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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文说到老夫人问起琦丫头,屋里余下众人都在三五成群小声说话,闻言忙抬头看过来。
沈召弘自从进屋还没来得及插话,一直站在靠门边的地方,听到问起他娘子,刚想开口,已见他**抢先回道:“方才她屋里的丫鬟悄悄来找我请示,说是昨儿夜里害喜得厉害,过了三更天,才勉强睡上一个更次。
这会子,身上又是惫懒,又是难受……她还要强撑着起来……这哪了得,何况也不差她一个侍奉,我就作主叫她多歇会,母亲要是想见她……”
听得老夫人蹙了眉心,半晌方道:“你说得是。若再有不适,就请个太医来瞧瞧吧,到底身子重要,也不必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是,”苏氏连应着,又问道:“要不要这会子先带了外甥外甥女去给老爷们请安?”
老夫人问了丫鬟时辰,想了想道:“不急,等澜丫头回来,一并去,省得回头又闹,白费功夫。”
她话音未落,已见一个削瘦身材、鹅蛋脸面的大丫鬟进来回道:“大姑奶奶携着哥儿姐儿来了。”
屋里又是一阵闹哄哄。
………………
乐善侯沈家之显赫堪与英国公府邵家、襄国公府陈家、左相徐家等相提并论。
这里边,又以英国公府声势最盛,老英国公曾跟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官居五军都督府都督。其中,第三子更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第四女乃当今皇后,执掌六宫。现任英国公却是其第一任妻子最小的儿子,排行第六。
沈家亦是以军功出身,当日功劳虽不及英国公府,差得也不甚远。尤其这些年,颇得今上重用。
从慎远堂里出来,齐恪纯与沈家几个男孩儿早溜去了后头戏耍,沈玉澜忙命老成些的婆子跟上去小心伺候,自己却携了齐悦瓷的手,沿着甬道往老夫人的安庆堂慢慢行去。
两人身后五六步外是两个乳母打扮的年青妇人,手里各自抱着一红一绿两个孩子,粉雕玉琢的。
接着是十来个尾随的下人。
“……上回下帖子请你,如何就回绝了?我们家也有几个未出阁的小姐,正好与你作伴……你成日在家,听你叔父婶娘的闲言碎语,倒不如出去散散心。”
沈玉澜年长于齐悦瓷几岁,不过先前姑舅姊妹时常在一处玩,情谊甚好。加上齐恬蕴的缘故,对他们姐弟二人颇为照拂。
齐悦瓷心中感念她的好意,婉转致歉道:“姐姐待我,自不必说。不过我有孝在身,冒冒然登门拜访,反叫姐姐为难……姐姐进门时日不久,虽有儿女傍身,到底上头还有长辈,莫若出了孝……那时候,咱们姐妹说话不是更畅快些。”
“你呀,就是计较的多,我却没那些规矩。咱们至亲姊妹,再者,世子与夫人也是极好说话的。”提起世子时,她脸上闪过红晕,声音低了些。
齐悦瓷看得仔细,不由笑着打趣她:“姐姐,世子待你可好?”
她不问尚可,一问,沈玉澜越发害羞起来,拧着她腮帮啐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好不好?”
“好姐姐,我不懂,是以要你教我啊”齐悦瓷人躲着她,口里仍是取笑于她,显然并不怕。
沈玉澜瞧她脸生红晕,顾盼有姿,亦是笑道:“我却教不得你,待你日后出了阁,自己琢磨去吧只你自来聪慧,只怕将来的妹夫都拿你无法呢……”
从慎远堂到安庆堂不过百步距离,二人闹着,已到了安庆堂外,忙整了整衣衫发髻,一同进去。
众夫人小姐们聚到一处,无非是说些家常闲话,谁家的脂粉首饰好、什么料子做衣裳鲜亮、近来京城时新什么,等等,不一而足。
“……听说元宵节宫宴,可以把各家的小姐也带上,不知真是不真?”二夫人忽然提起这个话头。
老夫人点头许道:“多半不假,以前也有这样,但是少。”
侯夫人坐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看了看挤在女孩儿堆里说话的庶女,沉吟道:“那咱们家……”
“皇恩浩荡,咱们家自是一样。说起来,这几个孩子就数纯儿最有福气,进过一次宫。”提起这个,老夫人就是一阵自豪,到底是她外孙外孙女,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大家跟着赞了几句,又商议起来这次为何允许带小姐们进宫。
三夫人抬头看着老夫人,犹疑着问道:“莫非是皇后娘娘要为英国公看一门亲事……”她的声音转低,又一扫几个女孩儿,知她们不曾听去。
众人沉默下来,心下都认同这个说法。英国公已是二十又二了,当年阴差阳错,以致至今未婚,一直是皇后娘娘心头大事。若能与英国公为妻,自然是绝好的事,可惜她们家中几个女孩儿,没有身份相当的。
或者庶出,或者年纪太小,根本没有一点希望被皇后娘娘选中。
齐悦瓷记着还不曾去拜见过大表嫂,知道的说是她要应酬众人脱不开身,不知道的只怕当她心里不大乐意呢。她暗暗思虑一番,见那边不知说起什么,把老夫人哄得很是高兴,才提出来:“外祖母,大表嫂有喜,我还没有亲自去恭喜呢。”
老夫人听她话里意思,知不能拦,微一沉吟,很快摩挲着她玉腕笑应道:“好孩子,还是你知礼。就让你三妹妹、五妹妹陪你过去走一遭吧。快摆饭了,略坐坐就回来……”
被她叫到的两位小姐,忙站起来笑应了。
沈玉澜也起身说道:“论起来,我今儿还没有见过嫂子,很该瞧她一瞧?”语气是询问的。
侯夫人点头赞许,刚想说叫丫鬟领她们过去,却听老夫人摆手道:“你嫂子她正害喜,精神倦乏,懒怠招待你们。你妹妹她是一直未见过,理应认认亲,你前些日子才来看过她,很不必了。就让你妹妹几个人过去吧,你陪我说说话儿得好。”
听她这般说,沈玉澜从善如流应了。
三小姐沈玉沁和五小姐沈玉菲一左一右簇拥着齐悦瓷,一行人笑嘻嘻拜别长辈,出门而去。
沈玉沁是侯爷第二个女儿,生母桂姨娘,因她母亲早逝,一直养在侯夫人跟前,吃穿用度待她与亲女儿不差。
沈家祖籍凤阳,现在京城的只有他们这一支,共两房人。另一房是老侯爷庶出兄弟,当日亦曾立有军功,虽未封侯,身上也有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但子嗣不及侯府昌隆,两代单传。现今当家的是侯爷堂弟,官居从五品镇抚,数月前调任了地方上。
因老夫人尚在,侯爷、二老爷、三老爷从没提过分家的事,是以一大家子人依然住在一处,排行亦是一块算的。
女孩儿俱是玉字辈,最大的是沈玉澜,最小的是沈玉静,共六个。男孩儿是召辈的,沈召弘居长,二老爷庶子沈召铨居末,年方五岁。下一辈里,现只有斐哥儿一人,接着要数得就是大少奶奶肚里那个了。
沈玉菲向与齐悦瓷交好,一路上免不得咕咕唧唧说个没完没了,旁边沈玉沁听了,不过抿唇而笑,偶尔插上一两句。
“……悦姐姐,前几日二姐还叫人送信回来说今日定会回来的,原来是哄我们玩呢……”沈玉菲撅了嘴,红艳艳的唇瓣彷佛新开的桃花,带着轻薄的雨丝。
沈玉沁怕她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叫人学给二夫人听了不好,忙接了她话头笑道:“或许二姐姐有事耽搁住了,难道我们两个陪着你,你还嫌不够?还有四妹妹,她是没来,不然你们两个又是好一通啰唣。”
这话说得沈玉菲讪讪笑了,摇头认真道:“三姐姐误会了,我只是想着他们公主府里那个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好吃,每回二姐姐来总要与我们带上一些……”说到最后,她拿着帕子扭来扭去,自己也觉不分不好意思。
“原来五妹妹不是想二姐姐,而是想二姐姐的糕了”齐悦瓷戏谑得睨了沈玉菲一眼,又冲三小姐挤眉弄眼。
三人一阵大笑。
沈玉菲缠着齐悦瓷不依,依旧解释道:“那是姐姐没吃过,你若吃了,只怕连你也日日念叨着……看到时候还怎的笑话我。”
齐悦瓷被她弄得胳膊窝发痒,连连告饶:“好妹妹,是我的错。我们家有个妈妈也会做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下回叫她试着做一点,让妹妹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她指的是齐恪纯屋里的文妈妈。
闻言,沈玉菲早把一腔羞恼抛到九霄云外,大睁着圆鼓鼓的双眼问道:“此话当真?姐姐,那你回去就命那妈妈做了,若是果然好吃,任姐姐怎生取笑我,我都不恼。”
“悦妹妹,你快应了她吧。不然还没到大嫂那里,你这一身衣裳就要被揉烂了。”沈玉沁只在一旁火上浇油。
三人一路笑闹不止。
沈家大少奶奶的院子在沈府东北角,要从仪门口的东西甬道穿过去,绕到侯夫人院子后,再沿着南北夹道往北,越过从前齐恬蕴住的院子,向东一拐,看到一片芭蕉林,即是了。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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