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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刘启超一开始也很奇怪,以术道宗派的行为特点来看,他们能痛下杀手,灭了谢氏一门,又为何不杀了临阵逃脱的杨家宽,绝了后患呢?
“当时我看到姚卒时,感到浑身血液倒流,差点没当场吓死,结果他跟我说,不用害怕,他不是来杀我的,让我放心。”杨家宽的脸色倏然惨白,他自嘲似得苦笑道:“姚卒给了我一枚丹丸,逼着我服下,说我既然不愿意得到荣华富贵,那就算了。”
“他就这么放你走了?”陈昼锦半信半疑地问道。
杨家宽眼里流下一行清泪,叹息道:“哪有如此容易,自那之后我的一生都变得不顺,先是被人诬告行为不洁,夺去秀才名号。之后连养家糊口都难,想找份营生却处处碰壁,不得以才跑到这穷乡僻壤,开馆收徒,赚点辛苦钱过活。更要命的是,最近我才发现姚卒给我服下的那枚丹丸的效果。”
说到这里,杨家宽忽然开始解开身上的长衫,刘启超这时才注意到,现在虽说才是深秋,可他已经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质长衫。等到杨家宽完全解开长衫,一副残破不堪的身躯显露在两人面前。
原本应该红润正常的胸腹,此时呈现出干枯萎缩的迹象,表层的皮肤已经变得焦黑一片,仿佛被烈火灼烧过。更加令人可怖的是,在杨家宽的胸腹之间,还出现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脓疮。这些脓疮里满是黄白色的脓液,有些已经破裂,恶心的脓液流得他浑身都是。杨家宽不得不用棉布垫在长衫内部,吸收脓液。
“这是尸化的表现啊,那颗丹丸一定是某种带有尸毒的毒药。”陈昼锦望了杨家宽一眼,喃喃说道。
杨家宽仿佛看了一丝希望,挣扎道:“两位仙师,可否帮我解决这一痛苦,这些年我体内寒气逼人,不管吃了多少药,看了不少郎中,都没有效果,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刘启超转头望向瑟瑟发抖的杨家宽,,一把搭上他的脉门,凝神诊脉了片刻之后,叹息道:“那股尸气侵入你的体内,而你体内的阳气自然反抗,只是对方实力太强,只能被不断吞噬。你中尸毒的时间太长,想要治好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杨家宽听了之后反而送了口气,“没事没事,只要还有治好的希望就行。”
陈昼锦嘴唇嗫嚅,最终还是没把心中所想给说出来,杨家宽被尸毒侵体了数年,体内的阳气早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就算日后能治好了,恐怕也会沦为不能大动的废人,那样对他来说或许是生不如死。
“看来姚家最终还是没有放过你啊,他们想要这尸毒丹,让你变成半尸半人的怪物,那样就没人敢接近你了。当时你也就只能自生自灭。现在姚家还是不放心,准备对你直接动手灭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刘启超松开把脉的手指,低声问道。
杨家宽重新穿好长衫,苦笑道:“我一个无亲无故的书生,哪还有什么去处,只能坐在这里等死。”
这时陈昼锦凑了过来,传音道:“老刘啊,情况不太妙啊,谢家灭门案的真相虽说已经知晓,可又冒出个谢家小楼的秘密。姚家不惜做了这么多准备,甚至屠灭一户,能让他们看上眼的恐怕也并非凡品。”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寻宝?”刘启超不由得瞪了陈胖子一眼。
陈昼锦冷笑道:“这可不是贪心,现在开平书院作祟的那几个妖鬼,已经证明极有可能是姚家给弄出来的。可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是要解决掉邪祟为祸,如果不捉住那几只妖鬼,恐怕别说开平书院的高层同不同意,就连轮回殿负责考核的几位实权长老,也难以通过。事实上,这次的任务已经把我们和姚家,列为敌对阵营了!”
“你的意思是说……”
陈昼锦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不动声色地传音道:“现在以我们两人,哪怕再加上水心妹子,捆起来都不是姚家的对手。哪怕姚家精锐出走,日暮西山,可你要知道这里可是京畿西道家族的大本营。正面对抗无疑是不明智的,我们只有了解姚家的情况,知道他们一切行动的目的,从而明白他们的底线,这样才能通过讨价还价来把这次的任务完美地解决。”
刘启超望了杨家宽一眼,传音道:“那这家伙如何处理?”
“嘿嘿嘿,你认为呢?把他留在这里必死无疑,不过就算驱除了他体内的尸毒,他也会成为一个废人,那样生不如死。”陈昼锦想了想,低声道:“让他自生自灭吧!”
杨家宽不通武道,也不会术法,可察言观色,也感到对面的两位仙师,似乎是有放弃他的打算,不由得心里惊慌。他脑袋一转,竟急智般地想出个计谋。
“不知两位仙师,可否知道如今这几日,谢家别院又开始闹鬼了?”
刘启超回过神来,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哦,莫非你有什么发现?”
杨家宽露出一丝笑意,“本来我是不敢接近那里的,可我有一日鬼使神差地走到那座别院,却发现有人翻墙进入了里面!”
“哦,翻墙进入?难不成是那些不畏鬼神,要钱不要命的梁上君子,想要趁着荒宅闹鬼之际,溜进去顺点钱财?”陈昼锦半假半真地笑道。
杨家宽没有一丝笑意,他面色肃然道:“可是依学生所见,那些人可并不是寻常的鼠窃之辈,他们的武艺恐怕不下两位仙师。”
刘启超和陈昼锦相视一眼,一丝疑惑涌上了心头,两人半晌没有说话。
“你能确定对方也是术士?”陈昼锦率先打破了沉默。
杨家宽很实诚地答道:“不能,我毕竟只是个书生,没有见到过真正的术士,姚卒勉强算一个,可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施展过术法,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翻墙而入的人是不是术士。哦,对了,那天夜里谢家别院冒出了无数七彩异芒,只不过那里闹鬼之说盛传,无人敢接近,所以没有多少人看到。”
“异芒,难道真的是术士交战?还是有什么宝物现世?”刘启超心中暗想,他肃然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异样的?”
“嗯,就是谢家灭门案发生之后,几个月后吧。当时附近已经没有人敢住下去了,纷纷搬离那里,以至于城东那片市坊都荒无一人。”
刘启超摸着下巴蹙额想道:“几个月后?那帮疑似术士的夜行人翻墙进入别院之后,没过多久,开平书院就发生了命案。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那帮术士在别院里到底干了什么?”
陈昼锦传音道:“看来我们是不得不去一趟谢家别院了,在那里或许我们能解开妖鬼的来历之谜啊!”
杨家宽虽听不到两人的传音,可凭着聪慧的脑袋,也把他们对话的内容,猜的个八九不离十。他知道自己想要活命,就必须靠这两位仙师,于是堆着笑脸恭维道:“两位仙师若是想一探谢家别院,学生可以带路,谢一伟在世时颇好风水之道,他的别院似乎也布有风水大阵,寻常访客没有专人指引,是弄不清别院路径的。”
刘启超和陈昼锦眉头一皱,杨家宽这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身体还中了尸毒。带上这么一个累赘,若是到时候遇到危险,两人还得分出心力照顾他,这显然不符合术士行事的规矩。风水阵在常人眼里,如同神物,可在术士眼中却是再普通无奇不过的一种术法。并非所有风水阵都能杀人于无形,兼带着幻阵的功效,那一类风水阵被称为风水杀阵,唯有高阶风水师才会布置。
杨家宽似乎是看出了两人的顾忌,连忙恭声道:“两位仙师不用顾忌学生,我虽说身中尸毒,可行动还算正常,不会拖累两位的。而且那谢一伟生前曾在学生面前吹嘘,说他别院里的风水阵,乃是由京西第一风水师廖清扬所布置,曾经有几个不开眼的小贼,想要潜入别院小楼窃取财货,结果连门都没有摸到,就被风水阵给弄得昏头转向,然后被直接抓住一阵暴揍,扭送了官府。”
“廖清扬确实是京西第一风水大师,只不过此人脾气古怪,每个月只给一户人家看风水,而且要价不菲。他向来眼高于顶,接不接生意,完全看他本人的意愿,只要能看的是眼,便是小家小户也肯为你布置上等风水阵。若是看不入眼,即使是王爷三司长官也不会买你的账!”陈昼锦凑到刘启超身边,低声叙述道:“谢一伟确实有可能得到廖清扬布置的风水阵。不过……”
刘启超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直截了当地对着杨家宽问道:“你会风水一道?”
“不会!”杨家宽的回答也异常干脆,不过他也看出两人的不悦,立刻回了一句:“可我有谢家别院的风水阵的设计草图。”
“风水阵的设计草图?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刘启超蹙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