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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楚舟和小豆子站在左辅县县令的卧室中。︽,
离国设州府县统治离国,京城自成“离京府”,下辖周围各县。
五柳集正是左辅县下辖之地。
半夜三更,县令搂着自己的小妾睡的正香,却被潜入县衙的楚舟从被窝里直接拽了出来。
卧房中,穿着贴身衣物的县令一脸惊恐,看着坐在一旁的楚舟和站在一侧的小豆子,面上阴晴不定,心中飞快的盘算着。
卧床上,县令的小妾紧紧的裹着被子,十分不安的看着那一坐一站的两人。
她想喊,但却没这个胆气。若是激怒了这两个狂徒,谁知道他们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这两人自打将县令老爷从被窝里拽出来之后,也没做什么事情。也正因如此,县令和他的小妾才没大声喊叫。
心中盘算了一阵,左辅县县令鼓起勇气,道:“两位夤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若是本官能够做到的,但说无妨。”
这两人来路不明,做事更是没有道理。从突然出现到现在,两人一言不发,没透出半句话来。
闯入官邸,这可不是小事。做出这种事情的强梁人物,怎么会无所求?
这两人不说话,县令也不想就这么一直沉默着,鼓足了勇气,打破僵局。
楚舟端着一杯茶,轻轻的啜饮一口,道:“所求?别无所求,只是有些事情想向王克元王大人你请教请教。”
楚舟身为国子监首座,对离国朝中的官吏颇有了解。地方官他自然无法接触,也没那个时间,但各处州府官员以及京城周边的官员,楚舟也都是知道根底的。
这王克元是儒门门生,进士出身,三十五岁便做了离京府左辅县县令。
这样一个人断然不是没手段的庸官,至于是不是一个好官,那就不好说了。楚舟听旁人说起他,也多给他一个“面面俱到,治下无祸无乱”的评价。
楚舟这话说出来,王克元面上微微变色,但却不复先前的畏惧,反而有些坦然慷慨之色。
他理了理衣衫,对楚舟说道:“有事情请教?两位手段高超,不是寻常之辈,有什么事情要向本官请教?若是来寻仇,本官落在两位手中,也只好认了。只是请两位讲个规矩,不要祸及我的家眷。”
楚舟微微挑了挑眉毛,道:“哦?我还没说话,你就以为我是寻仇来的。王大人仇家不少……可知道我是哪一家的?”
王克元面不改色,直视楚舟,说道:“本官吃这份俸禄,自然要做该做的事情。破匪除贼,是本官分内之事,因此与道上的朋友们结仇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天下奇人异士如过江之卿,自然有藏身草莽中的。本官知道,早晚会有二位这样的人物找上门来……至于阁下是从哪来的,也并不重要。”
听了这一番话,楚舟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王克元,而后转向小豆子轻轻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
赵子明藏身在小豆子肉身之中,看这眼色,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现身,只是暗运念头,将一点意识投入王克元的意识中。
王克元体内也有浩然正气,对鬼神有极大的杀伤力。赵子明的修为虽然拔升了许多,却也无法随意将意识探入一个儒门修士的意识中。
只是王克元体内这浩然正气没个统御,不是他有意通过儒门手段修炼出来的,而是自身养成的。这浩然正气虽然在他体内,但却是无主之力。
赵子明的一点意识侵入王克元意识中,王克元只觉得浑身上下猛的一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王克元不是儒门修士,自然不知道如何防范旁人意念入侵,更不知道如何和旁人的意念争斗。赵子明的意识潜入他的意识之中,在其中一番搜索,便将他的意识给看了个通透。
借着小豆子的口,赵子明说道:“他所言不差,他心中一直琢磨着这件事情。除了在男女之事上没甚节制之外,倒也没什么错处。”
小豆子复述完了赵子明的言语,才对自己说的话有些疑惑。他在心中向赵子明问道:“赵城隍,这男女之事没甚节制……该做如何理解?”
小豆子倒不是跟赵子明取笑逗乐,他是真的不懂男女之间的事情,对这些事情茫然无知,自然不知道所谓的“节制”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赵子明也被问的直犯牙疼,琢磨了好一阵,才对小豆子说道:“庙祝先生日后娶亲成家了,自然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小豆子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面上并不显出半点。
“两位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
王克元见小豆子那么说话,心中一惊,而后便平静了下来。
当今天下仙道大兴,奇人异士极多,观心测意这种手段,王克元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被旁人在自己身上用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心中不适的同时,王克元也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才所言都是真心话。要是被这两个强人发现自己有意欺瞒,那下场可能比死都惨。
“我们二人不是来寻仇的江洋大盗,你可以放心。”
楚舟话锋一转,双眼微微眯着,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但你也别高兴太早。你的性命是保住了,但其他的未必能保住。我问你,你治下出了杀人命案,你为何不将凶徒缉拿归案,以正国法?”
话说到最后,楚舟已经是严厉至极,几乎将王克元当做犯人审问。
“杀人命案?这……”
王克元紧皱眉头,而后眉头倏的展开,道:“阁下说的难道是五柳集……”
楚舟一点头:“不错,正是此事。”
“嘶……”
王克元低低的抽了一口冷气,面有惊色。他定定神,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问道:“阁下是……”
“国子监,楚舟楚江流。”
一边说着,楚舟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抛给了王克元。
王克元手忙脚乱的接住玉佩,借着灯光一看,知道这是国子监的印信。
这玉佩中有一道精纯的浩然正气,不断涌动。不是从国子监中出来的儒门高手,养不住这一道浩然正气。
这就是儒门国子监的印信,寻常修士即便手段再高明,也无法模仿这独一无二的浩然正气。即便抢夺一枚印信,也养不住其中的浩然正气,只能落下一个空荡荡的玉佩。
“这,这这这……”
王克元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王克元连忙拱手下拜,双手将玉佩举过头顶:“儒家门徒王克元,见过楚先生!”
王克元在京城旁的左辅县中做县令,虽然没见过楚舟,但也听说过“天子钦点状元”“九阳先生亲传弟子”“国子监首座”楚舟的名声。
这位年轻的国子监首座背后不仅站着儒门,还有离国天子的支持,更有不可一世的妖族老妖的支持!
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身份?
莫说他一个小小县令,即便是京城中的大儒、将军,面对这年轻的国子监首座时,又有几个人能有足够的底气?
至于面前这人的身份是真是假,王克元没半点怀疑——谁活的腻歪了,敢冒充楚舟楚江流的身份?
楚舟说道:“虚礼就免了。我来问你,一元观的门徒杀伤人命,你身为县令,为何不将犯案凶徒缉拿归案,按照国法治罪?”
“嘿……”
王克元苦笑一声,道:“楚先生熟知世情,学生的难处,楚先生心底想必也清楚。那些一元观的门徒仗着本门势力强横,自己手段高强,并不将国法放在眼里。学生虽有心缉凶,奈何本身没有手段,手下更无可用之人,实在是……实在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好个有心无力。”楚舟问道:“若给你足够做事的力,你敢任事么?”
在此时此刻,“敢任事”这三个代表的意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这无数种意思中,有一种是王克元可以确定的。楚舟这样说,就是在问“你敢不敢对宗派动手?”
琢磨了一番,王克元道:“给学生多大的力量,学生就能做多大的事情,就有多大任事的底气。”
楚舟看着王克元,没多说什么,走上前去将玉佩拿回,然后将王克元扶了起来。
王克元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却听楚舟淡淡的说道:“明日正午,我要你在县内设下法场。你将法场设下,我会带来该问斩的人。”
“好。”王克元拱手道:“学生一定办到。”
楚舟拱手还礼,道:“更深夜重,打扰二位清梦了……唐突之处,请多担待,就此告辞了。”
说完,楚舟和小豆子二人推门而出。随着门外风声一起,二人便离了左辅县县衙。
等门外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王克元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倒退数步,猛的坐在床上,狠狠的呼出一口气来。
为官多年,王克元见过了种种人物。但楚舟这样做事根本不按规矩来,却又有真正的不遵守任何规矩的实力的人,可算是王克元头次遇到。
面对这样的人物,王克元有极大的压力。
半空中,小豆子和楚舟正借着夜色飞遁。
小豆子看看已经消失在身后远处的左辅县县衙,转向楚舟问道;“楚先生,赵城隍不能探明他所言的虚实,楚先生还能信得过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