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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骑马来的,停在赵宅大门口,背对夕阳,十几名骑马随从停在数十步以外的胡桂神宅外,引来多人观望,很快,观望者悄悄退回自己家中。
胡桂扬被大哥叫出来,站在大门口看向汪直,正好对着斜射来的阳光,不得不抬手遮眼。
胡桂神什么也没说,立刻退到自家门口,与厂公的随从站在一起,没有马匹,不免矮下去一截。
“你想见我,我来了。”汪直坐在马上,双手握住缰绳,歪头打量胡桂扬,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且不躲不藏,所以你最好真有重要事情对我说。”
几天不见,汪直的随和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非常重要。”胡桂扬走下台阶,虽然显矮,但是不用直视夕阳,能将汪直看得更清楚一些,“简单地说,你们都找错人了。”
汪直不屑地笑了一声,“你先说说,‘你们’都是谁?”
“刚刚设立的西厂,一直都在的东厂,还有乱成一团的锦衣卫。”
“你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人?”汪直稍稍前倾,脸上的神情像是在等着听一个预料中的笑话。
“宫中有一位要人遇害,你们以为是李子龙指使妖狐杀人,李子龙被抓,妖狐自然销声匿迹。可你们错了,妖狐并未消失,还在继续杀人,而且所图甚大,超出你们的预料。”
汪直没显出意外,“妖狐当然还在杀人,目标就是你们这些人,再过几天,如果你们还不能抓捕妖狐归案,西厂就将接手。”
“我是说真正的妖狐,从去年就开始杀人的妖狐,不是你们特意设计、打算用来领赏的妖狐。厂公想得太简单了。”胡桂扬没有当面叫出汪直的姓名,“宫中遇害的那位要人并不简单,西厂、东厂都忽略了一些重要线索。”
“你连遇害者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说我们忽略了线索?”汪直不提妖狐的真假。
胡桂扬笑道:“起码我现在确信宫里果然有人遇害。”
汪直脸色微沉,“你在浪费我的时间,胡桂扬,你高估自己的小聪明了,你曾有机会投靠我,可是一切已晚。明天去见袁彬吧,老家伙或许比较好骗。”
汪直拨马调头,胡桂扬大声道:“厂公回去不妨再查一下那个人,他藏着秘密,这秘密才是他遇害的真正原因。”
汪直拍马离去,十几名随从先是让到两边,随后紧紧跟随,马蹄翻飞,在小小的胡同里颇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胡桂神跑过来,“我真是愚蠢,怎么会替你传话?三六弟,你得罪厂公不要紧,连我们……”
“大哥,你一点都不蠢,恰恰相反,你太聪明了。”
胡桂神呆呆地看着三六弟走进赵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宅里的义子都搬出去居住,只剩胡桂扬一个和少数仆人,在客房吃过晚饭,坐在炕上发呆。
老五胡桂猛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转了半圈,走到桌前,拿出点火之物,燃亮半截蜡烛,回身看着三六弟。
胡桂扬坐着不动。
“你怎么知道宫中有人遇害?”
胡桂扬与汪直在大门口交谈,自然什么都瞒不住。
“猜的。”胡桂扬不想现在就提起火神教。
胡桂猛猜得却更准一些,“看来火神教真把你当成‘传人’了,什么都肯对你说,你自己不会当真吧?”胡桂猛自问自答,“不会,要说不信鬼神,你算是义父最得意的干儿子。你只是想利用火神教,让自己脱离困境。”
“五哥比大哥更聪明。”胡桂扬向后微仰,侧身靠墙而坐,“你说我能成功吗?”
“助我将火神教一网打尽,这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当年义父分工的时候,大哥负责监视寺院与僧人,五哥则专盯宫观与道士,火神庙该归五哥,想必五哥调查火神教很久了吧?”
“三年。”
“够久了,可五哥动手抓人的时候,仍显仓促,这是为什么?”
“你想知道原因?”
“想。”
胡桂猛坐到炕的另一头,像是要讲一个悠长的故事。
故事的确有点长,但他说得很简短,“京城藏龙卧虎,同样藏污纳垢,妖言惑众者不少,信徒更是处处皆有,大的邪教有好几个,火神教只是其中之一,义父原希望顺着这条线,将所有教派一网打尽。”
“这么说来,三年就不算长了。”胡桂扬属于半闲人,对义父赵瑛的秘密所知甚少。
“义父过世之后,妖狐再出,火神教突然变得活跃,我得到消息,小牡丹与双刀男子受到火神教的保护,因此我不得不动手,可惜只抓到一些小喽罗。”
“但是五哥凭此激起了各教的义愤与恐慌,或许能钓出大鱼。”
“或许。”
两人相视一会,胡桂扬道:“五哥早就盯上何百万了吧?”
“嗯,还会继续盯下去。”
“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何百万用过许多名字,其中一个是梁铁公,在广西收养了一子一女,四处行骗,在南京加入火神教,地位慢慢上升,去年来北京。”
“但你没有告诉义父。”
“没有,义父向来冷静,唯有在追捕梁铁公这件事上有些冒进,我不想让他老人家破坏整个行动。”
“以后你会抓他?”
“会,义父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火神教昨晚遭受重创,很可能会召集各教派商议对策,我只要盯住何百万,就能顺藤摸瓜。”
“何百万只怕不会再露面了。”
“那就盯住他的女儿。”
“何百万连养子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养女?”
胡桂猛沉默一会,“不着急,走着瞧。”
胡桂扬也沉默一会,“五哥对我说这么多实话,想必是做出决定了。”
“嗯。”
“我昨晚成为‘火神传人’,是不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胡桂猛又沉默一会,“你帮了我们所有人。”
胡桂扬无所谓地笑了,“五哥与大哥和好如初了?还是说——所有争斗都是假装的,五哥表面上依附东厂,暗地里也投靠了西厂汪直?”
“争斗是真的。”胡桂猛平淡地说,默认了三六弟的说法,“义父不在,我与大哥将各建一队,谁做得好,谁就能得到厂公的青睐。至于东厂,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根本不敢与西厂抗衡。”
“汪直的驭下之术,与义父真是不一样。”
胡桂猛微微皱眉,“你知不知道,多年以来,一直是义父阻止咱们的晋升之途,否则的话,我绝不是一名普通的锦衣卫校尉,你们也不会只是平民。”
“略有耳闻。”胡桂扬昨天刚从袁彬那里听到过类似的说法。
“义父太固执了,固执到不惜牺牲大家的利益。义父有袁大人的保护,可是袁大人如今失势,谁来保护咱们兄弟?绝子校尉跟随义父得罪的人太多,必须立刻找到新靠山。”
“所以是汪直。”
“厂公虽然年幼,但是深受陛下信任,前途无量,而且他也来自断藤峡,真的在意咱们这些人。”
两人又陷入沉默,胡桂扬问:“你与五哥在汪直面前争宠,争的究竟是什么?是谁先抓到妖狐,还是谁先造出一只妖狐?”
“你说的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五哥,你让我糊涂了。”
胡桂猛站起身,“你就是妖狐,或者说妖狐就在你身上,我与大哥谁先将妖狐引出来,谁就立首功。”
胡桂扬大笑,“认识五哥这么久,你这是第一次讲笑话。”
“这不是笑话。”胡桂猛冷冷地说,“本来我与大哥意见一致,希望慢慢将妖狐引出来,可是你做得越来越过头,自己往墙上撞,所以我决定换一种方法,将妖狐逼出来。”
胡桂扬脸上仍然挂着微笑,这些天来他遇到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人与事,就属当前的五哥和五哥所说的话最让人意想不到。
“五哥不会真相信世上有妖狐吧?”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多数兄弟的利益,大家为陛下、为朝廷立过大小功劳数十次,理应得到优厚的奖赏。”
胡桂扬恍然醒悟,“所以那些没有立功,或者立功太少的兄弟就要被舍弃:先是三哥,他连抓人都不会,接着是六哥,他专心经商无心立功,昨晚是十九哥,跟我一样不求上进,这样的兄弟我还能想起几位,今晚大概都要被妖狐所杀吧?至于半路遇伏的十六哥,只是混淆视听而已,他武功那么好,又善于查案,五哥肯定要留在身边。”
“你还是没明白,老三他们只是诱饵,他们无用,所以被放出去,但是咬饵的人是你,杀他们的人也是你,今晚,你会杀更多人,暴露出本性。”
“这就是五哥的计划,把我绕晕,逼我发怒,由此让我变妖?”
胡桂猛没有回答。
“呵呵,祝五哥成功,我的确有点晕了,但是离发怒还远。”
“不急,你还没睡觉呢。”
胡桂扬捂嘴打个哈欠,“五哥这么一说,我真有些困了。”
“你睡吧,我走以后,整座赵宅都归你所有,剩下的两个丫环和七位兄弟,也都归你,他们是最后一批活饵。”
胡桂扬脸上笑容不减,心里的怒火已经升到了头顶,“小柔怎么得罪你了,你非要将她杀死?”
“这得问你自己,待会你就能回答了。”
胡桂扬忍不住大笑。
胡桂猛没笑,“三六弟,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无关个人恩怨……算了,说这些没用,很快你就能明白。”
胡桂猛没告辞就走了,胡桂扬送到门口,看着五哥走出院子,不等到他退回房间,从外面走进来一群人,大都是道士装扮,只有一个人例外。
胡桂扬认得那是汪直手下的太监云丹。
云丹站在影壁下,指挥众道士排列器具,远远地向胡桂扬挥下手,大声道:“多谢你的协助,他们终于肯让我尝试一回了。”
胡桂扬没问“他们”是谁,也没问要尝试什么,回屋关门,倒要看看,这些道士究竟怎么让自己变妖,这正是他几天来一直努力“促成”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