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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龙玄澈哄了许久,言月婉这才收住眼泪,伏在他怀里小声抽噎。
“好了,你身子不好,韩无衣说了要少忧思忧虑。”龙玄澈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
“月婉,你在朕心里的地位从来没变过,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怀疑,朕说过的话自然是不会变的。”
龙玄澈的话言月婉听得明白,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凤栖梧呢?”
听到那人的名字,龙玄澈脸色沉了些,却并未作答。
他的心思,言月婉虽然不能尽数知晓,但看他的态度也能猜个一二,思及如此,心里越发惶然不定。
言月婉的手紧紧的捏着袖子,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的掐着掌心,直到舌尖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这才惊觉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
“好了,你先下去吧,朕还有事要处理。”龙玄澈淡淡的开口,并未察觉到言月婉内心的千回百转。后者闻言,微微垂眸,起身行了个万福礼,遂转身离开。
临到门口,言月婉轻声说道:“陛下的心思我明白了,月婉自知身份低微不该与谁争什么,也不敢与谁争什么,只求陛下能记着曾对月婉说的话,那月婉便死而无憾了。”说罢,在龙玄澈格外复杂的眼神中推门而出。
刚踏出门槛,便被人抓住手腕,言月婉愣了一下,转过头见龙玄澈神色莫测的表情,心下一喜。
“你便在这里服侍吧,替朕磨墨。”龙玄澈漫不经心的说道。
言月婉只觉得鼻尖一酸,随即笑道:“好”,那样的笑,当真让人心襟神摇。
“皇上,臣妾有事想求皇上!”在这本是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栖梧突然开口,打断了这温情脉脉。
龙玄澈眸色微沉,随意的瞥了一眼栖梧,见她此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模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紫陌、从容,你们便是这样伺候主子的?”
被点到名,紫陌和从容慌忙跪下告罪。
“主子不知分寸,做奴才的不知劝诫反倒任其妄为,该打!来啊,把这两个奴才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龙玄澈的语气虽是淡淡的,但站在一旁的赵谦还是眼尖的看见陛下背在身后的左手紧握成拳,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尽显。
龙玄澈话音落下,栖梧的脸色白了一分,惊诧之余,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谁敢!”然后猛地站起来,怎奈跪了太久腿早已失去知觉,脚下一软狠狠的跪了下去。
“娘娘!”紫陌和从容大惊,慌忙去扶她。
龙玄澈心中一惊,松开言月婉,几步跨过去将栖梧提了起来,“可有大碍?”声音带着明显的紧绷。
栖梧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怎奈双腿全麻,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根本站不稳,整个人几乎是吊在龙玄澈身上的。正想说什么,却堪堪瞧见龙玄澈胸前的一抹胭脂色,那淡淡的一抹嫣红,恰恰与言月婉的唇色如出一辙。
栖梧脸色越发难看,咬牙挣脱了龙玄澈的桎梏,由于惯性的作用加上脚本来就是软的,差点没直接跪下去,亏得从容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栖梧靠在从容身上,深吸一口气:“陛下若是要找人撒气大可冲我来,不必连累他人!”
龙玄澈的表情变得晦涩难懂,随机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拂了拂衣袖,开口道:“宁妃当真是爱惜下人。”他的言外之意栖梧听的明白,他知自己向来维护身边人,处罚她身边的人比折磨她自己还要让她难受。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最能抓住别人的痛脚,也最知道怎样让人屈从。
可他越是这样,栖梧就越觉得心寒。
栖梧本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可龙天翊的命毕竟悬在那里,若要让她视而不见,她却也万万做不到。
虽然此事在别人看来,她曾经和龙天翊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民间关于她的流言传也是甚嚣尘上,即便她在北境之战中,功不可没,但那些流言蜚语早已在老百姓的意识里扎下了根,不时地翻出来回味一番也是别有意趣。现在皇上过往不究还封她为妃,她若是知道审时度势也该退居深宫不再过问此事,若是她出面求情,不是更给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以揣测之机?
可栖梧自己心里明白,她和龙天翊本就是君子之交,从始至终并没有半点越距之举。更何况自从她和龙天翊双双落入陷进中独处一夜之后,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虽然拼了命要守着东宫之位,可他内心深处却对那个皇位并无兴趣。
龙天翊被废,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件好事,若说他心有不甘意欲造反,那她决计是不信的。
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诬陷,更不能作壁上观等着他被杀。
栖梧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皇上,静安王一事尚有疑点,不能妄下定论,他不可能会想要造反,一定是别人嫁祸与他。”
话音落,龙玄澈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
“疑点?证据确凿,宁妃来告诉朕有疑点?宁妃就如此笃定静安王没有半点篡位之心?”龙玄澈的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但是栖梧还是明显感觉到龙玄澈极力压制的怒气。
他这分明就是在逼她站队,可事已至此,她已经别无退路,只好咬牙点头:“是,臣妾可以为静安王作保!既然他有篡位之心,又怎么会蠢到把证据藏在自己府中等人来搜?甚至还”
“放肆!”龙玄澈突然拔高声调打断了栖梧的话,在场的人均是心尖一颤,这陛下想来是气大了!都吓得慌忙跪地,生怕牵连到自己。
“凤栖梧,你当你是谁能替他作保?又是谁借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朕说话?后宫不得干政,你一介妇人竟也敢妄议朝政了?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难以压抑的怒意。
栖梧面色苍白,唇角也有些隐隐的颤抖,双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样清晰的疼痛却仍旧掩盖不了心中的酸涩。
“臣妾,并非妄议朝政,只是”
“只是你舍不得静安王死是吗?”龙玄澈话音落,栖梧身子微微一颤,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便是如此看我的?”
她眼中的疼痛如此清晰,看的龙玄澈心中一揪,不愿就此事多做纠缠,长袖一挥,“紫陌,还不把你主子送回栖梧宫。”
“我不回去!龙玄澈,不管你如何看我,静安王一事却有疑问,若你就此草草了事杀了龙天翊,就不怕天下人非议吗?你就不怕就此落下一个暴君的名声吗?”
“凤栖梧!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是吗!”龙玄澈好容易压下的怒火再度被点燃。
“栖梧不敢,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掌管生杀大权,有什么是您不敢的?”“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栖梧的半边脸颊顿时肿得老高,嘴角也噙着一道血丝。
“娘娘!”紫陌大惊,看着栖梧红肿的半边脸颊心疼的不得了,从容更是直接怒了,就要上前,却被紫陌拉住,不停的冲她摇头。
“宁妃,这一巴掌是我替皇上打的,虽然你不顾颜面非要替静安王求情,可是我却不能不顾皇上的颜面。你身为陛下的妃子却始终把心放在别人身上,你将皇上置于何地?你可知在北境时你被张超俘虏,皇上彻夜不眠的赶去救你,即便你被……皇上始终没有嫌弃你,你还将”
“月婉,不许胡言!”龙玄澈突然开口打断言月婉的话,但在场的人均是惊呆了!
这德妃娘娘提到北境之战,似是有内情?
外面是有人在传说宁妃曾被俘过,德妃此时欲言又止,莫不是在那时宁妃被……
思及此,所有人都心怀鬼胎的面面相觑。
栖梧如同雷击,满面不可置信的盯着龙玄澈,她被俘或许众人皆知,可言月婉又是如何得知她曾被人羞辱过?虽然那些人并未得逞。想来是有人告诉她的,那此人又是谁?
栖梧只觉阵阵寒风袭来,骨子里都透彻冷,目不转睛的盯着龙玄澈喃喃道:“她说的话,你信?”
龙玄澈皱眉,他怎么可能会信?
可栖梧并不知龙玄澈心中所想,见他皱眉,心沉到了谷底。
紫陌和从容何等聪明,自然能听明白言月婉的话中有话,再看自己主子脸色格外难看,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从容怒了,这个言月婉作为陵王的妾氏进门后她便问过栖梧,为何新夫人和栖梧长的这么像,当时栖梧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命中注定吧”,她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自此她对这位便心有芥蒂。
此时她竟然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说栖梧,这让从容如何忍得?当即便挣脱了紫陌的钳制,一巴掌扇在了言月婉的脸上。
响亮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莫说这从容一个奴才当众打了主子,更何况还是当着陛下的面打的。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可是不小!
“你,你敢打我!”言月婉满脸不可置信,捂着红肿的脸颊转过头求救似得望着脸色铁青龙玄澈。
“德妃娘娘,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你如此诬陷我们主子,到底是和居心你我心知肚明,大可不必这般惺惺作态。”从容气急了向来口不择言,也不再顾及其他。
“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言月婉哭的梨花带雨,看上去当真惹人怜爱。
龙玄澈深吸一口气:“来人,从容以下犯上,拖下去杖责五十。”
栖梧没有想到从容会为她出头,还当着龙玄澈的面打了言月婉,但见有太监上来要拿从容,她只好咬牙将从容拉到自己身后像是护雏的母鸡一般将从容护在身后,“谁敢!”然后转向龙玄澈道:“从容不过是为了维护我,还是说皇上当真如此偏袒德妃?”
“宁妃,你”言月婉话没说完,却突然捂着心口,一脸痛苦。
“月婉!”龙玄澈大惊,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赵谦,宣太医!”转身进了御书房。
而在他进屋前,还不忘扔下一句:“从容杖责五十,即刻行刑!若有人敢求情,一律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