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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两人拿了手电筒,边聊边往山里去。
小青山不高,海拔六百来米。本身这里就属于丘陵地带,与周围地势相比,小青山真算不上高。
山势走向呈环形,在南边开了一个口,开口的部位是一个水库,整体感觉像一个半握的拳头,大拇指与四指捏着一颗珠子。
据说这里的风水非常好,特别是环起来的手心部位,背山面水,坐北朝南,省里有一位高官就是在一位大师的指点下将父母的坟迁到了这里。
山上都是近几年才栽种的小树。以前大炼钢铁的年代,把山上的树砍了个精光,后来开荒潮又把半山腰以下的灌木清了个干净,堆出一条条窄窄的梯田,每逢夏天下雨,这些田基本上都保不住,所以,才又开始废耕还林。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山上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机。山小,所以没什么大的野生动物,野兔野鸡倒是有一些。
谭杰做的套子很简单,就是用细铁丝环成一个圈,做一个活口,大小刚好套过一只兔子的头部。
在野兔必经之路上,把铁丝套的一头用木橛子钉在地里,铁丝很细,兔子跑起来往往留意不到,一旦头钻过去,爪子过不去,它就会往前挣扎,活口就会趁机勒紧,越挣扎勒得越紧,直到动弹不了。
一路上按照谭杰的指点,下了几个套子,谭飞裹了裹袄子,“这个时候半夜来,真是冻死个人。”
“明天有肉吃了,就不觉得冷了,哈。”
“你怎么打算的,就在厂子里上班?”
“那还能咋样?”
“没考虑过出去闯一闯?”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父母在,不远游’是吧,家里我两个姐都嫁得有点远,我爸妈年纪也大了,农活干不了的时候谁来养活……”谭杰有些无奈。
“出去多挣点钱,给自己定个短期目标,争取三五年内混个模样出来,混出来了就把大伯他们接过去,混不出来也攒点钱回来,你甘心再过一辈子土里刨食的日子?”
谭杰沉默了,这一代不同上一代,电视、录像向他们展现了太多外面的精彩世界,混在山沟里不出来?也就是老人们才这么想。
“外面真的好混么?”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得看人。”
“哥,你读书多,你给我说说,我该怎么做!”
“……我有一些规划,到时候会用到人,但是可能在一年到两年之后,你跟着我吧,不过现在,你可以先去考个驾照,我明年准备去江城。”
“啊?你不考大学了?”
“考啊,考江城那边的,到大学里就自由了,明年高考之前我不打算有大动作了,你先去学,回头我想法子给你弄考驾照的钱。”
“那个不用,我跟我爸要,他肯定给。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跟着你混!”
两个人晃着手电筒沿着崎岖的小路往回走,拐过一个高坡的时候,谭飞突然停了下来。
“喂,刚刚你听到有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
“好像是羊羔子叫唤。”
两人熄了手电,果然又听到了羊的叫声,只是叫到一半就止住了。
“在那边,过去看看,不会是走丢的吧?逮回去还能吃肉!”
两人开了手电顺着坡下到沟里,很快就找到了羊。
不仅有羊,还有个人,一个穿着皮袄的中年人,一手搂着一只羊,蹲在沟里。
“干什么的!”谭杰先喊了一句。
“噢,我是去赶集的,……本来要去卖羊,没卖出去,回来晚了。”
“回来晚了不回家蹲在这里干嘛?现在都九点多了,从城里回来也就是一个来小时,怎么不早回来?”
“吃坏了肚子,在这里解决一下,羊不听话,走得慢啊。”
谭飞看这家伙在手电筒照射下有点躲闪的目光,觉得有些可疑,走近两步说道,“看这两只羊有点眼熟啊?你是哪个村的?”
“呃,我是后山村,羊不都长得差不多么。”
“后山村去城里回来的路可不是走这里啊,你绕这么远?是不是偷来的羊!”
“你瞎说啥,是我自己的羊。”
“不行,跟我去小青山村里再说。”
“哎我说你们怎么这样啊。”蹲在地上的男子站了起来,根本就没在方便!慢腾腾地爬上坡,男子拔腿就跑,黑咕隆咚的,跑的还飞快!
“哎,沃槽!”远远地传来一声痛呼,似乎是跌到沟里去了。
谭杰哈哈大笑,“奶奶的腿,果然是偷羊贼,走,咱们先把羊赶回去。”
“那个家伙跑了,我们这样回去,怕是会有误会吧?”
“对啊!哥,你看着羊,我去把那贼偷逮住。”谭杰拿着手电筒就要去追。
“算了,黑灯瞎火的,哪里追得上,就算追上了,万一狗急了跳墙,摸黑给你一下子,那就划不来了,先回去,把羊直接送村长家里去,说明情况就好。”
“哎,还是这个法子好。”
两人回到村里直奔村长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哭哭啼啼的,谭杰隔着院门喊,“村长,村长。”
一会儿院门开了,村长婆娘出来了,见谭飞两个牵着两头羊站在门口,问道,“你们这是?”
“村长在屋里没?我们在路上碰着个偷羊的,见了我们就跑了,这两头羊就先牵回来了,明天问问是不是咱们村里谁家丢的。”谭杰简短把事情说了一下。
“快进来吧,正好有人来找羊呢,这事还真是巧。”
“怎么了?”村长听到动静也随后出来,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村里王富贵的媳妇。
“哎?这不是俺家的羊么!怎么在你们手里?!”王富贵媳妇是村里出名的三大泼辣之一,人称王泼辣。她一见自家的羊首先不是高兴,而是质疑。
“路上捡来的,自家羊都看不好。”谭杰很不爽她说话的方式,也懒得再解释。
“你们俩瘪三,是不是你们偷的!啊?”刚才还在屋里哭闹说离了两只羊日子没法过了,现在羊回来了,立马恢复王泼辣的本色。
“艹,说谁呢瘪三,麻痹的,老子偷你家羊还要送到村长家里?难道你觉得我跟村长是商量好了,他帮我销赃?”谭杰嘴巴也不饶人。
“你个死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你偷了以后怕出事,送回来假装好人?我一看你就是一脸贼像!我们家上个月还丢了一只羊,要不是你们偷的,还有谁!”
“尼玛,别拦我,我今晚就打死她!”谭杰自从休学后瞎混混了三年,也是一身痞味。这话谭飞就说不出口。
“有种你打死我啊!来人啊,杀人了啊!”王泼辣就地一坐,哇哇哭起来了。
“好了——!”村长也不耐烦了,“要哭回家哭去!有完没完啊!啊?羊给你找回来了,你还想咋地?你家生老二的罚款交了没?”
一听这话,王泼辣嗖地站起来,牵着羊就跑了,跑得比兔子快多了。
一物降一物啊!王泼辣第一胎是儿子,又偷偷生了第二胎,一直躲着这事,没被罚款,村长这一嗓子直接吓得她屁滚尿流地跑了。
跟村长随便说了几句,两个人约好第二天早上六点碰头,然后分头回家去睡觉。
谭杰挺郁闷,躺床上一时没睡着,这做好事还被讹着了,这鸟地方真是没趣,趁早去外面闯闯,过两天就去看看,学个驾照。
谭飞回去的时候,奶奶还没睡,坐在床头剥着带壳花生。床头亮着一盏十五瓦的灯泡,勉强照亮了屋子里狭小的空间。
听见谭飞推门进来,抱怨道,“这大冷天的半夜里还不回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锅里还有菜,害饿了吧,我给你热热再吃点。”
“不饿,奶奶你睡吧,我也去睡了。”谭飞喝了一瓷缸子水,去了南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