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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刘树林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周围站满了人。刘树林略略一看,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谢家亲眷和仆佣。
“这是哪儿啊?”刘树林模模糊糊地问道。
“你现在在谢家的碧溪厅,放心,你安全了。”谢家家主谢厌伟淡淡地说道。
“谢老爷,我遇到鬼了!我。。。。。。”
谢厌伟伸手阻止他继续讲下去,皱着眉说道:“我知道,造孽啊。没想到她居然连无关的人都不放过。”
“那张铁柱他们?”尽管猜到结果,刘树林仍不肯相信地问了一句。
“死了,除了你,全都……”谢厌伟说到这里,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故事里的恶鬼居然存在,还杀了自己身边十几个人。刘树林只觉得一阵眩晕,他注意到谢家的亲眷和仆佣也满是惊惧,显然这并不是一场噩梦。
这时谢厌伟身边忽然走出一位五十上下,身着杏黄道袍的矮胖道士。他满脸横肉,像屠夫甚过道士,只听得他说道:“小子,你脸上这青斑可是天生就有的?”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谢家人都感到有些脑子转不过来。而刘树林正头昏眼花,听到矮胖道士的问话便下意识地点点头。
矮胖道士的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接着问道:“小哥,你右脚脚心是不是有道蛇形的紫色胎记?”
“嗯,你怎么知道的?”刘树林这时也缓过神来,略带惊愕地问道。
“哈哈哈,真是苍天有眼啊。没想到我霍得真年过半百,居然还能遇到此等奇相之人。天佑我宗啊!”矮胖道士显然异常兴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话。反正刘树林只听懂了“青煞”这两个字。
谢厌伟一直在旁没有说话,但一向精明的他从矮胖道士霍得真对刘树林称呼的改变,看出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了,还是先说正事吧。”矮胖道士收起笑容,面色一正,皱眉道:“这邪祟杀了谢家十几个短工,怨气大增,只怕不好对付啊。”
谢家夫人还以为矮胖道士在讨价还价,连忙开口道:“霍道长请放心,这捉鬼的酬劳绝对让您满意。”
“不是钱的事,据谢老爷所说,这女鬼祸害谢家祖孙三代,难道谢家先人没有请高人出手么?”霍道长摆摆手,问道。
谢厌伟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说道:“怎么可能不请,先生神婆,和尚道士请了一堆,可没一个顶用。有的在我家转了半圈,直接摇头走了。有的硬着头皮上,结果双眼失明,七窍流血。我是几经辗转才打听到云翠山碧溪一脉有真正的高人,所以重金请道长您出山,收了这邪祟。”
谢厌伟的这一记不显山露水的马屁,霍道长显然很受用。只见他左手掐指算着什么,右手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符,对着谢家众人说道:“那女鬼对你们谢家人怀有深仇大恨,请是请不走了。而且今夜她杀了十几人,势必凶性大发,只怕到了子时她还会再来。贫道这里有一些平安符,你们一人一张拿去分了。记住,一定要贴身戴着,可以保你们一时平安。”
看着分发平安符的谢家众人,霍道长忽然扫了刘树林一眼,旋即向门口走去。刘树林反应并不慢,他看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跟了出去。
“小子,贫道觉得与你有缘,此事过后不如拜入我云翠山门下如何?”霍道长忽然说道。
“啊?”刘树林没想到霍道长叫自己出来是为了说这件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霍道长则以为刘树林嫌学道辛苦,不愿拜师,刚想说些什么,身子却陡然一震,他右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刘树林手里,低声道:“这东西贴身戴着,保不定能救你一命。千万记住了!”
说完,霍道长猛地一推刘树林,厉声喝道:“没有贫道的吩咐,千万不要打开大门!”
差点跌倒的刘树林隐约看到远处的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没看个仔细,就被前来关门的谢家仆佣挡住了视线。
朱红色的大门伴随着“嘎吱”声紧锁,谢家仆佣除了挂上门栓,还特地把一些桌椅也堵在门口。谢家众人惊惧交加地盯着大门,而刘树林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中霍道长塞的东西,那是一枚精致小巧的玉佩。正面是道龙纹,背面刻着几个大字,只不过刘树林没读过书,不认识。
在他的认识里,这枚玉佩似乎比那些黄符更能辟邪。因此刘树林悄悄地把玉佩贴身放好,有些担忧地看向大门。
整座大厅的门窗都贴满了朱砂绘制的黄符,在微风的吹拂下徐徐飘动。霍道长手持一柄成色古旧的桃木剑,站立在朱门前,满脸凝重。
一张通信灵符在他指尖缓缓燃尽,霍道长显然没有在谢厌伟身边时表现的那么轻松。
“这女鬼恐怕早已修成阴体,化为恶鬼。事情有些棘手,还是请师兄一起来解决吧。”霍道长心中暗道。
此时借着明亮的月光,霍道长也看清了假山前那个高大身影的相貌。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一身破旧棉衣,上面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面色青紫,双目呆滞无神,最重要的是,他是脚尖着地,脚跟完全悬在空中。
“哼,装神弄鬼,天眼,开!”霍道长左手结剑指,朝着双目一扫,他的眉心忽然发出一道金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到那魁梧汉子身上。魁梧的中年汉子也不躲闪,嘿嘿冷笑一声,任由金光照在自己身上。
在霍道长的视线里,那中年汉子全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一个长发覆面,身着大红衣袍的女鬼正紧紧贴在中年汉子背后,冷冷地盯着自己。
“红衣厉鬼!没想到这女鬼怨念这么重,只怕已是替身境的道行了吧。”霍道长眉头紧皱,手中的桃木剑更是攥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动手。
“嘿嘿嘿……”被女鬼附身的中年汉子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猛地扑向霍道长。别看这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将近两百斤,行动起来丝毫却异常灵敏。
霍道长只觉得一阵恶风袭来,十根长达三寸有余的漆黑指甲就直扑自己的面门。中年汉子十指如钩,面色狰狞地抓向霍道长。
“孽障敢尔!”霍道长大喝一声,身体略微后仰,躲过这致命一击。手中的桃木剑划过一道红光,狠狠地斩在中年汉子右臂。
“啊!”中年汉子撕心裂肺地惨嚎起来,右臂的伤口并没有流血,而是像烧焦一样卷曲外翻,隐隐有黑气泄出。
霍道长刚想趁胜追击,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又有几个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的汉子从假山后面走出。
“该死,这女鬼已经能分神操纵几具行尸了么?”霍道长咬牙骂道。
和中年汉子不同,之后出来的几个汉子不光更加魁梧雄壮,手上还拿着各种武器。这些被红衣女鬼操纵的行尸,默默地围成一个圈,将霍道长困在其中。
“哼,你以为区区几具行尸就能令贫道害怕吗?”霍道长冷笑一声,猛地朝上一挥袍袖,无数黄符如天女散花般自天而降。那些看上去一撕就碎的黄符落在几个汉子身上,顿时像凉水入油锅,他们的身体迅速发黑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霍道长指着附身在中年汉子身上的红衣女鬼,不屑道:“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
红衣女鬼忽然仰天长啸,凄厉的鬼嚎声震得霍道长耳膜生疼。不得已之下,他双手捂耳,口中默念清心咒抵御着鬼嚎声。那几个被黄符烧的面目全非的汉子忽然身子一颤,伤口涌出无数黑气,旋即双目通红的再度扑向霍道长。
“厉鬼啸天!该死,这女鬼定是生前受了莫大的冤屈才会如此,谢厌伟说了谎。谢家先祖一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使得这女鬼怨念这么重。老子这次算是栽了!”霍道长恨恨想道,“青龙珏给了青脸小子,看来只有撑到师兄来才能解决这女鬼。”
而此时屋内,谢厌伟满脸凝重地盯着大门,手心已经沁出了汗。谢家夫人惊惧交加地问道:“当家的,霍道长应该能把那个女鬼收拾了吧。”
谢家大少爷、大少奶奶和两位小姐,还有一众仆佣都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谢厌伟,谢厌伟眉尖一跳,淡淡地说道:“当然,霍道长可是云翠山碧溪观的监院,道门有名的高人,不是我们以前请的那些神棍可比的。虽然可能不如他师兄,但对付这女鬼绝对绰绰有余。”
似乎是老天和他开玩笑,谢厌伟刚说完这些话,原本被上了三道门栓,外加堵着一堆杂物的大门轰然洞开。一个矮胖的身影颓然倒入屋内。
谢家一众人发出尖锐的叫声,仆佣们纷纷四散,谢家少爷小姐躲到父亲的身后直发抖,而一向处事不惊的谢厌伟也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一直站在角落的刘树林清楚地看到倒入屋内的身影正是霍道长,此时的霍道长浑身血迹,左眼和持剑的右臂都不翼而飞,原本宽大的道袍碎成破布,颓然垂在身上。他的胖脸狰狞扭曲,似乎死得极不甘心。
紧接着洞开的大门在没有任何人推动的情况,倏然紧闭。屋内的烛火也同时熄灭。一股怨毒般的恐怖在屋内开始蔓延。
惨嚎和尖叫不断响起,无数鲜血洒在窗墙之上,过了没多久,一切归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