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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没什么活动,各自回宫打点。皇上晚上的时候会大宴群臣,权当是老板请客提前跟员工过个年,毕竟除夕都是要跟家人过的。照例,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宴请范围内,因为都是男人,所以后宫不参加。
整个宫宴过程中,惠帝始终坐在上座,嘴角挂着他的招牌式若有如无的笑。下面文武百官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推杯换盏,说笑声声声入耳,绕梁的丝竹弦乐声,舞姬曼妙的身姿,加上酒精的作用,不少人都有些微醺,场面也愈发热络起来。
但在这样热闹的场景中,惠帝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始终不咸不淡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龙云轩远远的看着,心里百感交集。
中间的高台上歌姬咿咿呀呀的声音逐渐停下来,一众人跪着说了一大堆吉祥话,龙玄澈笑着说了句:“赏”。
得了赏赐,歌姬和舞姬躬身退下,随即中间的灯火暗了下来,独独留了一盏灯台,上面放了颗夜明珠。柔和的光只能照亮很小一个范围,看上去倒是有点意思。下面的朝臣纷纷猜测这是要做什么,就连龙云轩都升起了一丝好奇。
丝竹声慢慢响起,有身着白衣的舞姬从四面登上高台,跪坐在夜明珠周围。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道红色的锦帛劈空飞来,飞到舞台中间时其中一名舞姬站起来将那锦帛的一头稳稳接住,随后便见从锦帛的一头一个红色的人影踩着锦帛凌空踏来。
“好!”这么俊的身手,而且还是身姿如此曼妙的女子,下面的朝臣便有的开始起哄。
那女子足尖轻点,停在那夜明珠上,水袖上下翻飞,时而高高跃起在空中回旋,时而稳稳落地衣袖翩跹,时而原地转圈那宽大的裙摆直接转成一朵花,时而在一群白衣舞姬中间穿行,大红衣裳的她显得格外夺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红衣女子牢牢抓住,这么冷的天那女子却是穿着红色的纱衣,隐约可见白皙的手臂,腰上用宽大的腰带高高的束着,愈发显得那纤腰不盈一握。而更令人神往的,便是那女子面纱的容颜,她带着面纱看不见脸,可光是看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就已经足以令人神魂颠倒,那揭下面纱后又将是怎样的摄人心魄?
下面甚至有人在打听这舞姬是哪个乐坊出来的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舞姬身上,除了龙云轩和赵谦没有人发现惠帝此时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自从那高台上的灯火都弱了下来,龙云轩便有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当那个红衣女子出现时他就知道这不详的预感从何而来了。其实最开始他并未认出那人是谁,只是觉得这红衣翻飞衣袂飘飘的场景有些眼熟,下意识的去看上座的皇兄时发现他脸色铁青,这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当下惊得说不出话来,六嫂这是要做什么?别说这外臣的宴席后宫是不得露面的,就算能也不能是穿着舞姬的衣服上台表演这种形式吧!
再看皇兄一副要杀人的样子,龙云轩就忍不住扶额,这两个人就不能消停一阵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赵谦离龙玄澈最近,自从宁妃出现,他就能清晰的感受到皇上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或许别人没看出来,可若是这点识人的能力都没有,他又凭什么成为皇上身边的人?赵谦默默的记下了下面对着宁妃流口水的大臣们,想来他们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龙玄澈坐在龙椅上,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个女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还穿的如此暴露!更何况,这样欲露还遮,再加上那蒙着的半边脸,就更加能激起在场的雄性的荷尔蒙。看着下面盯着她流口水的人,龙玄澈就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珠子全部挖出来。
龙玄澈的眼睛一直黏在栖梧身上,此情此景,让他突然想起那年夏天一袭红衣在莲上起舞的她,可是那日的栖梧更多的是干净灵动,而今日的她却是多了几分妖娆和魅惑,眉眼之间尽是风流。
栖梧自然知道龙玄澈认出了她,因为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粘着她不放,即便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想象出他脸色铁青的样子。
只是过了今晚,一切被粉饰了的太平都将不复存在,这一支舞,便权当是临行前的送别吧。
再长的曲子终究有停的时候,当一曲作罢,栖梧从空中翩然坠下,宽大的裙摆张开成一朵花,在莹白的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下,竟是美得让人心颤。就连龙玄澈都看得呆了。
场上一片寂静,最后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带头鼓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跟着一起鼓掌。
“祝吾皇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栖梧和身后的舞姬一同跪下,高声祝祷。
但惠帝并没有像前面一样笑着说“赏”,而是慵懒的靠在龙椅上,手撑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盯着下面的栖梧。栖梧能感受到那如针尖一样的目光,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着眼观鼻鼻观心。所有人的目光也不断在惠帝和栖梧中间来回逡巡,心里在暗自揣测皇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终于,在长久的安静后,惠帝终于笑了:“阿鸾,你还是这般淘气。”随即起身,慢条斯理的走下去,登上高台,站在栖梧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惠帝的话掷地有声,龙云轩和赵谦均是一惊,皇上就这么指名道姓的点出栖梧的身份真的好吗?而其他的大臣很多都不知道阿鸾是谁,纷纷揣测皇上竟是和这名舞姬相熟?个别知道的人更是惊讶,一时间下面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都被你认出来了。”栖梧笑道,抬起头盯着龙玄澈,眼睛弯成一道弯月,眉眼之间尽是魅惑。
栖梧身后的舞姬更是一头雾水,这声音,分明不是秋娘的!
这舞本是秋娘排的,但临着上场前她却突然说要改,姐妹们本是不愿意,毕竟是跳给皇上看的,怎能说改就改。但秋娘是乐坊的头牌,又与许多朝廷大员相熟,所以就连班主都要给她三分颜面,在乐坊基本上都是以她马首是瞻。所以不得不跟着改。一场舞跳下来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不料效果还真是不错,这才松了口气。
秋娘上场前有人说有人找,出去了一趟,再进来时已经穿好了衣裳还蒙上了面纱,当时快上场了众人也没机会和她说话,此时听前面这人说话,根本不是秋娘的声音啊!
顿时所有人都觉得背后冷汗潺潺。
龙玄澈朝着栖梧伸出手,后者想了想,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由得他将自己扶起来。
“阿鸾,朕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能妄动,否则朕不能保证能保住你。”龙玄澈将她拽到面,小声说道。
“呵呵”栖梧浅笑,“皇上以为臣妾要怎样?”
“阿鸾,不要任性。”龙玄澈的言语中分明带着了些许怒意。“阿澈”栖梧的笑意在逐渐放大,突然推开他,“晚了”。说罢,竟是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入龙玄澈的胸膛。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皮肉被刺破的声音和龙玄澈的闷哼传来,伴随着舞姬惊声尖叫,众人才顿时清醒。
“有刺客!”
“来人呐!快抓住那个妖女!”
“有人行刺!保护皇上!”
“皇兄!”
“皇上!”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块,而龙玄澈却突然觉得脑中一片轰鸣,此时此刻,他能看见所有人都如潮水般的向他涌来,所有人的嘴都在一开一合,但他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而眼前身着红衣的栖梧,脸上却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看着那样灿烂的笑容,龙玄澈只觉恍如隔世。
“为什么?”龙玄澈一字一顿的开口,猩红的血迹从嘴角溢出。
“你害死了凤陵溪,我要替他报仇。”栖梧摊了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她只是在和龙玄澈闲聊,而她也并没有刺杀过皇上。
“就因为凤陵溪,你便要朕死,是么?”龙玄澈的语气愈发凌冽,他一直都知道凤陵溪的死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更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深沟,他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释怀了,他以为那日他将话说得够清楚了,可没想到她还是想杀他。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要杀他。而且还是这种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刺杀,她这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是吗!
龙玄澈苦笑:“即便朕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你,你竟还是不肯回心转意是么?”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除非,你能让凤陵溪死而复生。”栖梧冷冷的回道,那样冰冷的眼神,里面全是恨意。
深入骨髓的恨。
“宁妃娘娘,请你放下手中的匕首!”萧雪迟用长剑指着栖梧,后者笑了笑,将匕首猛的拔出,瞬间龙玄澈胸前血流如注,一个踉跄朝后面跌去。萧雪迟眼疾手快冲上前将龙玄澈扶住,并快速往后退。但栖梧却并没有要追杀他的意思,而是静静的看着人质被救走。
“皇上!”围观的朝臣皆是震惊不已,想不到这妖姬竟然敢刺杀皇上!
“父亲,还不快让兄长动手,此时便是逼宫的最佳时机了!”栖梧突然开口,眼中全是血丝,目光中尽是狂热,看上去,就像,疯了一样。
话音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凤启枢。
宁妃口中的父亲还能是谁?她话中是什么意思?逼宫!
难道宁妃这场刺杀,竟是蓄谋已久的造反!
没成想栖梧竟会突然发难,竟然还提到了自己,凤启枢突然慌了,约定的时间根本不是今日!
待看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这个死丫头同归于尽的方法给坑了!当即摆手道:“孽子,你在说什么,竟然敢公然行刺皇上,还要嫁祸给为父!究竟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栖梧皱眉,“父亲,是你亲口告诉女儿龙子川乃是你的亲生儿子的,当年”栖梧的话还没说完,凤启枢已经脸色铁青,慌忙打断她的话:“妖言惑众,来人,还不将这个行刺皇上的妖女拿下。”
龙玄澈此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却突然明白了栖梧的意图,刚想开口,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