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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望一过了影壁,就看到周奉和一个小孩子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下棋,石墩铺着厚厚的毯子,四周里白雪未消融,两个人对面坐着,老的面上含笑,小的捏着一颗白棋,满脸的坏笑。
“先生。”八月啪的一声,将棋放在棋盘上,“这样下可以吗。”
周奉嘴角抖了抖,八月不会下棋这是肯定的,可是他会捣乱啊,“可以,可以。”
“那……我能把先生的棋都吃了吧?”八月眼睛发亮。
周奉眼皮子跳了跳,勉强点了头。
哪有这样下棋的,可到底是陪着小世子玩儿,太认真就不对了,周奉想到这里就释然了,呵呵笑着道:“世子真聪明。”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好聪明哦。”八月眼睛眨啊眨的,“那先生的扇子能借给我看看吗,我保证,一定不弄坏了。”
周奉有一把扇子,那扇子是羽毛做的,是天下百货淘的舶来品,很精致有趣。
最重要的,这扇子是周奉当初厚着脸皮和苏婉如要的,大周仅此一把,他一直视若珍宝,想着等死前收个徒弟,将毕身所学传授给徒弟后,这把扇子也一起传承给徒弟。
可不巧,被八月看中了,也不说要,就讲看看。他为了让八月知难而退,特意和他说下棋,说要是八月赢了他,他就将扇子借给他看一个时辰。
没想到,八月是不会下棋,可这孩子聪明,教了一遍后就懂了路数,然后……赖皮的本事,一等一的好。
“行,行。”周奉哭笑不得,“老夫这就去将扇子取来。”
八月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搓着小手兴高采烈,“不枉费我坐在雪地里陪先生下棋啊。”要不是为了扇子,他早和娘窝在暖阁里了,坐在这里也太冷了。
周奉笑着摇头,一回头看到了闵望站在不远处,他顿时含笑道:“不是说后日吗,今日就到了。爷不在家,你先来见过小世子,稍后去拜见夫人。”
“世子。”闵望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当时他去凤阳的时候,八月个子跟豆丁似的,一转眼的功夫,都长的这么大了,“你可还认得我?”
八月年纪小,人事很多都难记住,他看着闵望打量了一下,顿时笑了起来,喊道:“闵叔叔。”能这么进府里来的,还和周先生很熟,那一定是爹身边的老人了。
爹身边有几个护卫,随一,随二都是在,卢成就不提了,唯有一个闵望去了凤阳。前几天好像听说他要回来了。
再结合周先生说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闵望了。
“还记得属下。”闵望激动不已,走过去就要给八月行礼,八月咚的一声跳下了地,反给闵望行了礼,“闵叔叔好。”
“不敢当世子礼。”闵望从怀里拿了个拨浪鼓出来,鼓做的很精致,两个敲鼓的小珍珠一样的大小,圆溜溜的击在鼓面上,声音清脆悦耳,“这是我亲手做的,不是很好看,下次我一定做个更好看的。”
“真好看。”八月高兴不已,抓在手里,一直立在一边的周奉听着,就觉得抚了抚额头,闵望是太久没有和小世子接触了,否则,就会知道,以小世子的心智,是绝对不可能喜欢这个鼓的。
不过,不喜欢他也会喜欢,这是八月的套路。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闵望将八月抱起来,“我要去给夫人行礼,小世子可有空陪我一起去?”
八月眼角余光就撇了一眼周奉,见他暗暗松气的样子,心头一阵偷笑,暗道:“先生太小气了,等会儿我再来和你要扇子。”
“好啊。”八月高兴的道:“我陪闵叔叔一起去。”
闵望高兴不已,抱着八月进了内院,苏婉如正在暖阁的窗下绣花,大红的喜服上绣着一条飞天的龙,金线镶边,既奢华又喜庆,听到青柳回话,她放了针颔首道:“请他进来吧。”
闵望进门行了礼,苏婉如问了几句,就笑着道:“……晚上为你接风,你先去洗漱,好好休息。”又道:“事情不用急着做,一时半会儿又不会走。”
“是。”闵望应是,和苏婉如还有八月行了礼就退了下去,八月就拿着拨浪鼓给苏婉如,“娘,这个给妹妹留着,妹妹肯定喜欢。”
苏婉如失笑,道:“是闵叔叔送你的?”
八月点头,将鼓放在炕上,“娘,我去找先生玩儿了。”说着,又蹬蹬跑了出去。
“看来,不将扇子骗到手,这孩子是不罢手了。”苏婉如失笑,接着绣花,过了一会儿青柳领着周娴从外面进来,一进门周娴就高兴的道:“阿瑾,都说你有孕了,是真的吗,确定了没有。”
“确定了。”苏婉如笑着道:“这下,你做的那些小衣服,就能接着穿了。”
还有一箱子的小衣服屯着的,一次都没有穿过。
“这怎么行,要是这胎是女儿,那些颜色就太单调了些。”周娴在她身边坐下俩,笑着道:“我再裁点花布做新的。”
苏婉如拦不住她,就随便她去了,低着头走线她问道:“姑姑最近可好?”
“挺好的。”周娴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姑姑请人去吕叔了。”
苏婉如停了下来,奇怪的道:“吕叔当时为什么走呢。”
“不清楚,”周娴回道:“我猜吧,可能是姑姑拒绝他了,所以他就走了。”
这种事说不好,苏婉如若有所思道:“如果姑姑想找他,那就多派点人暗中查访一下,只要人还在,总能找得到的。”
周娴应是,唏嘘道:“有吕叔在姑姑也有人照顾了。”
“只要情在,他一定还会回来的。”苏婉如希望每个人都能称心如意,想到这里她不由看向周娴,暗暗叹了口气,梅予的心思,连她也猜不透。
城门口,韩江毅下马来,将缰绳交给随从,步行在街面上,燕京城没什么变化,因为从城门进来的建筑都和以前一样,就连挂着的旗番都没有变化。
可是他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停下来,他立在街边,打量着过路的每一个行人,那些人或笑或骂各有不同,但是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睛里,都透着喜乐和安稳。
开朝不过两个月,大周的影子已经被彻底抹去了吗?
韩江毅暗暗惊叹,顺着人流往城内走,路过了女学,这里因为苏婉如身份的揭晓后,比以前更加的热闹。而他们收学生又不拘身份,所以越来越多的女子进来读书认字,每到散学的时间,女学的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真好啊。”韩江毅感叹不已,他的随从牵着马过来,低声道:“主子,走过去还要一些脚程,要不您上马吧?”
韩江毅颔首,正要牵马要上去,忽然就听到一边卖糖葫芦的小贩喊住他,“公子,城内不可以骑马,您要是走不动了,可以去坐马车。”
“不能骑马吗?”韩江毅奇怪道:“所有人都不可以?”
小贩回道:“是,从昨天开始颁的禁令。除了紧急军令外,就算是圣上也不可以在城中骑马。”
原来是这样。
“那我步行吧。”韩江毅笑着牵着马,小贩又道:“你要是没有马车,可以去街边等,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拉人的马车过来,一路顺着长街到皇城根底下。还有一班车是去城隍庙。马车上都挂着牌子,您挑好了车付三个钱就好了。”
“还有这样的事。”韩江毅的常随惊奇不已,“这个钱收的有点低,喂马草料都不够吧。车夫愿意吗。”
一车也就拉五个人,跑一趟十几个钱,可不够马吃草料的。
“官府补贴。”小贩笑着道:“一辆车一个月补贴二两银子呢。”
小厮啧啧惊叹,韩江毅含笑问道:“这个法子不错。是哪位大人想出来的?”
“是长公主想的,我们镇南王爷亲自督办的。”小贩笑着道:“我们长公主可厉害了聪明了。”
是她啊!韩江毅颔首,和小贩告辞,接着往城内去。
“子阳。”忽然有人在前面喊他,他听着心头一跳,眺目看去,就见朱珣从轿子里下来,老远挥手打着招呼,“韩子阳。”
是朱珣,韩江毅惊喜不已,快步过去,拱手行礼,“子阳拜见国公爷。”
“见外了啊。”朱珣拍了拍韩江的肩膀,“当初瘟疫,要不是你送药来,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你不要在我这儿自谦,咱们还是兄弟。”
韩江毅可不敢和朱珣称兄道弟,只道:“家国有难,百姓遭劫,我们出力是理所应当。”
“好一个理所应当。”朱珣搭着他的肩膀,道:“走,我陪你进宫觐见去。”
韩江毅求之不得,连连道谢,又问道:“国公爷何时成亲,不知韩某可有幸吃上一杯喜酒。”
“戈阁老定了时间,明年五月初八。”朱珣哈哈一笑,道:“二月初十,圣上大婚!”
原来如此,韩江毅应是,又奇怪的道:“阁老,是何职?”
“哦,你在路上肯定没听过。圣上办了内阁,一阁六位阁老,设首辅,共同处理宰相的事。其他的衙门倒是不变。”朱珣道。
这么说,中央集权换了核心了?由左右宰相变成了六位阁老。
分权了啊。
分权了也就不存在一家独大,六位阁老也能相互制衡。
真是好法子。
韩江毅暗暗震惊,和朱珣一边说着话,一边去了宫内,苏季见了他却并未留饭,让朱珣招待。
朱珣就请韩江毅住自己家去了,晚上问过沈湛的意思,就陪着韩江毅又去了镇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