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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题其实非常简单,无非是让每个人凭着记忆背书一段。
但除了萝一之外,其余五位姑娘没有一个能通篇诵读。在第二关内被淘汰出局。
姚倾自怀里掏出了一个缎面金线刺绣的荷包,里面装了赏钱,叫流萤递给萝一,叫自行下去休息。
余下十四人分成两组,进行考校。一番筛选下来,只留了四人,两个擅长厨艺分给厨房,叫厨房的管事妈妈带下去调教;两个擅长女红的,分别补了姚碧芜、姚碧芸房内丫头空缺。
只那萝一未曾分配差事,此时等在厅堂外头兀自惴惴不安。不是回头望屋子里偷瞧,见姚倾坐在堂内手上随意翻着一本册子,心里头更是焦急不安。
再不时偷偷观望不下一刻钟后,流萤银铃般悦耳的声音终于响起,姚倾要萝一进门。
萝一站在堂内,很是生硬的行了一礼,一直不肯抬头,瞧着十分腼腆模样。
姚倾摆摆手叫起身,赐了座。缓缓开口,“已出阁的三小姐闺名中有萝字,你这名字犯了忌讳。今日便就改了吧。”说着又蹙眉想了想,偏头去问流苏,“她们住的西侧院叫什么?”
“回小姐话,叫梅香居。”流萤迅速回答。
“那就叫梅香吧,听着倒是个清雅的好名字。”姚倾随口说着。
梅香,从前的萝一眉心一跳,万分不情愿的叩谢了姚倾赐名。
姚倾点头,又道,“与你同来的四个姊妹都按着各自长处领了差事。我瞧着你读书写字是个好手,府上小姐们皆都到了适婚年纪,身边倒也不需要识文断字的丫头。小少爷如今年纪还小,日后总得读书。你且先去照顾小少爷吧。”
梅香脸色怪异,行为迟缓的叩头谢恩后。便被顾妈妈领了出去。
这梅香在众人眼里都是个十分怪异的人,不知有多少人私下里都在质疑姚倾选人的眼光。
顾妈妈每每想说的时候,都觉得兴许是自己小题大做也未可知。
当小少爷缕缕遭受意外,却缕缕被梅香救下来安然无恙之后。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姚倾是用心良苦。
旭哥儿身边有精明能干的乳母喂养,乖巧听话的丫头照顾,偏就没有一个力量强大的女汉子在一旁保护。
当旭哥儿三次险些从床上掉下来而被梅香捞起来,两次被无故滑到的乳母甩出去而被梅香抱住后,姚倾对于梅香的信任更进了一层。
除却每月月例之外,额外还要奖赏她银钱少许以资奖励。并以此为范本鼓励众人要恪职尽守。
一时间梅香成了永宁侯府下人圈子里头的楷模。
往往成为楷模和焦点的人。最容易遭受到别人的嫉妒。
梅香自然也被不少“姊妹”们陷害,亏姚倾是个明察秋毫的主。能让她保全住。
当前线的捷报第三次传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月。这一日正是腊月初八。永宁侯府上下为腊八施粥忙碌不堪的时候,梅香却到姚倾屋子里来要告假回家。
“你家里不是已经没有人了?”姚倾看着她这几个月来消瘦的样子,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这厮难不成是被迫害的呆不下去了?
梅香脸色尴尬,支支吾吾半晌。“父母在世时,原是替奴婢订了亲事的。今日腊八节。奴婢想告假,同未来夫婿一家叙叙旧。”
姚倾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梅香,那眼神似乎是在质疑对方人家的审美。梅香羞愧难当,低下了头。
显然,这谎话扯的当真不大成功。
因为满屋子里头,不止姚倾。每个人似乎都不大相信。
本以为此次计谋要以失败告终,谁知姚倾却吐气如兰道,“既是这样。你便去吧。”
梅香刚想要叩头谢恩,却又听姚倾道,“我就觉得你瞧着不似十三四岁模样,既然都订了亲,恐是都有十六七岁也未可知。啧啧啧。王牙婆可真是厉害。”
这一句话,叫梅香毛骨悚然。动作顿在当下。竟是不知该起该落。
寻常懂规矩的下人,此时应该是跪地叩头吧?
这梅香似乎从没有跪地叩头习惯,虽是一副谦恭模样,可骨子里半点奴性也没有。
所以说,出身决定一个人的行为修养。有时候想瞒着都瞒不住。伪装也伪装不了。
姚倾瞧着梅香汗如雨下的模样,竟也觉得心里头好笑。放她一码,对流苏使了一记眼色。
流苏上前,拉了梅香起身。“还不快走,等赏钱呐?”
梅香抬头匆匆瞥了姚倾一眼,忙逃也似的跑开。
屋内一阵哄堂大笑。
“在这混闹,还不快去跟上?”姚倾嗔怪瞪了一眼,流苏马上警觉,提起裙摆也跟着跑了出去。
顾妈妈端了一碗热茶上来,软声道,“我的好小姐,您既是猜得那梅香身份,何苦这般戏弄呢?不若就打发了她去,也好干净了事。倘若时候真就这事儿横生出什么枝节来,岂不是为难?”
“我自有办法。”姚倾抿了一口茶,神态坚定。
顾妈妈总不好再说,便也就暂且按下不提。
只说那梅香自永宁侯府后门出了府,便往街角处一个等候许久的马车上钻去。流苏跟了一路,直到太阳西沉,方才返回永宁侯府。
见了姚倾便是滔滔不绝,“小姐当真神算,果然就是那府上的。”
姚倾抿唇,一副你看吧我就说是这样的表情。
顾妈妈听了,更是忧心忡忡。再去给顾氏打小报告,还是不去打小报告中踟蹰不定。
这梅香在时,将旭哥儿院子严防死守,别说是别有居心的下人就是一只吸了心怀叵测之人血的蚊子都飞不进去。
是以这几个月里头,旭哥儿一直十分安全。
如今小家伙已经能满处乱爬,好动又活泼。生的白胖壮士,唇红齿白,甚是惹人喜爱。
老太太着实喜欢的不得了,今日高兴便叫人将旭哥儿抱去了自己的雍福阁。
进了雍福阁没过多一会,这小家伙便就出了意外。
——中毒!
几个月大的奶娃娃中毒?姚倾浑身冰冷,一颗心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
慌忙之中,未来得及换衣裳便往雍福阁跑了过去。
下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雍福阁为了个水泄不通,堪堪挤进去之后便见着老太太东次间里头跪了一地的太医,皆是诚惶诚恐频频擦汗。
顾氏脸色苍白的站在众位太医面前,哑着嗓子道,“求求众位太医想想法子,我在这里叩谢各位了。”
说着就要跪地叩头,众人皆是惶恐,有反应灵敏的太医上前一把扶住,止住了顾氏跪地的动作。
“侯夫人折煞为沉门,小少爷中了银杏叶汁的毒,必须要催吐将胃中的食物吐进方可。可……”
旭哥儿是个吃奶的娃娃,要是催吐,恐怕比中毒死的还快。
顾氏面如死灰,再如何坚强也忍不住啜泣起来。
“快去相府,请二表哥。”姚倾吩咐身边流萤,两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顾氏。“母亲莫急,出了这等大事,父亲又不在家,阖府上下靠着母亲支撑。”
这话倒是让顾氏精神一震。
永宁侯不在家,如果这时候她也倒下去了,那便是要叫害人的狗东西逍遥法外了?
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咬牙道,“雍福阁里凡是接触过旭哥儿的下人,全叫集中到外头。我要审问。”
顾氏素日里是个温柔的,且多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可一旦碰见真章的,绝不含糊。
甄妈妈见了顾氏神色,知是这府上怕是要清洗一番。于是便快步向外,张罗起来。
不多时外面便跪了一地的下人,顾氏则搬了一个椅子坐在当间儿一一叫了问话。
顾缙来时,正瞧见这满院子跪着的下人,以及风雪里坐在廊下神色肃然的顾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怜悯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人。
顾氏见顾缙提着一个小小医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叫顾缙进了门。只嘱托了几句,便就罢了。
姚倾引着顾缙进门,见床上小小一人儿苍白着脸,手脚冰凉的样子,便就红了眼眶。
“中了银杏毒?”顾缙把脉之后,蹙了眉。
“是的,”一旁乳母哭哭啼啼,不禁哽咽。“原是好端端的,喂了奶之后便就不成了。”
“奶水有毒!”顾缙恍然。
方才听流萤讲了半天,竟是忽略了最重要的环节。奶娃娃中毒,又不不曾吃过别的东西,自然是奶水中有毒了。
那乳母听了,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表少爷冤枉啊,奴婢……奴婢的奶水如何下毒。小少爷今日还吃了老太太赏的玫瑰露啊。”
一旁听了半天热闹的小殷氏冷笑道,“好大胆的奴才,竟是想说老太太毒害小少爷吗?”
乳母更是惊恐万分,但却百口莫辩。
姚倾嗤笑,“姨娘稍安勿躁,方妈妈什么也没说,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诬陷老太太?饭乱吃不要紧,话乱说可是要出人命的。”
小殷氏最厌恶的人之一就是姚倾,听她这般说话。不禁怒从中起,可脸上却还是一副谄媚。“郡主说的是,妾身唐突了。”
一旁沉默的顾缙,却忽而抚掌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快去煮写绿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