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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到栖梧宫时,主厅里面挤了满满一屋子人。龙玄澈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饶有礼貌的行了个礼,道:“太后怎么到这栖梧宫中来了?”
听龙玄澈语气不善,太后冷笑:“怎么,听说宁妃身子有恙,哀家来瞧瞧也不行吗?”
“那倒不是,只是太后前来探病,还将皇后和嫔妃一起带着阵仗如此之大,朕有些吃惊罢了。”龙玄澈说的云淡风轻,果不其然,皇后一干人等均是面色惨白。
“宁妃现在怎样了?”龙玄澈也没有心思理会她们心里揣着怎样的想法,转头问道。
栖梧宫中的小林子一向抖机灵,见皇上盯着自己,忙上前答道:“回皇上,娘娘方才吐了血,现下韩先生正在替娘娘施针……”话还没说完,便见龙玄澈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顿时吓得不敢再开口。
龙玄澈环视一周,淡淡的开口道:“宁妃身子不爽,朕让她在栖梧宫中静养,以后母后要是闷了,便找皇后或者其他宫妃聊天解闷便可,不用再往这栖梧宫中跑了。”说着便转身朝栖梧的寝殿走去。
看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太后脸色铁青,一把抄起手边的茶杯砸在地上,伴随着惊呼声,茶杯的碎茬子四下飞溅。
“走,回宫”太后冷着脸起身,身边的珠绣忙上前将她扶着,皇后等一干嫔妃也都神色莫测的先后离开栖梧宫。
走出栖梧宫的宫门,言月婉回头看着“栖梧宫”三个大字,满脸忧伤,皇上虽然嘴上说会待她始终如一,可是她知道,皇上终究还是对凤栖梧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还是被一个替代品抢走了……
“娘娘?”身边的小宫女水云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将言月婉的思绪拉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再看这个眉眼分明的小宫女,言月惨然一笑:“水云,你可愿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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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玄澈走到栖梧寝殿门口时,韩无衣正从里面出来,便慌忙迎上去问道;“她怎么样了?”。
韩无衣翻了个白眼:“有我在,难道你还不放心?”
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龙玄澈知道栖梧现在应当无碍,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也不打算再与他多费唇舌,便直接绕过他往屋里去,但却被韩无衣拦住。
龙玄澈斜睨他一眼:“有事?”
韩无衣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给龙玄澈使了个眼神:“那边说。”说罢径自走了过去。龙玄澈顿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韩无衣站定,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她现在的状况,我怕她撑不到拿到血玲珑配出解药。”
龙玄澈心中咯噔一声:“你不是说有你在可保她无虞吗!”声音也有不经意的紧绷。
“她一心求死,即便是我也无可奈何。”韩无衣长叹一声,脸上尽是不忍。
“你说什么!”龙玄澈万万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个答案。
“今早的药她吃了都吐了,早膳也没吃,太后带着你的一干嫔妃过来探病,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给她气的直接吐了血。她现在的状况本就经不起刺激,若是今天的事再来几次,即便是我也保不住她。”
龙玄澈心中一痛,但很快冷静下来,神色莫测的盯着韩无衣看了半晌,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可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韩无衣愣了一下,冷笑:“你竟以为栖梧串通了我来蒙你?也罢,算我多嘴,索性她的死活本就与我无关。”说着便拂袖而去。
没走多远,却又停下,说道:“既然多嘴了,那我便再多说几句。我认识栖梧远时她还不到十岁,古灵精怪满是灵气,她天分极高,我爹还曾想悄悄将她迷晕抱回‘药王谷’给自己当徒儿算了,最后还是没能实现。你可知,她曾经中过‘十里醉’。”
龙玄澈微怔,“十里醉”这个名字,似乎似曾相识。
见他若有所思,韩无衣笑:“没错,当初先帝秋狝时你中的毒,便是十里醉。”
“你说什么?”
“众人皆以为‘十里醉’无药可解,但若是男子中毒,则只需先将封住心脉,将一部分毒血放出,再找一名也中了毒的女子与其交 媾,便可以将毒过继到女子身上,男子便无性命之忧。皇上,若非栖梧用清白之身换了你一条命,你以为现在你还能在这里作壁上观吗?”
话音落,龙玄澈只觉五雷轰顶。
当年他中毒昏迷不醒,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月婉的身影,待他醒来,已经在陵王府了,众人皆告诉他,是凤乐瑶剜肉做药引方才解了他身上的毒。
当时他也并未怀疑什么,只是对那个叫凤乐瑶的很好奇,她为何会为了自己不惜剜肉?
后来他康复了,便着人带着厚礼去凤府道谢。
那时他才第一次见到凤乐瑶,她脸色惨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倒是我见犹怜。他向来恩怨分明,既然凤乐瑶为了救她受了伤,他自当有所回报。
所以便时常去凤府探望,于是便传出陵王同时看上凤家两个女儿的传闻。
他曾经问过凤乐瑶,为何会救他,她面飞酡红,靠在他的胸膛上娇羞道:“因为瑶儿喜欢殿下。”
所以,他给了凤乐瑶身份、地位,甚至借凤乐瑶的手打压凤栖梧。
但他竟不曾想到,真正救他的人,竟然会是凤栖梧!
龙玄澈满脸的无法置信,“你是如何得知?”
“怎么?皇上莫不是怀疑草民是在诓你?”韩无衣冷笑,“栖梧拜在我爹门下学医,自小便服了不少解毒丸,一般的毒自是耐她不何。一日,从容跑来说栖梧快死了,求我爹救她。我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她救了回来,却死活不肯告诉我她怎么了。我私下查过,她中的分明是‘十里醉’,却又不似‘十里醉’,她这分明是替人解毒后毒性更甚的症状。我问过她,她却是反复叮嘱我不可与外人说。你可知为何?”
不待龙玄澈回答,韩无衣便开口道:“她知你那时已有夺嫡之心,虽然皇上已经赐婚与你们,但传出去始终有损你的名声。呵呵,她都差点死了,却还在想着你的名声。皇上,你可知你和其它人一起诟病她与太子有染,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杀死时的心情?你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朕……”后面的话却是生生堵在喉咙处,发不出半点声响。
“看来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那草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栖梧与太子始终清清白白,她出嫁那日亲手杀死的,是你的孩子!”
“轰”一声,龙玄澈的脑中整个炸开,接二连三的真相让他有些喘不过气,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你,说什么?”
“没错,那是你们的孩子。不知是谁买通的了大夫说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确认过,分明是两个月。”韩无衣面有不忍,长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只是皇上,你可知当时的栖梧是有多绝望,才会当众自裁?”说罢,转身离开。
龙玄澈站在那里,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那是你们的孩子”。
当初他亲眼看见凤栖梧和太子抱在一起,别人看来他毫无反应,但陵王府的人知道,那天晚膳时分,有个婢女不小心将汤洒了几滴在他身上,他便着人将其拖下去乱棍打死了。后面几天,陵王府的下人各个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更是传出凤栖梧怀了太子的孩子。陵王府的气氛就更加压抑了。
一晚,凤栖梧还出现在他面前,他在做什么呢?
是了,他正和一个女人被翻红浪。
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能想起当时凤栖梧苍白的脸,眼中的绝望都突然清晰起来,他冲她笑道:“八小姐你想多了,你在本王眼里本就不值一提。”
她问:“那你那次说的‘我死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算什么?在西山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可他却说:“那些,的确什么都不算。”
如今再回想起来,龙玄澈竟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们成亲那日,太子拦轿,栖梧自裁,他将一身是血的她从花轿中抱出来走进卧房,只是吩咐了楚渊请大夫,便转身离开。
甚至,没来得及看看那张大红的盖头下,有着怎样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颜。
事情的真相,他竟一无所知。
更是从来没想过去探查一下。
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自负到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却从未想过,自己的眼睛也是会骗自己的。
原来此生,他竟是欠了她这么多……
那这些过错,又该如何弥补?
一滴清泪滑落,滴在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