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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宋词给向深打了个电话,说是不想去参加那个饭局。
向深却在电话里说,他已经在她们公司楼下等她了。
于是,她只好下楼,坐上他的车,又说,“老公,要不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向深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吧,我今天特地带你去的,就是一个同学聚会,他们也有带老婆的,还说想见见你。”
宋词不想扫他的兴,所以就点头答应了。
心想,庄吉回国了不可能还住在康桥花园。
就算那里是她和庄吉曾住过的地方,也不会遇上庄吉,所以就没多想。
唉,去了康桥花园,顶多也就是触触景,生生情,会想起一些不高兴的事罢了。
只要老公高兴,她什么都愿意,于是一路和向深有说有笑。
而庄吉那边,正好在康桥花园监督装修的事情。
他站在二十楼的阳台,朝下面望了望。
眼里是三月初春里,一片又一片的风景独好。
楼外的小湖垂柳依依。
落日正好把湖面染成金色。
庄吉望着那一片波光粼粼,总有一种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感觉。
这一望,竟是半个多小时。
想起一些过往。
想起他和宋词刚搬来这里的第一天。
他们搬家,打扫卫生,到夜里十一点多,那么,那么累。
宋词却欢呼雀跃地站在这个阳台上,说是如果阳台上有一个秋千摇椅就好了。
然后趴着窗台望着楼下倒映着月牙的湖面,和他一起憧憬未来。
他则在身后搂着她的腰,下巴轻轻的抵着她的头,同样的望着那片月影摇落的湖面。
听她说,以后赚到钱了,也要在这所小区买一栋房子。
然后工作稳定了,他们再要个孩子,最好是女孩,长得要像她一样小家碧玉的。
以后一家人可以开着车,在城里城外兜兜风,去城外的果园摘摘果,赏赏花,钓钓鱼。
她还说,不希望他赚太多的钱,能让一家人奔小康就行,一辈子要平平凡凡的,只要能健康平安,到终老。
这么简单的愿望,他都不能帮她实现。
庄吉突然觉得,命运真的很弄人。
没有了宋词,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
那么剩下的日子,就看着她幸福起来吧。
想着,想着,庄吉皱了眉,不知道那个叫向深的律师,对小词到底怎么样。
他在想,是时候该单独会会他。
身后的叶小草看他望得出神,不忍打扰。
是装修队和他打招呼,说是今天就收工了,明天再来。
他这才看见叶小草,然后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小草瞪了瞪他,“我在你身后站了十几分钟了,想来看看你换药了没有。”
庄吉轻轻抚了抚额头上,下午刚换的纱布,笑着说,“谢谢你挂念,曾叔下午陪我换过药了。”
叶小草走到他身边,趴在阳台上,侧头望着他,“昨天听曾叔打电话说你跌倒了,把我吓死了。你这种病,很有可能一跌倒就起不来,还好只是摔了个皮外伤。对了,曾叔呢,不是跟他说了要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吗。”
庄吉说他想自己一个人呆会,是他让曾叔离开的。
叶小草拿他没有办法,“以后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把图纸拿给装修队就行了,非得要自己亲自监督。”
庄吉望了望刚刚动工的屋子,已经被装修队拆着七零八乱了。
房东陈先生后来的装修风格得彻底拆了重装,他怕装不回五年前的模样,所以一直亲自监督。
他把双手插进裤包里,笑了笑,“我的身体,我心里清楚,你别担心。走吧,请你吃晚饭。”
叶小草昂起头来笑了笑,“我们去你现在住的酒店附近,吃西餐吧。”
庄吉走到屋子里,把风衣穿上,“你和小词不是都喜欢吃康桥花园外,那家叫燕子屋的特色私房菜吗,反正就在楼下,去那家吃吧。”
叶小草从阳台上跟着走进去,“还是别去那里了吧,在燕子屋有你和小词的回忆,我怕你触景生情。”
庄吉理了理衣领,笑道,“没事,你不是喜欢吃川菜吗,正好我也很久没吃川菜了。”
说着,庄吉拿上钥匙就准备走。
叶小草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庄吉,你住回康桥花园,花了双倍的价钱买下这套房子,就不怕再住进来后,会触景生情吗?如果总是活在过去,并不好。我都劝你去把小词抢回来了,你却不听劝,又不肯接受后来者的爱,你这样活着,会很累的。”
庄吉正要解释,叶小草又斩钉截铁的打断他,“你别跟我说你的身子不好,你的病会拖累到别人。如果小词爱你,她不会在意你的病。就算你不打算追回小词,你也应该接受别人吧,我看昨天在医院撞见的那个小姑娘就不错,你们还是在巴黎认识的吧。”
庄吉迈出房门,等叶小草走出来后,把门关紧,“我不打算再恋爱。”
叶小草无奈的看他一眼,“难道这一辈子,你真的就不娶了吗?”
庄吉笑了笑,“结婚,我更没有考虑过。”
叶小草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他,“庄吉。”
庄吉按了电梯,笑得一派风清云淡,“你应该担心担心自己,杨锐走后,你也一直没有再接受过任何人,而且据我所知,追你的人可不少。”
叶小草紧紧皱眉,“我们的事,不能相提并论。”
这时,电梯停到了二十层,庄吉提醒她进电梯,正好里面有人,所以叶小草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可是电梯到了一楼,等旁人走后,她又开始喋喋不休,“庄吉,你要么去把小词追回来,要么接受新的人新的事,别再回忆过去,你这样我真替你着急。”
庄吉一边走着,一边说,“在D市,我最多只会再呆两年,不会一直住在这里,不会把自己关在回忆之中的。”
叶小草拧着手里的包包,真想拿包狠狠的砸他,希望能把他砸醒,“那么两年后呢?”
两年后?
庄吉突然止了步,眼里闪过一丝神伤。
两年后,谁又说得清楚呢?
说不定,那时候,他已经是昆山坟地里的一墩荒冢了。
他望着这风景独好的小区园林,视线里明明绿林满布、姹紫姻红,他却觉得是灰败不堪的。
所以悲凉的笑了笑,“两年后,再说吧。”
说着,继续迈步。
叶小草在身旁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再反驳也不再答话,只是到了燕子屋私房菜的门口,不由驻步,“燕子屋到了。”
而宋词那边,向深的车刚好停在康桥花园外,那一排铺面外的马路上。
他并没有熄火,揉了揉宋词的脑袋,“宋宋,燕子屋就在那里,你看见没。这里不能停车,你在燕子屋门外等我,我找地方停好车,马上就来。”
宋词点了点头,然后下车,看着向深的车子绕到停车的地方去,这才朝那排铺面走去。
燕子屋刚好在这排商铺最尾的地方,那里的环境还是没有变,面潮湖岸,春暖花开,外面种着一排又一排的观赏桃花。
宋词本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
没想到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时,还是会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她站在一株桃花树下,等着向深,掳了掳耳边碎发,朝向深停车的位置望去。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叶小草和庄吉的身影。
近在眼前,两米之外。
而似乎,叶小草和庄吉早就看见她了。
她想转身逃离,已是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