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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罗氏言谈过后,苏瑾妍心情沉重。坐在回国公府的马车里,沉默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萧寒。那等事,该如何开口,总不见得直接就说不留子嗣吧?她并不是未经世事的姑娘,也不是初次为妇,尤其是在国公侯府等地,子嗣的重要性,她心知甚明。
丈夫是世子,萧家长辈自是盼着自己能早日有孕的。萧夫人待自己很和善,但许是前世婆媳关系太过糟糕,苏瑾妍不敢有丝毫松懈。不再故作娇气,亦不会任性随意,于外人跟前,会知晓保持少夫人风范,就担心恼了公婆。
只是,纵然如苏瑾婵一般,做了个婆婆喜爱的儿媳。但关键,还是要为她添个长孙吧?
再者,苏瑾妍自己,也分外期盼能有个孩儿。慢慢垂下眼眸,心中默念:母亲,女儿可否再任性一回?
“阿妍,你怎么了?”
妻子可不是个安静的人,萧寒察觉身边人异样,凑身过去,温柔地望着她,“是不是岳母和你说什么了?”他说着微笑,“母亲说,新媳妇回门,岳母总会关着门拉闺女说私房话,阿妍可有抱怨说我待你不好?”
苏瑾妍脸颊微疼,却是萧寒伸了手指捏来。她侧避开,对上他笑如春风般和煦的玩笑模样,嘟嘴轻嗔道:“你也知晓对我不好呀。”
“阿妍,你真抱怨了?”
萧寒面露急色。原是极有把握的,毕竟娶了心上人。百般疼爱自不在话下。但因为前日她梦语风波,自己确实恼了她。可是当真生气了?
“你真的告诉岳母,说我对你不好了?”萧寒面色涨红,透着焦急、含着迫切。
苏瑾妍似意识到了什么,不愿提起那种沉重话题,忙笑了回道:“我逗你玩的,不过今后可不准欺负我。”
“阿妍。我哪舍得欺负你?”萧寒搂上她的细腰,嘀咕道:“总是你作弄我的。”
苏瑾妍怕痒,发出“咯咯”的笑容。
外面无声,马车却突然停下。
因是急停。二人身子都惯性往前微冲,待好不容易稳住,萧寒才对外问道:“怎么了?”
“回世子,有、有人。”
车夫声音微颤。
青天白日,大路朝天,怎的就停下,莫不是对方故意拦了去路?
不知为何,苏瑾妍生出种不祥的感觉,手指微紧,故而慢慢垂下了脑袋。
萧寒掀起车帘。入目的却是骑在枣红高马上一身官服的俞恒。他忽而想起妻子那次梦中的呼唤,心中刺痛。注意到对方身后一列护卫,竟是阻拦了整条大道,不悦地出声:“东平侯爷?”音调拖长,含着恼意。
俞恒手牵马绳,透过缝隙目光落在里间的华衣少妇身上。虽看不清她的容颜和表情,却就是一瞬不瞬,毫不收敛。
萧寒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在大道上挡路。恁地嚣张!
而苏瑾妍,即便故作镇定,心里却是乱的。早在听到萧寒说出那声“东平侯爷”之际,就难再震惊。
他来这儿做什么?
按着前世对俞恒的了解,自然知晓他定不会是轻易松手之人。或许,谁都一样,越是难得到的才越是执着。联想到丘城雨日里那次相遇的场景,她原还真以为他会有动作。
却不想,这次亲事,出乎意料的顺利。
苏瑾妍早前都卸了那种念想,告诉自己,俞恒毕竟已成了东平侯爷。不再是当初和苏瑾妤联手,偷运了自己去客栈下手的少年,现在的他成熟稳重,必然不可能做出任何有损俞府和他声明的事。
她以为,嫁给了萧寒,和俞恒便再不会有交集。
现在……怎么会出现?怎么就出现了呢?
妻子垂首,显然是有所逃避,萧寒看在眼中,总也忍不住心中思绪: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和牵扯?念想才起,复又硬生生地压下,阿妍不喜欢猜忌,他不该如此怀疑。
早从遇见她起,阿妍就从未遮掩过任何。
俞恒似笑非笑,对着萧寒拱手开口:“萧世子,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你,带着新婚妻子回门?”
偏是这般着调的语音,令人浑身不自在!
萧家和苏家的喜宴,在京城也算是屈指可数的盛大,三朝回门,谁会不知晓?他偏得在这儿装糊涂,难道不是故意过来拦路的吗?
萧寒紧握双拳,昂头沉声答道:“听说东平侯爷接了禁卫队,真是好生威风。”
俞恒接了禁卫队?
他有了实权!
苏瑾妍脑子轰然,比他记忆里的早了些。目光落在那高大马匹后的铁甲护卫身上,她的手指缩紧,竟是从心底产生恐惧。
难以控制的畏惧。
“萧世子言过,本侯资历尚浅,蒙圣上不嫌,委以重任,自当好生办差。此乃皇家卫队,何来本侯威风一说?”俞恒笑言,嗓音清朗,目光挑起,却是霸气难掩,令过道行人皆难直视。
萧寒觉得,俞恒真的变了,身上那种属于掌权者的气息,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这等气场,早不是和他在贵翼学堂同窗时,那种温儒雅致的感觉。
“是我失言。”萧寒拱手。
明明是他带着禁卫挡在路道,却是偏扯上了皇家,让人无法发作。萧寒虽尚未入朝,却深切明白官场沉浮,言辞稍一不慎,便会牵连家族。俞恒官袍加身,如此相遇,却是高调张扬。
早得知他最近消息,由川王帮衬,得俞贵妃暗助,在朝中混得风生云起。短短数月,能收服老侯爷留下的那些官僚,令他们忠诚追随。萧寒再不敢小瞧他,眼前的俞恒,和去年为情暗箭伤自己的人,早就难以重合!
“萧世子新婚,此时相遇,本侯来时匆匆,未备贺礼,还请莫要见怪。”俞恒的声音响亮含威,目光紧紧地盯向帘后的苏瑾妍。
萧寒不满他那种放肆张狂的模样,恨不得直接甩下车帘,但对方言辞面上俱是礼数,他又担心被人耽了个藐视皇家卫队的罪名,只好忍着同他周旋。
“侯爷客气,朝中谁人不知,您如今可是差事繁忙,御前亲护。”
苏瑾妍在心中打鼓,俞恒这到底想干嘛?若说俞府和萧家的过节,朝萧寒发什么难?若说没有那般严重,她却也不敢妄加揣测,将对方这拦路的举动,想成是因为自个。
萧寒虽是国公府的世子,但根本尚未触及朝廷之事,如此下去,必定不敌。俞恒的言语之间,透着的都是高人一等的笑意,莫不是存心为了羞辱?
她面色微僵。
“方去围场,遇着二皇子,本侯陪殿下狩猎。殿下射得一白狐,赏了本侯。今朝遇见萧世子,便借花献佛,将这白毛狐裘赠与世子夫人,还望莫要嫌弃。”
俞恒说着,朝后重声唤道:“来人!”
立即便又护卫,捧了雪白狐毛上前,停在马车边,双手奉上。
萧寒目光微移,迎上俞恒,却是犹豫。
“那妾身,就谢过侯爷了。”
苏瑾妍往前挪去,伴在萧寒身旁,大大方方地接过,目光随意瞥了眼俞恒,并未逗留。说着勾了萧寒的胳膊,轻语道:“夫君,时辰不早,母亲还等着我们回府呢。”
却是亲昵温柔至极!
俞恒只觉得心中似被沉石压过,目光紧缩在萧寒被纤手揽着的胳膊上,眸中闪过痛色。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该明白,自己的出现完全是因为她。她还如此,是觉得伤自己不够深,还非得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来刺激自己?俞恒却似仍旧没有那层意识,苏瑾妍和萧寒本就是夫妻,出现任何动作都并不过分。
他的思维还停在去年、前年……那时重重相遇时,她复杂眼眸,对自己死怨似恨却又难以移目的场景。
她原该是自己的妻子的,该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
那种愤怒油然而生,强忍着上前分开二人的冲动,俞恒马绳一提,却是连辞别之礼都给忘了,直接绕过马车策去。
马蹄声远去,周边恢复沉静。
萧府的马车复又前行。
马车里,气氛不似先前轻缓。望着案几上的雪白狐皮,萧寒嗓音低沉地说道:“阿妍,他失礼了。”
他说,俞恒失礼了!
于情于礼,身为东平侯的他都不该有今日的动作。如此当街相拦,是何道理?那番话,只是为了彰显他的威严?
俞恒不再是意气用事的少年,这般举动,只能一个解释:为了苏瑾妍!
苏瑾妍知晓,萧寒也明白,所以这心里才更堵得慌。
妻子被人惦记,这种心境,是屈辱!
萧寒拳头紧握,突地就挥手将狐皮拂在车厢底处,“阿妍,他惦记着你,你呢?”
仍旧是怀疑吗?
苏瑾妍心中微颤。俞恒,她已不再是自己一人的心病,连萧寒都觉得敏感了!
他到底想哪样?
主动凑身上前,苏瑾妍眸带深情地望着丈夫,低声却有力地说道:“萧寒,你上次应了,不会怀疑我的。”
心中是无限怨恨啊,俞恒就是来搅乱她生活,不想她安生吗?
萧寒垂眸,望着面带期盼的妻子,却是没有言语。向来都是言出易,做到难。自己此时点头,才是真的偏了阿妍,他无法否认,想要知晓苏瑾妍和俞恒更多的故事!
慢慢的,他伸手推开了她的手,面容严肃。(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