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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洛微蹙双眉,转头看去,竟是鲁老鬼走了出来。
鲁老鬼一头乱发,头发里还夹着零碎的枯竹叶,那身剑师武服根本看不出本来颜色,滴洒的酒水将胸口润湿了很大一片,至于这一张脸更是邋遢,浑浊的双眼半睁半闭,花眉低垂足有半尺长短,满脸的皱纹沟壑纵横。
狍子看了一眼鲁老鬼,不由得低头哀叹,摇头不语。
“哎。”
至于那些其他弟子,也都是满脸失望。
来了两天,楚洛还没与鲁老鬼打过招呼,能碰上鲁老鬼半醉半醒就已经十分不易。
于是,楚洛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近前,没有下跪,而是双手抱拳道:“晚辈楚洛,拜见前辈。”
鲁老鬼晃晃悠悠,走出两步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而后缓缓爬起,再把手中的酒葫芦往嘴里倒。
“好酒,好酒啊。”
酒水顺着鲁老鬼的嘴角滴落,流淌在身上,那满身的油腻使得酒水竟是不沾身,直接滚落在地。
楚洛提鼻子一闻,这股味道简直无法形容,馊中带着霉,霉中透着酸,酸里还掺着酒味。
“晚辈楚洛拜见师傅。”
楚洛提了三分力道,加重语气,这才引起了鲁老鬼的注意力。
鲁老鬼微微转头,眯缝着眼瞥了瞥楚洛。
“你,你是谁?”
嘴口也不利索,鲁老鬼就跟个酒蒙子一样,晃着身子问楚洛。
“晚辈楚洛,以后便要跟随在前辈门下修炼武道。”
鲁老鬼再次喝了一口烈酒,酒入喉肠,甘洌舒爽,鲁老鬼吧嗒吧嗒嘴,打量了一番楚洛。
“你要……跟着我?”
楚洛拱着手点了点头。
两人交谈,可另一边还有一具尸体,狍子心中焦急,深知那两人回去之后,恐怕片刻之后便会有人来兴师问罪,这尸体就这么放着怎行。
十年来,狍子算是与鲁老鬼最熟悉的了,他皱了皱眉来到鲁老鬼近前,说道:“师傅,出大事了。”
鲁老鬼眯缝着眼瞥了瞥狍子,眼眉一挑道:“大事?什么大事,酒窖里没有酒了?”
袍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鲁老鬼见狍子摇头,顿时有些急了,问道:“什么,真的没有酒了?那还不给老子去买?”
狍子无奈,只好回道:“有酒有酒,只是……。”
听到有酒二字,鲁老鬼便放松了不少,晃悠着道:“有酒就好,只要有酒,什么都不算事。”
楚洛站在一旁,打量这一对师徒,尤其是这个鲁老鬼,简直就是一个活宝,嗜酒如命这个词恐怕就是专为他所创,楚洛对鲁老鬼有三分疑惑,方才在竹林里还在想,所以此时楚洛格外仔细的观察鲁老鬼。
至于另一边罗帆的尸体,楚洛并不理会,眼下木已成舟,毁尸灭迹也来不及,更何况根本没用,索性就让他在那趴着好了,是福是祸便只凭天命。
如此想来,楚洛到平静了许多。
然而一番观察,鲁老鬼给楚洛的印象很奇怪,尤其是此时,楚洛发现鲁老鬼的额头上似乎有一道疤痕,这道疤痕三寸长短,竖直将额头一分为二,与鼻梁在一条线上,很是奇怪。
楚洛最不能理解的是,这种酒鬼简直毫无用处,可剑堂却为何不将之祛除,偏要占着这宝贵的剑师名额,这里面恐怕必有玄机。
“怪人,真是个怪人。”楚洛心里暗嗔道。
鲁老鬼晃晃悠悠,听说有酒之后转身就要回屋,狍子当即拉住了鲁老鬼,急道:“师傅,您看那边,出大事了。”狍子情急,一拉之下差点把鲁老鬼拉倒,楚洛不由得一皱眉,这鲁老鬼怎么如此孱弱,狍子一拉就能让他这副窘态,难道我的判断有错,这鲁老鬼的确是废物一个,只是或许有什么关系,才被留着剑师之名?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楚洛的命可苦到家了。
鲁老鬼被袍子拉了一下,也没生气,定睛一看,看到了还在滴血的尸体,罗帆的尸体。
那罗帆死的凄惨,整个人被几根断竹支在空中,血水顺着断竹流到地上,已经形成了几个血滩,还有那下垂的手,血水顺着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地,使得血滩的面积逐渐扩大,一阵林风吹来,空气里似乎都夹杂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鲁老鬼盯着罗帆的尸体看了看,似乎没看清还揉了揉眼,楚洛却是在一旁看着鲁老鬼,观察着鲁老鬼的一举一动。
鲁老鬼看了半晌,而后又喝了口酒,表情显得十分漠视。几息之后他摆了摆手道:“唉……,这算什么事,埋了埋了。”
狍子一愣神,看了看楚洛,楚洛也轻轻皱眉。
“师傅,那可是罗翼执事大人的亲侄子罗帆,他爹就是排名第三的风吼剑师。”
鲁老鬼半睁着眼,没听清,撇嘴问道:“谁?”这一声谁也走了音调,听起来古怪得很。
狍子急的鬓角流汗,急忙道:“这个人叫罗帆,来头可不小,他就是排名第三的风吼剑师之子,而且他叔叔是咱们剑堂四大执事之一的罗翼,还有,这小子的师傅是排行第五的腾云剑师,还有……。”狍子一口气没有说完,鲁老鬼听的迷糊,也有些不耐烦,直接摆了摆手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认识不认识,我一个也不认识,埋了。”
狍子左右为难愣在了那里。
楚洛也是一头黑线,这哪里是个剑师,简直就是个无赖,一个眼里除了酒没有其他的酒鬼。
鲁老鬼说完,一边往嘴里倒酒,一边左晃右晃的往回走,似乎想要回到竹屋里,可是刚走两步,扑通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众弟子一看大惊,想要上去搀扶,不成想耳边却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声。
呼噜……呼噜……。
鲁老鬼趴在院子里睡着了,饶是如此,那酒葫芦依旧被他死死的攥在手里,简直比他的命还重要。
对于狍子而言,这已经是司空见惯。
狍子看了看鲁老鬼,叹口气道:“哎,你们几个把师父扶进房里。”
就在此时,只听得林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楚洛当即转身看去,却见稀松的竹林里远远的走来了一群人,冷眼一看,大约有十几个,这些人大都穿着蓝色的劲装,想必是剑堂弟子,为首的身穿一席赭色锦袍,待到距离近一些,楚洛当即认出,此人就是昨天将自己分配到鲁老鬼门下的罗翼,剑堂四大执事之一。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狍子仗义,但并非不怕死,今日的表现堪称勇敢,却是十年怒火积压所致,现在知道闯了大祸,也不免有些腿软。
狍子尚且如此,身后的几个师弟更是心慌意乱。
楚洛回过头看了看狍子,沉声道:“师兄,你们先退到房中,此事我一人承担。”
狍子左右为难,举棋不定,最后竟是一咬牙,狠狠的道:“他娘的,十几年了,我也窝囊够了,大不了拼了,楚洛,杀的好,今天狍子哥陪你。”
狍子豁出去了,但是身后的几个师弟却没言语,缓缓后退,也没有退到房中。
片刻之后,罗翼带着十多个手下弟子进了竹院,乍一看,顿时看到了鲜血淋漓的罗帆,罗翼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晃了两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在那两人回去禀报之时,罗翼正在等候消息。罗帆是罗翼派来试探楚洛的,毕竟楚洛是持着上官云翔的名帖来的,罗翼不敢得罪萧家,但也不敢草率的收拾楚洛,罗帆临走时罗翼谆谆告诫,千万不要动手,那楚洛想必是有些来头,可罗帆却并不知这其中利害。
听到禀报,罗翼的心头就是一颤,因为他很清楚,楚洛既然敢得罪萧俊臣,还敢得罪上官红蕊,那一个小小的罗帆,楚洛肯定敢杀。
当时罗翼万分悔恨,自己如何跟大哥交代。
然而,不管谁对谁错,罗翼都必须要亲自赶来替罗帆报仇。
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冷不丁看到罗帆惨死一幕,罗翼怎能忍受。
“帆儿,帆儿。”
呼唤了两声,身后数人上前,将罗帆的尸体取下,再一看,罗帆到死连眼睛都没闭上。
“好哇,楚洛,你竟敢杀我侄儿,今天我罗翼要让你血债血偿。”罗翼跟疯了一样,冲着楚洛怒吼一声,而后罗翼的周身战气弥漫,杀气腾腾。
楚洛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饶是如此也不免心惊,暗道:“这罗翼果然是个高手,看样子比我最少高了整整一个级别,若是真要动手,我断然不是对手,哎,也罢,真是天意弄人,想不到我楚洛竟是要栽在此处,只恨我血海深仇无法得报,姐姐母亲无处去寻,不甘啊。”
“嗯……嗯?没酒了,没酒了,快来人,给老子去地窖里取酒。”
楚洛准备拼死一战,却听得身后又传来了鲁老鬼的声音,转头一看,那鲁老鬼无赖般的坐在地上,双手举着酒葫芦,往嘴里用力的倒,但酒葫芦里却没有酒水流出,鲁老鬼可不愿意了,疯了一样的喊叫了起来。
罗翼本想出手直接灭了楚洛,可鲁老鬼这一嗓子,使得他不得不压制一下心中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