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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帝口中所谓的猜灯谜,如今众人也算是有所了悟,这当中或许真的有陛下想要热闹一番的因素在,但是更多的……想来是为了试探温逸然罢了。
除了开始的几个灯谜温逸然答得很是顺利之外,之后的,他便面有难色的推脱尚未想出答案,并未一一作答。
听他这般说,庆丰帝便也不强求,只笑呵呵的继续听旁人说着。
其实这事明眼人一眼便看出来了,温逸然分明就是刻意推脱,不愿过分当众出彩,颇有些收敛锋芒的意思。
不过倒也正是他这般行为,方才让庆丰帝的心里愈加赞赏。
而一旁的昭仁贵妃见到这一幕,却是不禁更加的后悔!
当初就不应该由得羽儿瞎胡闹,她直接向陛下请旨,将羽儿嫁给温逸然,便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了。
如今倒好,生生便宜了夜倾城这丫头,她有哪里比得上她的羽儿,竟是也堪配这样好的驸马!
不过昭仁贵妃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也没什么可置气的。
眼下羽儿不是又看上了宋祁嘛……
这个人她倒是瞧着也极好,前程似锦不说,还能帮到昱儿,若是羽儿真的能和他结成好姻缘,倒是一桩美事!
这般一想,昭仁贵妃便也觉得温逸然不过如此,她的目光慢慢在殿内的人群中搜寻,却是并没有发现宋祁的身影。
随后她才猛然想起,今日既是上元佳节,那么来的都是皇室的宗亲之类,像宋祁这般与皇家不曾沾亲带故之人,断或是没有资格前来的。
而此刻被昭仁贵妃满心惦记的宋祁,却是正满眼诧异的瞧着眼前的女子,眸中隐隐藏着笑意。
他倒是没有料到,自己不过是前来逛逛灯会,竟然也能遇见她!
因着今日是元宵节,是以街上热闹非凡,人山人海。
他方才也不过就是瞧见了一个侧影,只隐隐觉得与她有几分相似,便走过来瞧瞧,未想到真的是她!
她今日不是应当随老王爷他们进宫赴宴去了吗?!
见楚鸾皱眉看着手中的灯谜,宋祁不觉向前走了两步,只见那灯谜上写着“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层浪,入竹万竿斜。”
楚鸾皱眉看着眼前的灯谜,越看越是头痛!
字嘛……
她倒是都认得,只是这谜底,她却是想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
“是风字!”忽然,身边传来了一道含笑的声音,顿时吓得楚鸾一激灵。
她赶忙转头看向一旁说话的人,却发现竟然是宋祁!
闻言,楚鸾顿时火冒三丈,瞪着一双凤目便朝着他吼道,“你才疯子呢!”
这一处人多,四处都是放炮仗和小贩的叫卖声,楚鸾一时也没有听清宋祁说的是什么,只隐约听到了一个“疯子”,她便以为他是在骂自己,当场便翻脸了。
楚鸾这一声可谓是不小,连一旁的摊主都听到了,却见他先是一愣,随后笑嘻嘻的同楚鸾说道,“姑娘真是聪明,正是‘风’字!”
说完,便拿过一旁的一方面具,交到了楚鸾的手上。
见状,楚鸾却是不禁有些发蒙,她方才不过就是骂了一句人,怎地反倒是误打误撞的答对了?!
看着眼前的人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宋祁不禁摇头叹息,这脑子也着实蠢笨了些。
他的目光扫过楚鸾手中的面具,不禁无声笑开,那是一张绘着马图案的面具,倒是有些像她的性子,也不知这一匹烈马,最终何人能够驯服。
“郡主方才说什么?”她方才是不是骂了他一句?
闻言,楚鸾却是只昵了他一眼,便漫不经心的应道,“我猜灯谜呢!”
随后她却是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她便重新转头对宋祁说道,“不如你也来猜一个吧!若是猜中了,我请你吃酒,若是猜不中,便将我的……我婢女的簪子还来!”
她方才可是在这摊位前晃悠了许久,这灯谜个个都不简单,想来这人也没那么容易猜到。
宋祁听她这般一说,原本想要拒绝,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又点了点头。
见此,楚鸾便随手从一个小灯笼下面抽出一个卷好的红纸卷,径自便打开了。
“头尖身细白如银,称称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到屁股上,光认衣裳不认人……”楚鸾叨叨咕咕的看着红纸上的字,一时间又是犯难,随后想到这是给宋祁选的灯谜,她便忽然又笑了。
左右这不需要让她猜,她何苦这般犯难,反倒是这灯谜越难才越好呢!
事实上,楚鸾倒也不是当真笨的连个灯谜都猜不出,她不过就是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而已。
或者说,是这猜中之后的奖励对她没有什么绝佳的吸引力,倘或是这摊主承诺,每猜对一个灯谜,便可以免费进梨园听一曲儿,那楚鸾必定是搜肠刮肚的想谜底,怕是比众人答对的都多!
宋祁在一旁听着她念叨着谜面,却是不禁俊脸微微一红,好在天色昏暗,周围又都是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这才没有被人轻易瞧见。
屁股……
她一个姑娘家,怎地这般没羞没臊的,竟是直接将这两个字大喇喇的说出口,而且未见丝毫忸怩之态。
便是他身为男子,却也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说话!
但是奇怪的是,宋祁却不觉得楚鸾的样子有多粗鲁,似是她本就该是这般率性而为的女子。
这话倘或换了别的姑娘来说,只怕他心中早就暗暗下了决定,只以为这是那般轻薄无礼的女子,可是偏偏是她,他却只觉得是她天性使然,未有丝毫的轻视之意。
听楚鸾说完了谜面,宋祁只心下一想,便知道了谜底是什么。
“喂!猜不出来了吧!”楚鸾的声音贱兮兮的在宋祁的耳边响起,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是针!”似是偏不想让楚鸾如意一般,她的话音方才落下,宋祁边将答案脱口而出。
“诶呦,恭喜这位公子,答对了!”说完,那摊主竟像是极为喜悦一般,便让宋祁挑奖品。
四下看了看,宋祁最终选了一方绣帕递给了楚鸾,后者见状,却是不禁一愣,满眼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人,似是有些不明白他的举动是何意义。
“这些都是姑娘家的东西,在下用不上。”这一般猜灯谜,多是一些姑娘家愿做的事,便是有一些世家公子前来,那也不过是为博佳人一笑而已。
是以这些小奖品之类的,大多都是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他一个大男人,却是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见状,楚鸾却是略微挑眉,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一方手帕,半晌方才忽然凑到宋祁的面前说道,“随便送姑娘家手帕,你是无心为之还是刻意调戏啊?”
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容颜,宋祁下意识的便向后退了一步,耳根不可抑制的有些泛红。
映着夜空中的烟火色彩斑斓,宋祁好似从楚鸾的眼中看到了夜幕中繁星的陨落,化成点点星光坠落她的眸中。
她的眼角微微上挑一些,带着无尽的英气和骄傲之感,更是显得她愈加的精神迷人。
他还从未与哪个女子离得这般近过,便是那日在靖安王府扶了九公主一下,他也还是事先有所准备的隔开了一些距离。
可是如今看着那个满脸调笑的女子,他竟是忽然觉得心跳的有些过快了。
楚鸾见他全然一副被调戏的小媳妇模样,却是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便满眼打趣的大笑着转身离开。
她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还是赶快回去找她的父王玩吧!
这人实在是太不禁挑逗了,她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话,怎地就见他脸红了起来!
实在是太羞涩了!
直到楚鸾走出去了好远,宋祁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是被一个姑娘家给调戏了!
看着那人负背着双手,头高高的昂起向前走,宋祁望着她的背影,渐渐陷入了沉思。
……
宫中
慕青冉慢慢的走在朝华殿外面,偶尔仰头看看空中明月,唇边淡淡的泛起一抹笑意。
古人皆言,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是她瞧着如今天上的月色便圆的正好。
“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慕青冉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在这般宁静的夜空之下,显得尤为轻柔。
她的目光远远的望着宫墙之外的方向,俯瞰那万家灯火,似是各有传说。
忽然!
一旁的一间偏殿之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慕青冉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却只见身后的殿门开了一丝缝隙,里面的烛光朦朦胧胧,忽明忽暗,并不十分明亮。
她四下瞧了瞧,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伺候的宫人在,见状,她微微低下头,似水含情的一双明眸不觉划过一抹幽光。
再次抬起眼眸的时候,慕青冉的眼中依旧满是温软之意,她慢慢走向那一处偏殿,行至门前的时候,略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走了进去。
而暗处的一双眼睛一直在紧紧的盯着这一切,眼看着慕青冉慢慢走进了那一处宫殿,那一双桃花眼却是不禁微微眯起,眸中似有挣扎之意闪过。
伸手轻轻的推开殿门之后,慕青冉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殿内很空旷,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
她粗略的看了看,方才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人!
锦乡侯的夫人?!
尚且隔着一段距离,加之烛光有些昏暗,慕青冉初时并没有确定来人究竟是谁,直到对方走至近前,方才让她瞧得真真切切,可不正是侯爷夫人!
“臣妇参见王妃!”相比慕青冉的略有诧异,侯爷夫人倒是显得极为平静,似是早就知道来人是慕青冉一般。
“夫人多礼了!”慕青冉眸光淡然的打量着眼前的侯爷夫人,心下不觉奇怪。
今日宫宴方才开始的时候,她便见到了她,慕青冉原本还以为她会留在府中养病,却不想竟是坚持进宫了!
之前锦乡侯府祸事不断,听闻侯爷夫人为此殚精竭虑,生了好一场大病。
后来好不容易略有好转,却是又出了袁列的事情,竟是又一次一病不起。
怎地如今竟是不顾病身,依旧来参加宫宴呢?!
倒是也不怪慕青冉有此一想,侯爷夫人的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面色惨白不说,眼底也满是乌青,便是施了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
她身上的服饰显得有些宽大,想来是近段时日又消瘦了许多,连垂在身侧的手掌上都满是青筋。
“臣妇今日……是特意在此恭候王妃大驾的。”忽然,侯爷夫人的声音幽幽的响起,看向慕青冉的眼眸中隐隐泛着暗光。
闻言,慕青冉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后她敛下心神,方才颇显疑惑的说道,“哦?不知夫人所为何事?”
竟是特意在此候着她,那想来必是有何要事了!
“臣妇想问,王妃可得知了列儿身死一事?”似乎是因为提到了袁列,侯爷夫人的眸中忽然浮现了一抹湿意,泪水盈于眼眶,可是她的表情却依旧很是平淡。
“早前便有所耳闻,还望夫人节哀。”话虽是这般说,但是慕青冉的表情,却未见丝毫的惋惜之意。
本就是袁列自己作死,如果当日不是锦乡侯想要设计慕青冉,又怎么会生生害的自己的长子被流放!
如果不被流放,袁列又岂会走到今日的这般下场!
“呵呵……节哀?”闻言,侯爷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竟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随后她的眼中忽然迸发出了无限的恨意,猛地射向了慕青冉。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她,她的列儿又怎么会被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的列儿又怎么会身死,至今连个尸骨都没有!
侯爷夫人这话一出,慕青冉却是慢慢的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只声音不变的继续说道,“夫人怕是怨错人了吧!”
未等侯爷夫人开口,慕青冉便接着说道,“是侯爷想要害我在先,所以才会累及到府上大公子遭难,否则的话,我便是有心设计,袁公子又岂会着了道!”
见眼前之人面色愈加的悲愤,慕青冉却是丝毫不理会的淡然一笑,“大皇子妃贵为皇媳,却连自己的兄长都保不住,大殿下虽是贵为皇子,可是说到底,他也还是锦乡侯府的女婿才对,可袁公子出事的时候,夫人可曾见他求情不曾?”
闻言,侯爷夫人的眸光猛地一凝,随后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慕青冉,像是遭受了打击一般。
“所以,夫人便是要怨,也该怨侯爷不顾亲子安危一意孤行,亦或是怨大皇子和皇子妃弃卒保车,却是与我无干!”
说完,慕青冉便唇角含笑的准备离开,不料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一阵惊心的喊叫之声,待到她转身的时候,便见到侯爷夫人恨的睚眦欲裂的瞪着她,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忽然!
只见她高高的扬起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直冲着慕青冉而来!
就在慕青冉准备闪身躲开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却只见侯爷夫人将那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眼也不眨的便刺了下去!
顿时满目鲜红!
外面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喊叫声,纷纷赶过来查看,方才推开殿门,便见到了侯爷夫人身上插着匕首倒在靖安王妃的脚下,众人顿时纷纷愣住。
这是发生了什么?!
王妃……
杀了侯爷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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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十五夜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