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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一个身穿皂衣的牢头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想要把刘启超和陈昼锦赶进牢房。
“不对吧,牢头,这好像是内监吧,只有重刑犯才会被关在这里,我俩还没定罪呢,怎么也……”刘启超一见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呼喊道。
大夏刑律,牢狱分外监和内监。其中小偷小摸,坑蒙拐骗的普通犯人是关在外监,而杀人放火,抢劫**等重刑犯则是关在内监。至于像刘启超他们这种尚未经审讯的嫌犯,照例应该关在外监两界亭。
所谓的两界亭并非指的是凉亭,而是类似临时看守所的牢房。一些尚未审讯宣判的嫌犯,都被关在那里。而所谓的两界当然不是指阴阳两界,但意义上也差不了多少。那些有背景或运气好的嫌犯,自然是无罪开释或者罚些铜钱了事。至于那些无权无势,碰巧又遇到主审心情不佳的倒霉蛋,自然就会关到真正的牢房。
能出去的就如同鬼魂还阳,而出不去的自然就是下了阴间。
由于狱卒并不知道嫌犯是否会被定罪,有无背景出去。所以他们对待两界亭的人还算客气。
现在这牢头明显带着刘启超他们去的是内监重刑之地,难道真的有人想借助官府的力量除去自己和昼锦?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两个杀人分尸,重大恶极,不把你们当场正法就已经是皇恩浩荡,还挑什么牢房。”牢头不屑地撇了撇嘴,手上甩出一个鞭花,“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小心老子抽你!”
“小不忍则乱大谋,进去吧。”陈昼锦悄悄给刘启超传音道,脸上又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对着牢头说道:“别介,别介,大人,我们进,我们这就进。”
陈昼锦的这声“大人”说得牢头很是受用,别看他在牢里呼来喝去,是土皇帝般的存在。可他在官面上连个品级都没有,甚至在衙门里连个正式的编制也没有,在大夏国属于子孙不能考科举的“贱籍”。且不说知州通判根本瞧不起他,就连自己的手下都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大人”。
想到这里,牢头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许多,他摆摆手让两人进入一间囚室,小心锁上牢门,这才摇晃着脑袋走了出去。
“挺好的一小子,可惜得罪了……”
牢头的话随着他逐渐远去而变得模糊不清,但天生耳力极佳的刘启超却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是真的有人布局陷害我们呐。”刘启超传音给陈昼锦。
“那还用问?”陈昼锦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句话他并没有用传音入密的功法,让刘启超也是一愣,之前之所以一直用传音,就是担心隔墙有耳。怎么一向谨慎的陈昼锦忽然变得……
陈昼锦用朝囚室里努努嘴,刘启超恍然大悟。只见狭窄的囚室里居然挤着足足有六七个囚犯,这些囚犯面色凶狠,体格健壮,手臂胸口都纹着龙啊虎啊,个个一身暗红色的囚服,显得十分扎眼。
大夏刑律,待审嫌犯穿灰色囚服,长期监禁的穿白色囚服,只有春秋两次处决的死刑犯才会穿暗红色的囚服。看这些死囚的架势,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而刘启超的右眼早就看到他们身上缠绕着血光,显然这些死囚个个都是手沾人命的,有几个甚至不止杀了一个。
按照刑律,为了防止犯人之间发生矛盾,尤其是这种身犯命案的死囚,更不会安排在同一囚室。一般来讲,死囚都是一人一间小小的囚室,也是防止犯人串通逃狱。
可眼前的情况明显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这六七个死囚都眼神不善地盯着刘启超和陈昼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手揍他们一顿。
“现在怎么办?”刘启超也懒得用传音了,说实话这些死囚虽然个个虎背熊腰,还身沾人命,但自己还不放在眼里。这句话的本意是问陈昼锦是直接把他们全部撂趴下,还是先问问情况。可到了死囚们的耳中,却成了怯懦恐惧的表现。
一个长发披肩,手臂纹着猛虎刺青的中年死囚不屑地说道:“怎么办?乖乖听你韩大爷的话,你或许还能活着出去,要是……哼哼!”
“要是不听会如何呢?”刘启超饶有兴致地双手抱胸,好奇地问道。
“嘿嘿嘿,大爷们许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看你俩细皮嫩肉的,要是不老实听话,就把你们当成兔子来让大爷们爽爽!”姓韩的死囚冷笑着威胁道,在他眼里,刘启超两人一个体型臃肿,一个干瘦没二两肉,都是自己随手可以撂倒的货色,自然不会把他们当成威胁。
周围的死囚听到这话,也是放声大笑,颇为不怀好意地盯着刘启超和陈昼锦,似乎他俩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大祸临头还不自知,你们真是死有余辜。”陈昼锦背对着众死囚,正伸手摸着牢房的墙壁,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众死囚先是一愣,旋即大怒,个个血灌瞳仁,杀意冲天。
“你这小鳖崽子,找死!”姓韩的死囚猛地跃起,一拳挥向陈昼锦,这一拳竟带着破风声,甚至还有些许武者才有的罡气。看来他曾练过点武功。
不过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对出身世家的陈昼锦来说,实在是不够看。
“真是找不出饶过你的理由啊。”陈昼锦森然一笑,露出满口白洁的牙齿。“你这是自找死路!”
与此同时,季府。
“材料都准备好了吗?”季兴瑞的声音带着一分紧张和一分激动,他此时正站在府上一间密室之中,这间密室只有历代家主才知晓具体位置和各处机关所在,但季兴瑞自继任以来,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好奇又惊喜地看着密室里一切,季兴瑞只觉得自己对季家还是了解太少了。尽管父亲临终前嘱咐自己,非到山穷水尽之时千万不要打开这间密室,甚至最好毁了它,但季兴瑞还是忍不住违背了当初在父亲病榻前的誓言。
“放心吧,家主,这批材料很足,鲁王爷定的货应该可以按时完工。”那个如影子般存在的忠伯站在季兴瑞身后半步,淡淡地答道。
季兴瑞露出一丝欣喜的微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鲁王爷在咱京畿东道虽说不如齐王爷势大,可他毕竟是亲王,咱得罪不起啊。”
“家主,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忠伯犹豫了很久,方才开口道。
“你说吧,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季兴瑞对这位服侍了三代家主的季府老人,倒是颇为客气。
忠伯皱着眉头说道:“老爷临终前曾提过季家非到山穷水尽之时,不可开启密室……”
听到这里,季兴瑞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无奈地叹息道:“唉,忠伯啊。咱季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架子虽说没倒,可底子已经翻出来了。”
“这些年寻常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官、匪、兵、绅,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要不是我投靠到齐王爷门下,又傍上镇守太监沈公公,恐怕季家早就完蛋了。”季兴瑞伸开双臂,露出身上半旧绸衫的补丁,苦笑道:“世人皆道我季兴瑞富甲一方,吃的是油,穿的是绸,却不知我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忠伯在旁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在齐王府上的耳目告诉我,齐王下个月要将齐州、德州、青州、登州的贩盐特许权交给沈孝仁。这样一来我们季家的财路又断了一条!”季兴瑞懊恼不已,扼腕叹息。
忠伯终于有了反应,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可是最近在青州的暴发户沈孝仁?老朽听说他是沈公公入宫前的胞弟,又是齐王小妾的哥哥。”
“毕竟人家更亲一点啊,我这个外人孝敬再多的钱也没用,青州的行商世家邵家不就被沈孝仁给生生挤垮了么。”季兴瑞面有忧色,说道:“要是再不采取点措施,我们季家就会像青州邵家一样。所以这批给鲁王爷的货一定要做好!”
忠伯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些货实在太邪门了。当年老太爷还在的时候,老朽曾亲眼看到他老人家成功弄出一批货,结果把老朽吓得几宿没敢睡觉。这些东西能不弄最好不弄,毕竟三老爷现在不在。”
“对了,我三叔联系到没有?”
“联系上了,三老爷说最近几天就会回来,解决一切事情。”
季兴瑞皱着眉头,负手在密室里转了转,随手拿起一只品相极好的瓷器,说道:“对了,刘启超和陈昼锦人呢?”
听到家主的问话,忠伯露出一丝古怪地神色,“他们因为涉嫌将贾先生杀死并分尸,被衙门的人关了起来。”
“竟有此事?”季兴瑞眉尖一挑,捻着短髯,沉默许久,方才说道:“让二管事拿着我的名帖,去知州府上,就说我要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