很多消息,也有很多传言......”然后这个忠仆将自己的见闻都告诉了沈逸辰。
秦观到了雄州,大动作不断,卖了四十里荒山,得钱八万贯,力压雄州郡王服软,躲入深山修仙,严令雄州粮商降价,所有商品不得高于大原城一成,收一万多灾民入厢军,给灾民建新村。
如今雄州百姓人人夸赞秦知府是圣人转世,亲民爱民的大老爷。
这些消息让沈逸辰听的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秦观在雄州做的如此风生水起。
再看看自己这边,却是一点场面也没有打开。
看来真的是有差距,而且差距很大啊。
眼看灾民的赈济粮只够六七天时间,他依旧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法,那些官吏却在一旁袖手旁观,等着自己乖乖就范,沈逸辰立刻做了一个决定。
进雄州,找秦观救援。
没有耽搁,也不坐车,换了一身利落装束,骑马带着几个人奔向雄州。
听完沈逸辰的讲述,秦观淡淡说道:“我之前就在考虑,何时整顿雄州官场吏治,看来现在是时候了。”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一场官场风暴正在雄州上空酝酿。
至于降下的雷霆会劈到谁,那就看谁倒霉了。
秦观当即叫来一名典吏,吩咐下去,“明日视察临安,叫推官、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户参军、司法参军随行。”
“准备10万斤粮食带去临安赈灾,同时准备3万贯钱。”
临安只有3000多灾民,10万斤粮食足够这些人吃一个多月,还是能吃饱的那种。
秦观说了,这只是应急用的,以安民心,以后需要再运过去。
通知熊二,带上2000厢军,正好搞搞拉练。
典吏一一记下,行礼后离开去准备了,沈逸辰看秦观指挥若定的样子,在这一刻他终于承认,自己确实不如秦观。
晚上,秦观和沈逸辰喝酒聊天,就他们两个人,洛依人只是出来敬了一杯酒就回去了,她现在可是忙得很,天天研究那些账册。
两个人聊着以前的轻松日子,聊着到雄州后的各种见闻,到最后沈逸辰有些喝多了,说道:“你不知道,我这些天,一直感觉压力非常大,就好像背后背着一座大山,那些灾民嗷嗷待哺,可是那些下属却阳奉阴违,我却毫无作为,以前的那些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到了地方却发现,全都是书生意气,做官难,做好官更难。”
秦观能够理解,沈逸辰这些日子肯定是被那些下层官吏欺负的不轻,所以有了厌官的心思,笑笑拍拍他的肩头,说道:“行文,莫要失了锐气,都是一些土鸡瓦狗而已,我来给你撑腰,待到明日,将他们全部清理干净,以后的临安,还需要你好好经营呢。”
沈逸辰用有些迷蒙的眼睛看着秦观,说道:“那些官场老吏,手段招数多得很,一个个很是油滑,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秦观呵呵一笑:“明日你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