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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紧张到冒汗的时候,又有脚步声传来。
申俊停住了脚步,好像在往回走。
我确定他没继续逼近后,这才又悄悄伸出半个头,撑着黑伞来的人身材高大,走路时身板笔直挺拔,是袁正威。
袁正威看了申俊一眼,并没有打招呼。申俊也看着他,也不吭声。
袁正威将花放在妈妈坟前,弯身行礼。
申俊就站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两人明明是认识的,却好像完全不认得一样。
袁正威祭完,扭头就走,完全把申俊当空气。
申俊有点受打击,跟了上去:“袁正威,你没看见我?”
袁正威转身看了一眼申俊,吐出几个字:“没看见。”
我本来压抑的心情被这三个字给硬生生地逗得想乐。这两人是结下了什么梁子?为什么这么僵?难道又是因为两家的家族恩怨?
申俊气得愣了一下,反击得更很有趣:“我也没看见你。”
然后大步超过袁正威,往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我这才松了口气。估计他们走远了,我才从墓碑后面走出来。
但我不能马上出去,因为我担心会在门口遇上他们。
等了有十来分钟,估计他们走远了,我这才往公墓门口走去,走着走着,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我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叫我,“是我,不要跑。”
听声音不是申俊,我这才放心回过头来,是手握雨伞的袁正威。
“袁局,好久不见。”我勉强笑着打招呼。
“你从贵州回来了?”袁正威反问。
我以为我在贵州藏得多好,没想到他们都知道我在贵州。不过也对,他是公安局长,他要查一个人的行踪,那有多难,更何况我在贵州也经常出席一些公开活动。
“刚到不久。袁局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跑到我后面去了?”我笑着问。
“我当然是为了等你。我知道你在那儿。”袁正威说。
我好奇心顿起,刚才我不是藏得好好的吗,他怎么知道我在那?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还没等我开口问他,他就主动说了:“要是你藏在墓碑后面我都看不出来,那我还怎么吃这口饭?墓碑前的祭品中有很小众口味的甜点,这肯定是亲近才知道亡者的口味,我去的时候申俊正在附近转悠,说明他怀疑那里有人,所以我料定,你在墓碑后面。”
我点头,“局长果然是局长。”
“这次回来,不走了吧?”袁正威说。
我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谢谢袁局来祭拜我妈。袁局最近可好?”
“还行。一起走吧?天黑了。”袁正威说着,扭头往外面走去。
我跟在他的后面,他的脚步很大,我要小跑才能追得上,他发现我跟他很困难,就放慢了脚步。
“那个撞了你妈妈的出租车司机后来改了口供了,是有人让他做的,那个人叫黑三,但黑三失踪了,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但没找到,我会继续找的。只要找到黑三,你妈妈被害的案子就会真相大白了,你不要担心,我一直没有放弃。”
我有些感动,“谢谢袁局。”
“我知道你在贵州,但你妈妈的案子没有破,我没脸叫你回来,我也知道你很伤心,所以没去打扰你。”袁正威说。
“袁局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尽力。我这两年在贵州挺好的。谢谢袁局的记挂。”
“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我确实不好拒绝,只好点头。
既然都见了袁正威,那我索性把陈佳也约了出来,结果被她一顿臭骂,说我重色轻友,回了锦城也不通知她。
她还是那样口直心快,只是眼角隐约有鱼尾纹了,青春易逝,我们都不再年轻。
包间里有电视,本地的有线频道正在播娱乐新闻,是袁小姗拍戏,申俊探班的报导。
看到申俊和袁小姗在屏幕,我们表情都不自然,想去关电视,又会显得有些刻意,只好就那样看着。
袁小姗穿着很性感的旗袍,浓妆艳抹,紧紧的搂着申俊的胳膊,申俊表情木然,嘴色扯出的笑意分外勉强。
“袁小姐,我听说申先生曾经有一段失忆的经历,后来是如何恢复的呢?听说都是你的功劳,能跟我们讲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阿俊当年确实是失忆了,他受伤后就失忆了,我一直照顾他直到康复,他在医院里躺了近半年,我一直在照顾他,在我的努力之下,他终于康复了。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些苦日子,所以才有我们现在的幸福。”
袁小姗是主播,嘴皮子当然是溜的,侃侃而谈,表情丰富,演技一流。
只有我知道她在说谎。申俊受伤期间,一直是我在照料,申俊快要恢复记忆的时候,才在昆明偶遇了袁小姗。她说她在医院照料申俊半年,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申先生和袁小姐是真正的患难情侣,两位的爱情长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会开花结果呢,应该是好事将近了吧?”记者问。
“快了快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会请你们这些记者朋友吃喜糖的。”袁小姗笑呤呤地说。
“好,那我们一起祝福这对佳侣开心幸福……”小记者巴拉巴拉说完总结词,这一段娱乐新闻终于过去,我们都松了口气。
袁正威和陈佳都闭口不提,当然是担心我尴尬,但这种掩耳盗铃似的回避,其实更加尴尬,我索性自己提起来:“申俊又和袁小姗好了?还上了娱乐新闻,你们都不敢说话,是担心我吧?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这样一说,表明了态度,大家就都轻松了许多。陈佳也敢发牢骚了,“这两个贱人倒是绝配,那个申俊简直就是忘恩负义朝三暮四……”
我看了看她,示意她不需要这样为我抱不平,袁正威还在旁边呢,她这样破口大骂,有些不太礼貌。
陈佳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起身把电视关了,“都是这破电视闹的,这些服务员也真是的,没事你把电视开着干嘛。”
我笑着说坐下吧,怎么又怪着服务员了,赶紧的吃饭吧。
陈佳问我现在住哪儿,我谎称自己住在原来的小区,我要说住在酒店,她会说我宁愿住酒店也不住她家,只有撒谎了。
饭后陈佳提出去K歌,我说清明节去搞这种娱乐活动,好像不太妥,改天吧。
陈佳说也对,那明天吧,明天我作东,一定要赏脸。
这话分明是说给袁正威听的,不管从眼神还是言语,我都能感觉到陈佳对袁正威有意思,不过好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袁正威对陈佳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既然是死党有如此心思,我自然一口答应,“那行,明天我们不见不散。”
出了餐厅,袁正威提出送我回去,我拒绝了,说让陈佳送我就行。陈佳把我送到我原来住的小区门口,我看她开车远去,正准备回酒店,但看着那熟悉的小区,又有了进去看看的冲动。
我将钥匙插进洞孔,以为两年没动锁生锈了,会很难开,但没想到很轻松就打开了。
而且,我想像的扑面而来的霉味也并没有,我打开灯,被眼前的境像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太乱太霉而吓住我了,恰恰相反,是太干净太整洁了,完全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是谁在收拾这房子?
摆设和原来也几乎没怎么变过,还是那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客厅的角落里增加了两盆绿色植物。
我把灯关了,因为我不想让那个打扫房子的人知道,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我坐在沙发上,借助外面透进来的灯光,看着熟悉的环境,恍若隔世。
吴诚出轨,我酒后约申俊,然后怀孕,然后孩子没了,然后妈妈没了……
一系列的事件一件扣着一件,看似无关,却又似乎暗有牵连,我置身其中,毫无掌控之力,只能随波逐流。
当我一身疲惫回到这个起#点,却依然看不透那些吊诡的情节。我到底是不是申继业的女儿,我妈妈为何而死?申俊到底是不是我的小叔?
我该留下继续追查,还是继续奔向远方继续逃避,最终和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相望于江湖。
正我浮想联翩的时候,忽然有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跑向厨房,拿了一把刀,缩在厨房里,大气也不敢出。
门开了,却没有人走进来。然后门又忽然砰的关上了。
我鼓足了勇气,从厨房里出来,打开了门,过道里并没有人。
我绝对不是幻觉,一定有人来过,而且我肯定就是那个把这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马上就走了?是发现了我在里面?不可能啊,我躲在厨房里,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在思考着要不要跑下楼看看到底是谁,他应该还没走远。但最后我放弃了,锦城没有我想见的人,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打扫这房间的目的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也是要离开的。
坐了一会,我回了酒店,无法入睡,只好去超市买了一瓶红酒,自己喝了大半,这才借助酒精睡去。
第二天我还在睡觉,电话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