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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叔叔回来后,我和清愁的处境在府上相对好了许多。
现在最困扰我的,不是那些世俗的眼光,而是我腹中这个还不曾向慕椋坦白的秘密。虽然现在还是看不出一点异样,肚子还没有大起来,但我知道,再拖下去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
“姐姐,姐姐,你看谁来了?”
屋外传来的一阵清愁雀跃的呼声,打破了我的沉思。
我听见这声音,便出门来看个究竟,刚跨出门槛便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呀!
“虞姐姐!”我又诧异,又兴奋。
而她却是一脸严肃,只顾抓着我左看右看,好一阵子,最后微微皱眉道,“吃苦了吧?”
望着她充满着淡淡的忧愁和怜惜的眸子,我不禁感觉眼眶温热,多少委屈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了。
我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总算活着来见你,算是菩萨保佑了。”
她牵起我的手往里走,似余怒未消,道,“我说,要是这次你在赵国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清愁一下子溜到我们面前来,故意笑道,“姐姐在赵国倒不至于丢性命,因为新赵王他——”
我一阵汗颜,立即打断道,“清愁!”
这丫头,怕是又要笑话我了。
她吐吐舌,装鬼脸道,“我,就是想说,赵王其实是姐姐的朋友嘛。”
虞姐姐立马狐疑地看着我,似在寻找更合理的解释,“还有这回事?”
我讪讪道,“是年少时在咸阳见过一面。”
她可聪明着呢,我脸上那点小表情早被她看破了。
她揶揄道,“定没这么简单,快快如实招来!”
我只好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她,包括孩子的事。在我心里,她和清愁一样是我的亲人,我全心全意信任她。
她听完,愣是半晌没缓过神来。
“慕椋知道么?”她问。
“你是问,君长秋,还是孩子?”我支支吾吾道。
“孩子孩子。”虞姐姐急道。
我摇头,道,“我,还在考虑。”
“这种事,怎么能瞒着他呢?你这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真要到瞒不住的时候,怎么办?”虞姐姐看起来比我还心焦。
这时,清愁悄悄将她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我不知道她们说什么,我只看到虞姐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好似即刻就有一场倾盆大雨!当她充满责备和怒火的目光朝这边扫过来时,吓得我立即把头低了下去,因为心虚。我大概猜到清愁和她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她们刚说完话,虞姐姐便一脚冲到我面前,朝我低吼道,“你是疯了吗?”
“这么大的事,你竟如此轻率!”
我被她骂得脑子嗡嗡作响,脸上阵阵发热,煎熬地撑了好几天的那道防线在那一刹那忽然崩溃了。
“我不会让你作这等糊涂事的!”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
“你忘记长亭之痛了吗?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吗?你以为,为了慕椋,你狠心牺牲这个孩子,就能心安理得地幸福地生活吗?”
她被我的决定气哭了。
是我糊涂。是我自私。
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浑身颤抖,无力做出任何反驳。事实上,只是为曾经动过这样一丝念头我都觉得自己早已罪恶深重,可最终,在世俗和孩子之间,我屈服了,软弱地做出了这个决定,更是不可原谅。
大概这就是鬼迷心窍吧。
虞姐姐停止了对我的责骂,将双手轻轻揽过我的肩头,道,“听我说,和慕椋坦白吧。这是你们共同的未来,应该一同面对。”
“我没有脸面对他。这些天,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是他的累赘。”
“你听着,你的过去,包括这个孩子,一切已经发生的,都是不可能抹去的,你休想自欺欺人,难道他不比你清楚和你在一起的代价么?你们既然那么勇敢,现在还怕什么?你想过慕椋为什么一开始不能认你吗?就是怕你现在这样,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你没有错,你也没有对不起谁,你明白么?”
命运没放过我们,你不能不放过自己。
我似乎明白了。
就在这时,只听“哐”一声震耳的大响,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锦书便立在门口,两道尖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我,归为阴狠也不为过。
“你干什么?”
清愁拦在她前面,气势丝毫不输她对面的这位“不速之客”。
锦书依旧死死盯着我,看得出的咬牙切齿,“你可真行!”
“锦书!你怎么来了?”
虞姐姐忙上前,拉扯住她。
锦书的眼圈儿红得比我还委屈,甩手道,“我来看你们,瞒天过海,把椋哥哥玩弄于鼓掌之间。”
虞姐姐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时半会,也同你解释不清楚,但是,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虞姐姐,你不是不清楚我的脾气,眼睛里向来揉不得沙子,更容不得任何人伤害椋哥哥半分!”
她决绝地,将虞姐姐抛在身后,朝我逼过来,目光冷厉如刀。
“乔清华,你当真厚颜至此么?”
“椋哥哥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你在哪里?他遍体鳞伤,半夜疼得无法入眠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整整三个月不能下床走动需要人日夜守护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怒发三问。
“是谁,助你夺沛县,是谁,救你出邯郸!你以为这些是椋哥哥一个人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吗?没有我父亲俯允,谁敢自作主张?没有我,我父亲岂会轻易松口?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曾和椋哥哥有过一段过往,便可以将他随意使唤,随意欺辱,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看不上你吗,不是因为你家道中落,落魄无依,而是你总是一副自以为是,楚楚可怜的样子,明明是你自己抛弃椋哥哥转嫁他人,还恬不知耻地不断出现他面前,博取同情!我瞧不上的,就是你的三心二意!”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失信于人在前,改嫁他人在后,是无义。现今,恩将仇报,夺人所爱,是不仁。抛夫弃子乃无情,与人私通是无耻!”她连着一口气,将我骂得体无完肤。
“锦书!”
虞姐姐厉声断喝。
“怎么了?我丝毫未曾夸张!你做得出来,又不敢认么?”锦书瞪得更为凶狠了。
从她进门到现在,一直是虞姐姐和清愁挡在前面,我还没有张口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可是现在,她给我机会了,我却除了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说的没错,良生的命是她给的,而我的命,是她父亲给的。我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背信弃义,厚颜无耻。
我本不善争辩,更要命的是自己理亏,只能任人指着鼻子骂。
“易锦书!你别仗势欺人!”
清愁恰时冲上前来,猛地将她一把推开,冲她吼道,“我姐姐和良生哥哥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又补充道,“是你自己没人要,怪到别人身上做什么!鬼鬼祟祟偷听,才是无耻呢!”
清愁话音刚落,脸上冷不防就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立马现出五道血红的印子来。
锦书飞扬着巴掌,冲我们狂吼,“你,你们滚出去,给我滚出易家,滚出豫州!”
“够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看到清愁被打,我瞬间变得怒不可遏,对锦书一通大喝。
“是你们死皮赖脸,缠上椋哥哥,现在倒问起我来了?”锦书怒气冲天。
“我欠你们易家的,会想办法偿还。但是,”我咬牙,字字冷对,“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就算我明日就和慕椋成婚,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之间,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
“你,”她怒道,“真该让椋哥哥看到你这副无耻的嘴脸!你以为椋哥哥知道真相后,还会受你迷惑吗?”
我从容不迫地迎上她挑衅的目光,淡淡道,
“怕是,你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