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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权当没有听到,低头喝了一口酒。
他不说话,刘妈妈就不好接着说了,毕竟她是苏婉如的兄长,他不点头,苏婉如应该是不会嫁的。
“再等等。”萧夫人和刘妈妈打了眼色,笑眯眯的道:“都吃饭,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大家就都接着吃饭,气氛一会儿又好了起来,朱珣举着杯子敬萧山,“伯父,这辈酒我代我爹敬您,你们都是当世豪杰,若他没有走,一定会很高兴认识您。”
“是!”萧山点了点头,道:“与老长兴侯错过,是萧某人此生的憾事。”他说着一口饮尽了杯酒中,“你也要振作起来,继承他的衣钵,朱一攀的儿子,不会孬!”
“是!”朱珣点着头,“我不能给我爹丢脸,我老朱家没有孬种。”
萧山拍了拍朱珣的肩膀,没有说话。
“八哥。”朱珣转头看着沈湛,“你是不是能改口了,这萧大人萧夫人喊了半个月了,也不见你表示一下。”
沈湛手一顿,倒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事,没事。”萧夫人一看儿子难堪了,忙开口打岔,“是我儿子,就是不喊娘也是我的儿子,跑不掉的。”
萧山颔首,道:“他回来了,就是最大的喜事,能看到他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饭喝酒,此生我和夫人都足矣。”
“是啊,是啊。”萧夫人点着头,“快吃放!”
沈湛没说话,和萧山碰了碰杯子,萧山兴致不错,看着他,道:“稍后切磋几招?”
“好!”沈湛道:“吃饭后去校场。”
朱珣眼睛一亮,缪公子也兴奋不已,“我去把我爹喊来,他一直想和八哥切磋的。八哥,你也跟我爹过过招吧,了了他的心愿。”
“好。”沈湛道:“请缪大人来。”
缪公子嗷的一声起来,提着衣服滋溜往外跑,“舅舅,舅母你们慢慢吃,我回家喊我爹去。”人就没影子了。
“这孩子。”萧夫人无奈,“和他爹一样,性子跟着了火似的。”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果然,饭没有吃完繆长英就来了,一边走一边喊道:“姐夫,沈湛是不是要和我们比试,那你们吃的快点,别磨蹭,我可是等了好久了。”
他哈哈笑着进来,看着沈湛,“听说你的武功是无师自通,都是自小打架历练出来的?”
“也不是,后来从军后受过师父指点过。”沈湛道:“但大多数的招呼都是打出来的也不假。”
繆长英点头,竖起个大拇指,“够种,不亏是萧大人的儿子。我可是听说你小时候吃过老鼠肉,五六岁就打架斗殴一对几,十来岁就在荆州街头称霸了。”
“打战没粮草,连人肉都能吃,够厉害。就连我都做不到!”繆长英一脸的佩服,哪有半点长辈的样子,“我繆长英佩服你。”
他一说苏婉如就小心扫了一眼萧夫人,果然看她泪水涟涟,心疼痛苦的样子,她顿时打岔,道:“缪大人,我们还在吃饭呢,您又是老鼠肉,又是死人肉的,这就是不让我们吃了啊。”
繆长英一愣,哈哈一笑,道:“苏小姐说的对,我不说了。”话落,在萧山身边坐下来,自己拿了酒杯自斟自饮,等着沈湛吃完饭和他切磋。
“你们慢慢吃。”萧夫人蹭一下站起来,拿着帕子擦着眼泪,“我回去歇会儿。”
说着,就带着刘妈妈快步走了。
“我去看看。”苏婉如也放了碗,跟着萧夫人出去,萧山见如此就瞪了一眼繆长英,道:“你不知道你嫂子听不得这些,你还提。”
繆长英嘿嘿笑着,抱歉的道:“我一时嘴快。”又道:“不过沈湛是吃了苦头的,这些事不说不代表没有啊。记着想着才能对沈湛更好点,将他以前缺失的都补回来。”
萧山喝了一杯酒,没有说话。
“苏公子,你说是吧。”繆长英打岔,苏季微微颔首,道:“缪大人所言不错。”说着一顿又提起成都府禁军的事,“听说千人如一,可否让我等见识一番?”
“当然可以。”繆长英拍着胸口,道:“明天就去!”
苏季颔首,大家就没有在盯着这件事说下去。
苏婉如和萧夫人在后院里散步,两人走了好一会儿,萧夫人情绪才平静下来,道:“卢氏太狠了,但凡有点心的人,怎么会这样对一个孩子,他才那点大,他有什么错。”
“你不知道,我多有恨我自己。如果能回到从前,我宁愿卢氏当时指责我的时候,我一头撞死在她面前谢罪。”萧夫人道:“也好过我的孩儿受了那么多的苦。若非他不同于寻常人,还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那倒是,如果不是沈湛,相信没有一个孩子能坚持下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因为这样,才铸造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沈湛,苏婉如挽着她胳膊笑着道:“他其实并没有记得那么清楚,当时的他也不觉得苦,真的。”
“以前在平江府,他常和我炫耀他去哪里,见过什么样的人,吃过多难吃的东西,打了几场了不起的架。这些啊都成了他得意的资本呢。”苏婉如笑着道:“他那么与众不同,就是一柄千次淬炼出来的宝刀。”
萧夫人点了点头,停下来握着苏婉如的手,道:“其实,也是他的福气,在那个最叛逆混沌的年纪,遇到了你。”
如果没有这个娇滴滴,让沈湛一眼沉沦的苏婉如,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像是挂在遥远天际一颗璀璨的星,当年渺小的沈湛想要碰到那颗星的,得到那颗星,他只有不停的往上爬,不停的爬……
是她引着他,往正确的方向走着。
“夫人。我喜欢他呀,当年可不是他死乞白赖的跟着我的。是我觉得他好,才会天天和他一起。”苏婉如掩面一笑,“您不知道,我们一起闯了多少祸,这天底下只有他不管我做的对不对,是不是合情合理,一切都以我为主,都听我的。”
“就算我爹娘和我两位兄长都做不到。哪怕是我宫里的奴婢,也要劝一劝,生怕我做错了什么事,而连累他们被打板子。”苏婉如笑着道:“您看,不是我成就他,他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反而是我受益匪浅。”
“你们都是好孩子。”萧夫人道。
萧夫人很感动,苏婉如虽然现在落难了,可是曾经苏正行夫妻对她有多宠爱,世上的人都是知道的,那时候的她是沈湛高攀不上的,可她却丝毫不曾嫌弃过,这样的人,世上怕是再难有了。
“都是缘分。”萧夫人道:“湛儿幼年孤苦,你就是他的救星,让他活了过来。你的恩情,我记着,永远都不会忘。”
她对沈湛有恩吗?苏婉如从来没这么想过,就算是当年的沈湛,也是一块发光金子,跟着她胡闹,那是委屈他了。
不过萧夫人不哭了,她也暗暗松了口气,陪着她又转了一会儿园子,这才回房里歇息。
她现在没住在沈湛的院子,在苏季的强烈要求之下,一个人住到了对面,萧夫人给她遣了八个丫头里外照应,她是舒服的不得了。
“苏小姐,这柿子您尝尝看,外头刚送来的,甜的很。”芷兰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刚刚生完孩子,身材丰腴气色很好,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酒窝,不像是为人母,还像是个小姑娘似的。
也会说话,做人做事都无可挑剔。
“我尝尝。”苏婉如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这边和江南一样没有炕,所以他们歇息都是在罗汉床上,天气凉了以后就铺着毛茸茸的毯子,特别的暖和,“嗯,真的很甜。一会儿你给我哥他们也送点去。”
“都送了,不过您这里最多,几位公子都说您爱吃零嘴,又让人把自己那份都送您这里来了。”芷兰说着,就提了个篮子过来,满满一篮子的柿子。
“这么多。”苏婉如哈哈一笑,道:“行,那我再吃几个,不能不收他们的好意了。”
芷兰在一边笑着做针线,苏婉如忽然想起来,她很久没有摸针线了,不由往这边坐了坐,看着芷兰的手,笑着道:“你这手艺不错,学了多久?”
“奴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这手艺跟我娘学的,大概懂事的时候就开始穿针走线了。”她说着,大大方方的将绣的一截袖子递给苏婉如看。
“不错啊。”苏婉如道:“我这行家也觉得好。”
芷兰掩面笑,“和苏小姐说话太轻松了,奴婢还没见过您这样的主子呢。”
“嗯,我是好人啊。”苏婉如连着吃了三个,意犹未尽的擦了擦手,从桌底拿出账本和算盘出来,噼里啪啦的算着帐,外头小丫头喊着,“苏小姐,您要不要去校场看看,老爷和少爷开始切磋了。”
“我要去的。”苏婉如忙将急着下来,芷兰就丢了手里的针线弯腰给她穿鞋,苏婉如摆着手,“我自己来,你没我快。”
说着,就跑了出去。
等她到校场时,已经比完了,萧山和沈湛在场上说话,她跑苏季身边,问道:“二哥,这打完了?”
“又不是论生死,点到为止。”苏季道:“你还想看什么?”
苏婉如呵呵笑着,那边繆长英哈哈大笑,道:“不行,就算输了我也要试试的。”说着,手里的长枪一抖,大喝一声,“小贼,纳命来啊……”
他和唱戏似的,众人哄堂大笑,缪公子捂住脸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这……这不是我爹。”
“不孝!”苏婉如哈哈一笑,道:“缪将军都不想认你,你看看你这身板,哪里像是缪将军的儿子哦。”
缪公子欲哭无泪,“那是我家好吃好喝的,都给我爹吃完了。”
这边闹着,那边繆长英已经抖着长枪迎上了,沈湛用的新刀,身姿矫健如龙,苏婉如看的目不转睛,挥着手喊道:“缪将军,加油啊。”
“胳膊肘往外拐啊。”朱珣怼了一下她,“应该给我八哥助威。还有,加油是什么?”
苏婉如噗嗤一笑,道:“就是助威啦。”
嘻嘻哈哈的,那边过了十几招就分了胜负,年纪不饶人这句话到底还是有道理的,繆长英停下来,笑着道:“得亏没有成为敌人,不然我小命是保不住了。”
大家一阵笑,朱珣道:“缪将军,再后退二十年,我八哥一定打不过你。”
“废话。”繆长英哈哈一笑,道:“那时候我正当年,沈湛才两岁,我要是连一个两岁毛娃都打不过,我得多弱。”
气氛极好,苏婉如和苏季问道:“刚才是萧大人赢了,还是沈湛赢了?”
“没分胜负。”苏季道:“若真要动手,父子实力相当。”
那就是沈湛不如自己老爹呗,毕竟萧山都年过不惑了,苏婉如就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你跟我来。”苏季拉着苏婉如回了她的院子,芷兰上了茶关门出去,苏婉如奇怪的道:“你怎么了,郑重其事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写信,苏季问道:“在写什么?”
“哦,几个铺子和行当都给我来信,汇报我走后几个地方的经营状况。”苏婉如抬头看看苏季,“你要和我说什么。”
苏季顿了顿,看着她问道:“你和沈湛成亲吧。”
“啊?”一滴墨滴在纸上,她写的两行字都作废了,“你吓了我一跳。为什么突然说成亲的事,你不是不同意我嫁给沈湛的吗。”
苏季沉默了一下,道:“你成亲后,就留在这里不要回燕京了。”
苏婉如将桌子上的信揪成了一团丢了,看着苏季,“你是认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假话。战是一定要打的,不然我就死了也没有脸面对父皇和母后。”苏季垂了眼眸,沉声道:“这一年我手里已经有一万人,等我揭竿而起,到时候人会越来越多,先控制住江南,再往北延伸,十年内我定能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你有这么多人了啊,都没有和我说。是不是收了好几处的匪窝?”苏婉如惊奇的不得了,“二哥,你太厉害了。”
苏季白了她一眼,“危险无处不在,你在燕京我不放心。而且,因为表妹,你的身份随时都会被发现,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掉。”他顿了顿又道:“你留在这里,最安全。”
“二哥。”苏婉如咳嗽了一声,“我的打算您也应该知道,而且这几年我做了那么多的安排,如果我不去燕京,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她凝眉,想了想又道:“赵之昂现在信任我,我在燕京也有很多人脉,有我在我敢说你能事倍功半。”
“总而言之,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苏婉如敲了敲桌子,认真道:“你不要劝我了,我主意已定。”
苏季是知道苏婉如倔强的,自小她就是这样,脾气大还臭的很,决定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劝都要做到底,他无奈的道:“你的事情可以交给别人去做,我……我不希望你有事。”
如果最后输了,至少有苏婉如活着,护住了妹妹,到了地下也有有脸去和父母见面。
“行了。”苏婉如摆手,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沈湛刚认亲,我们先在成都府过了年,等年后我们就启程回去。”
苏季发现根本说不通苏婉如,又舍不得训斥她,只能拂袖气呼呼的走了。
苏婉如嘟哝了几句,接着埋头写信。
苏季回了自己的院子,梅予正在书房内看书,见他冷着脸回来,笑着道:“是不是在公主那边碰到钉子了?”
“他不肯留在这里。”苏季叹气,无奈的道:“这小丫头,倔的很。”
梅予轻轻一笑,放了书道:“二殿下应该先同意他们成亲,等成了亲,说不定公主就会有孕,到时候她就算不想自己,也要想一想孩子的。”
“有孕?”苏季怔了一下,他说成亲,但实际没有细想过接下来的事情,“生孩子吗?”
他的妹妹,生孩子?
那么小的丫头,居然要生孩子了吗。
梅予轻笑,理解苏季的感受,笑着道:“二殿下,她这个年纪成亲生孩子也是合适的了。您不要总认为她是当年那个被你抱在手里的小公主。”
苏季就想起来以前的日子,因为苏婉如长的漂亮还特别的聪明,他们一家人都恨不得去哪里都带着她,可那丫头偏偏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就是累的走不动,也不愿意让他们抱着。
想起来,还真是有趣,她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赌气样子,想想就觉得好玩。
一转眼,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居然都要成亲生子了。
“我……我想想。”苏季有点接受不了,“如果她怀孕生子,我们都不在她身边,怎么办。”
沈湛可定也不会长留这边。
她娇滴滴的,听说生孩子很疼,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闹腾。
“那倒是。”梅予想了想,道:“要不,我留下来陪着她?”
苏季看着梅予,觉得这个提议还是很好的,他们几个人,只有梅予留下来最合适了。
“这件事还要问问镇南侯的意思。”梅予道:“总归是他们的事,您虽是兄长,可也不能一直替妹妹做主。”
苏季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他觉得需要成亲,是从苏婉如安全的角度出发,但一想起苏婉如嫁的是沈湛,又要那么疼的给沈湛生孩子,就心里不是个滋味。
就像是自己费心费力找出来的宝贝,忽然被人抢了。
不舍,还气。
“如果她非要回燕京,那成亲这件事,还是作罢。”苏季道:“等她再长大点,现在年纪太小了。”
说着,就走了。
梅予看着他失笑,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拿着书半天看不进去,喃喃的道:“……都要成亲了啊。”
这边,萧夫人请了沈湛去正院,萧夫人拿了一双鞋出来,招呼沈湛坐下,“我手艺不好,和婉婉没法比,你凑合穿穿看,要是不合脚我再重新做。”
她说着,在沈湛面前蹲下来,亲自给他脱鞋,沈湛脚一收,扶了萧夫人的胳膊,“我……我自己来。”
“没事,娘给你穿鞋有什么关系。”她非蹲下来,给沈湛去脱鞋,“这些事,二十年前娘就该给你做的,只是阴错阳差。你就坐着别动,让我过一过做娘的瘾。”
她说着,抬头看着沈湛,满脸的笑。
沈湛欲言又止,但坐着没有再动。
旧鞋脱下来,穿上新鞋,萧夫人的动作生涩的很,磕磕碰碰的将鞋子提上来,她一脸期待的道:“快起来走走,看看会不会挤脚。”
萧夫人习武,这么多年拿针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双鞋针脚不齐,鞋面糊的也不精致,沈湛穿着新鞋站起来,点了点头,道:“不错,很合脚。”
“那就好,那就好。”萧夫人笑容满面,“那就穿着,这穿旧鞋回头娘给你洗洗晒晒。”
沈湛嗯了一声,又重新坐下来。
“湛儿。”萧夫人将旧鞋收起来,在他对面坐下来,从身后拿了个匣子递给他,“这里呢,是这些年我和你爹攒的钱,是我们家里的钱,和别人没有关系,一共是九十二万八千两,这些不算铺子和房契。”
“后面两间库房里,还有一些有些值钱的东西,也都是给你的,过些日子我整理出来,将册子都给你。”萧夫人将匣子递给他,“房契和铺子的地契也在这里里面,你都收着,想怎么处置就这么处置。”
沈湛看着那一匣子的银票,心里五味杂陈,原来……父母对子女是这样的。
倾其所有的对你好。
沈湛端茶喝了一口,沉默了一刻,萧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就是觉得你是镇南侯,平日花销肯定多,这些银子你留着用。用完了再来和我们拿,我们不说富甲天下,但若真要想要银两,还是信手拈来的。”
“谢谢!”沈湛放了茶盅,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他看着萧夫人,道:“银子我有,我手中也有好几份产业,足够我和婉婉花销了。”
萧夫人顿时面露失望。
“不过,婚事的事恐怕要让您破费和操劳了。”沈湛咳嗽了一声,道:“如若苏世元不同意我和婉婉现在成亲,那我们就在年前把婚事定了,您看可行。”
“行,行的。”萧夫人顿时来了精神,“那这样,我这就请媒人来和苏公子提亲,你看行不行。”
沈湛颔首,道:“有劳您了。”
“说这个客气的话,我们都是一家人,能看到你成亲,我真是太开心了。”萧夫人高兴的道:“那这银子就留着,将来等我孙子出世给我孙子。”
沈湛抚额,现在就想孙子,有点早啊。
“我去和婉婉商量一下。”沈湛起身出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和萧夫人笑了笑,“您早点休息。”
萧夫人亲自送他出门,直到他走远,才高兴的和刘妈妈道:“要不,就请他二婶做媒人怎么样,她儿女双全,孙子孙女都有,是个极有福气的人。”
“行啊。”刘妈妈道:“您得请两位才行,苏家那边在成都府人生地不熟的,你都得一起打算好了。”
萧夫人点着头刘妈妈忙了起来,萧山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卧室里一地的废纸团,小丫头蹲在地上捡,他不解的道:“你在忙什么。”
“在给湛儿准备婚事。”萧夫人招手喊他过来,“老爷你来看看,还要准备什么。”
萧山仔细看了看,凝眉道:“这些都是细碎的。当务之急,是要将他们住的院子修葺一下,问清楚他们喜欢什么样子的,家具要什么样子的,要是年轻就办,时间很紧张。”
“别的慢慢想慢慢买不着急。”萧山道。
萧夫人恍然大悟,“是了,你看我这脑子,尽做些不当紧的事。”
“苏公子那边松口了?”萧山将外袍脱了,刘妈妈给他拿出去,萧夫人摇头,“还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问题吧,我看婉婉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他们就两兄妹,要是她哥不点头,她是不会答应的。”萧山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心里有数了。”
萧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就点点头,“那我不管了,我就一心一意把婚事操办好就行了。”
第二日一早,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三个人在校场,等练完功夫,萧山喊住了苏季和沈湛,“可有兴趣,今天去军营看看?”
苏季没说话,沈湛已经颔首道:“好!”
“那就先去吃早饭,吃过饭我们就走。”萧山说着,率先走了,苏季别扭的看了一眼沈湛,走了。
吃过早饭,苏婉如和朱珣也闹着要去,他们要去缪公子自然也会跟着,所以浩浩荡荡的七匹马穿街走巷出了城,成都府军营离成都府有半个时辰的路,劈了一个山头,军营绵延近十里,校场也是一眼看不到头。
“没有分成几个营吗?”苏季觉得奇怪,鲜少有人会这样布置。
萧山哈哈一笑,道:“这里进城最容易,所以我让兵驻扎在这里,别处也有,但多天险为守,人力还是这里能用得上。”
原来如此,苏季认同道:“还是萧大人考虑的周到。”
“谈不上周到。”萧山道:“萧氏在这里百年,这些都是先辈一年年积累的经验。”
他们进了大营,繆长英早早等在里面,抱拳喊道:“大人,兵已经整列,请大人验兵。”
他们去了校场,苏婉如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兵聚在一起,横队笔直,纵队从前看去宛若一人,每个兵虽晒的黝黑,但精气神却极好,昂首挺胸神情饱满,极有震撼力。
这若是上阵,不是娇兵就一定所向披靡。
“二哥。”苏婉如低声和苏季道:“萧大人这兵养的,可真是不一般。”
苏季颔首,“成都府安逸这么多年,他还能将兵练成这般,确实非常人能做到的。”尤其,成都府还有天险在,若是寻常人,大概会觉得有没有兵都无所谓,这些多人要养,一年花销可不容小觑。
“整列出操。”繆长英大喝一声,惊的苏婉如一跳,随即就听到一万多人齐声高喊,“是!”
整齐划一的动作,就连手里兵器发出的哐当声都是一个声调,苏婉如看的目瞪口呆,就听萧山介绍道:“这一万是先锋兵,接下来三万则是中锋兵,余下的则是一万骑兵和五千后勤,五千列阵。”
“分的这么细?”朱珣惊呼道:“还有,这里山这么多,您还养了骑兵啊。”
萧山颔首,道:“有备无患。”
骑兵可不好养,不但要养人,还要养马,战马所需所用可比人要复杂多了,也更加的精贵。
“您的马,从哪里来的?”苏季问道。
萧山一笑,道:“关外。”
“关外?”朱珣跳了起来,眼珠子转了转,“您不会是从青海倒腾来的吧?”
萧山高深莫测的一笑,道:“那边的马比努尔哈赤的还要肥美,又能适应成都府的气候。”
“您厉害。”朱珣笑着道:“您太厉害了。”
说着话,下面一万人收兵,步伐一致的退了下去,又上来一万,操练的和方才有些不同,苏婉如看不出名堂来,只觉得看的一腔热血冲头顶,恨不能立刻跨马去杀敌。
“骑兵还要看吗。”萧山转头问苏季,苏季摆摆手,道:“不用,让兄弟们都歇着吧。今日苏某人开了眼界。”
萧山做了请的手势和苏季并肩下了点将台,边走边道:“苏二哥,这六万人马做聘礼,您看可行?”
苏季一愣,后面的几个人也是一愣。
没有明白萧山话里的意思。
苏季眉头也拧了拧。
萧山愿意加入,那他当然是求之不得,成都府的兵,比他的一万人不知好了多少。可是,他虽想要这些,却不想因此而委屈了苏婉如。
这让他感觉,他拿自己的亲妹妹去换这六万兵马。
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轻贱苏婉如,就算没有这六万兵马,他苏季一样会去做他该做的事。
“萧山只有一子,曲折苦难二十三年才相聚。”萧山道:“他和婉婉相爱,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娶她,我和他娘理当无条件支持。”
“你们身份特别,将来不管是胜还是败,我们都是分割不开的一家人,有难同担,成都府永远都是你们的后盾。”萧山道:“所以,这六万兵马说是聘礼,不过只是一个说法,还请苏公子不要误会。”
苏季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苏婉如拉着他的手跳了出来,道:“萧大人,您真的要将这兵马借给我们吗?”
“嗯。真的。”萧山道。
苏婉如顿时笑了起来,“您是看这关系隔不断理不清了,索性一蒙头就跳进来了是不是。”
“对!”萧山笑着道:“实在理不清索性就不理会了。”
苏婉如抿唇笑了起来,扬着眉头道:“那我替我二哥点头了,为了这六万兵马,我就委屈委屈下嫁给您儿子了。”
有这兵马,她才不管赵之昂那边怎么想,反正她一百万两准备好了,过几天写信让司三葆给赵之昂送去。
一百万赵之昂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却能让她安抚了他。
“嗯哼!”沈湛咳嗽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不满,说的好像她嫁给他多不乐意似的。
苏婉如瞪了他一眼,“安静点。”话落又看着萧山,“大人,我也是有嫁妆的,将来我们成了,就让您名正言顺的做蜀王,如果我们输了,我就给您留三个孙子,反正您不亏的。”
萧山哈哈大笑,有些无法理解,苏正行怎么会教养出这么有趣可爱的女儿。
“好!”萧山点头道:“一言为定!”
苏婉如点头,“一言为定!”
合着,没他的事,沈湛咂嘴不知道什么滋味,朱珣用手肘怼了怼他,低声道:“八哥,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身份特别,什么六万兵马做聘礼,苏二哥要兵马做什么?”
他看到苏季的时候问过他,怎么除了杜舟以外还有一位哥哥,苏婉如糊弄过去了,朱珣就嘻嘻哈哈的没有再问,这么多天他也没有用脑子去思考。
“你不知道?”缪公子一脸的惊奇,“苏二哥表字世元,你不知道苏世元吗?”
朱珣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后宋二皇子就是这个名字啊,“难道不是重名吗?苏世元被砍头的时候,我亲眼所见啊。”
“没死。”缪公子一副轻视他的样子,“他就是后宋二皇子,而苏小姐则是后宋的婉如公主啊。”
婉如公主?苏世元?
对哦,他怎么这么蠢,这么多天他们都在喊这两个名字,明明她叫苏瑾,可大家一直喊她婉婉……
“我的天。”朱珣摆着手,“别动,我怎么觉得头晕,晕死我了。”
他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一抬头几张脸离他特别的近,关切的看着他,朱珣索性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怎么这么蠢。他八哥当年可是在后宋皇后混了一年多,和那位婉如公主亲近的很,他怎么就没有想起来,他八哥除了那位公主,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哦,上赶着交上了这样的朋友。
朱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时,就发现床头坐着苏婉如,他一惊顿时闭上眼睛接着睡。
不要醒啊,醒了就完了。
“朱正言!”苏婉如坐在床头,咬牙切齿的道:“你再闭眼睡一下试试?”
朱珣睁开眼睛,恼火的坐起来,瞪着她,“我不想看到你,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这么久了,还是别人告诉我的。合着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当我傻子呢,哼,以后我再不会理你们了!”
苏婉如没说话,将自己的匕首给他。
“你……你干什么,你还想杀人灭口?我可告诉你,我平日里是让着你,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朱珣怒拍着床板。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道:“割袍断义啊。你现在就回去,告诉赵之昂我的身份,然后你就真的和我们撇清关系了。”
“我……”朱珣被她噎住,盯着匕首,想了想伸手去拿,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匕首,就听到苏婉如一声吼,“朱正言,你割袍子试试,我立刻让沈湛剁了你。”
“是你让我割的啊。”朱珣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不是人,说话不算话。”
苏婉如似笑非笑的收回了匕首,放好,冷笑着道:“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房了。我告诉你,你没选择了,愿意也得从,不愿意也得从了!”
朱珣顿时有种逼良为娼的错觉,他捂着领子,结结巴巴的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苏婉如拍着他的肩膀,挑着眉头道:“怎么样,封你一个威武不屈富贵不淫大将军怎么样。”
朱珣瞪眼,“呸!这什么封号,你读过书没有。”
“我觉得帅的很。”苏婉如道:“好弟弟,往后我们就算一家人了,等你吃了喜酒就回燕京去,把夫人和朱音都接到成都来!”
朱珣咳嗽了一声,“这……这就安排后世了啊,我……我还没成亲呢。”
“玉洁那边再等等吧。”苏婉如正色道:“她和你不同。”
朱珣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服气,“你和我八哥成亲了,日子过的多甜,就我,还孤家寡人,以后恐怕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你想啊,等我们赢了,你就是国公爷……”说着,掩面而笑,看着朱珣,“是哦,对你来说其实没差别。”
朱珣点着头,“当然啊,难道你二哥能让我做皇帝哦,我还不是个侯爷。”
“不、不、不、你可以做国公的。将来让我二哥给你赐一百个妾,让你开枝散叶,子孙满堂。”苏婉如道。
朱珣噗通一声倒在床上,大呼一声,道:“我没这个命享用。”
他连京城都不想回去了,长兴侯的事,让他太寒心了,他没有胆子做别的事,那么躲一躲总是可以的吧。
“说好了。”朱珣揪住苏婉如的辫子,“姓苏的,你要不给我做国公爷,我就弄死你。”
苏婉如点着头,“我就喊我二哥来给你写保证书。”
“也行。”朱珣翘着腿,骄傲的道:“看你这么诚恳,我就勉为其难了。”
苏婉如道:“不要脸。”却用被子蒙住了朱珣的头,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