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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穆婉秋不以为然,黎君一把拥紧她,正要说话,就听堂上啪的一声,惊堂木被左锋啪的三响“……大胆刁民,还不放开犯女白秋!”眼看着两人卿卿我我,黎君压根就没劫人的意思,左锋终于开了。。
一激灵,黎君瞬间冷静下来,不觉擦擦额头的汗,暗道“……真是糊涂了,我明明已经把画像换了,怎么还担心她会被充为官妓而自杀?”
定下心来,黎君缓缓松开手,为她理了理发髻“阿秋去吧,我就在这等你。”淡淡一笑,那神色尤为自信。
穆婉秋一阵迷惘,她茫然地点点头,转身跨进大堂。
“……下跪白秋,你可知罪?”见穆婉秋被衙役推着跪倒在地,左锋开口问道。
“民女不知。”
“大胆!”左锋一拍惊堂木“有人认出你乃奸相穆熹之女,你还想抵赖?”
“冤枉啊,民女原本就姓白,大人言何诬陷民女姓穆?”穆婉秋故作糊涂“这祖宗的姓氏怎可轻易更改?”
“你……”左锋脸色一黑“大刑伺候”四个字在舌边打了几个转,对上堂口黎君冷冷的目光,又生生地被他吞了回去。
“好了,好了……”见左锋又搬出寻常问案的那一套流程磨叽个没完,春公公不耐地摆摆手“圣上有旨,左大人也不用再审,我们就按画像辩人好了!”颠簸了一上午,他可是人困马乏。
恨不能立即把案子结了,好回去睡觉。
问案一向都是最后才把致命的证据拿出,左锋做的也不过分,被春公公当众一阵抢白,不觉脸上一热,有心反驳,对方终究是宫里的人,自己得罪不起。就摆摆手“……打开画像!”
立即有衙役上前,从红漆木盒里取出画轴,当众让阮钰等人一一过目检验。确认封印完好无缺,这才刷刷两把撕掉封印,面朝着穆婉秋,缓缓地将画轴舒展开来。
所有的声音顿时一空,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画像。
甚至挤在公堂门口看热闹的众人也不顾衙役的推阻,纷纷踮脚伸脖向堂内观瞧。
心腾地悬到了嗓子眼,穆婉秋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副画。她太熟悉了,画轴背面的那片兰huā,便是她当年的杰作。
还记得,当年任性好动的她被父亲的侍卫点了穴一动不动地坐了二个时辰让梅伯给画像,气恼之及,刚一能动她就拿起桌上的墨盘砸向画像,幸亏父亲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画拿起,可还是晚了。画背上被甩上了几滴墨汁。
之后,她就躲在母亲身后,任父亲如何暴怒呼喝。她就是不肯再让梅伯画,见他父女僵持不下,梅伯拿起笔圈圈点点,只几笔就把那几滴墨汁变成一片兰huā,笑着劝父亲息怒。
当年的她,真是任性。
直让父母操碎了心,如今她懂事了,可惜,父亲已和她天人永隔,她再看不到父亲那慈爱的容颜。再也听不到父亲那暴怒的声音,再也没机会在父亲面前说声“……我错了!”
想起曾经种种,穆婉秋的心一阵一阵的绞痛。
“……难怪那穆婉秋在选秀的第一关就被筛了下来,原来竟这么丑!”紧闭着眼,穆婉秋正等着左锋的最后宣判。耳边竟传来春公公一声幽幽的叹息。
怎么会?
她遗传了母亲的天生丽质,怎么会丑?
听了这话,穆婉秋蓦然睁开眼睛,瞬间泥塑般定在了那里。
只见迎面那画中的女子,穿着依旧,只眉眼间竟隐隐随了她父亲的模样,哪有一点她的影子?
父亲当年也算人中龙凤,玉中翡翠了,可是,男子再美,那容颜总是粗犷,放在女子身上,就显得粗陋了,在座的都见过穆相,见这画中女子与他七分相似,便也信了。
“果然是本官冤枉了白姑娘……”一瞬间,左锋便恢复了镇静。
正要让人给穆婉秋撤去刑具,宣布无罪释放,朱春从幕后走出来“……怎么会?”他不可置信地走到画像前,看看画像,又看看穆婉秋“她竟不是穆相之女?”又使劲摇摇头“怎么会?殿下不是说这画像和当年的穆夫人神似吗?怎么竟像穆相爷?难道她们真是夫妻相?”亲耳听左锋说穆婉秋眉眼长得像穆夫人,早拿定主意把穆婉秋充为官妓后再秘密交给英王,朱春对眼前的骤变有些不知所措。
春公公脸色一沉“朱大人认为这画像有何不妥?”
“这画像被人换了!”想起昨天的一场争夺,朱春脱口道。
“被人换了?”春公公腾地站起来“朱大人说话当心,这画上的封印刚刚可是经过了几个人鉴定的,可有毁过的痕迹?”
这画是他亲手送来,真认定是被人换了,他脑袋立即就得搬家。
“春公公,朱大人息怒……”阮钰开口说道“都知道这画像是梅伯的真迹,既然朱大人怀疑,不妨让左大人辨别一二。”见两人都看过来,又道“……春公公,朱大人也知道,左大人在丹青上也颇有造诣。”
也想起在左锋书房里看到的那幅百鸟图,朱春就点点头,看向左锋“左大人辩辩看,这可是梅伯的真迹?”
“这……”左锋一阵为难,这画像的一真一伪牵涉甚大,他可不愿担了干系,见春公公也看过来,就硬着头皮站起来,仔细端详了半天,道“以本官拙见,这的确是梅伯的真迹。”见朱春脸阴了下来,他话题一转“本官从政多年,终是疏离了丹青,走眼也是有的,若要确认,朱大人不如请梅伯的徒弟杜英出头一认。”
“梅伯的徒弟?”朱春皱皱眉。
“……大业著名才子杜英师出梅伯,素以画工闻名。”左锋解释道。
“他现在在哪儿?”春公公问道。
“就在府衙任职。”
“请上来……”
左锋朝堂下使了个眼色,立即有衙役小跑着走了出去。
很快把杜英带了上来。
“……这的确是师父的真迹。”杜英手轻轻抚着画像上的墨纹,只是,他皱皱眉,暗道“看墨迹,这画像显然是新近才作,放在太阳下曝晒而成啊,师父为什么要替人作弊?”新墨在太阳下曝晒后就会变的陈旧,依据要仿制作品的年代不同,在太阳下曝晒的时间长短也是有说道的,这是他师父的绝活,专门用来仿制历届名字画。
外人看,以为这画像是五六年前旧作,可,遇到了伪造名画的专家,杜英一眼就认出了这副画像应该是新近才作的!
“怎么?”见杜英皱眉,朱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感觉朱春目光**辣地逼视着自己,杜英手微微颤了下,余光扫向门口的黎君,正迎上他看来的目光。
不知为什么,明明那目光很悠然,很祥和,可杜英就是感到一股慑人的寒气直沁心底,他心止不住一哆嗦,迅速别开目光,伸手拿起画轴,目光落在画像后面的一片兰huā上,微微笑道“说起这簇兰huā,还有一个典故呢……”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这副画像是真迹了?
听了这话,春公公紧悬着的心扑通落了下来,急忙凑趣道“什么典故,说来听听?”
“……说起这穆婉秋,那可是真的顽劣任性。”余光扫了眼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穆婉秋,杜英失笑道“当年师父奉旨去相府为她做画,她静坐了不到一刻钟便窜跳起来,再不肯安静,穆相没法,索性让侍卫点了她的穴道……”摇摇头,把穆婉秋当年的糗事说了一遍“画像被墨汁毁了,那穆婉秋就藏在穆夫人背后死活不肯出来再让师父作画,见穆相脸都黑了,师父急智下,便依托画像后的墨汁点出了这一簇兰huā,好歹交上了差……”杜英擦擦额头的汗“后来师父还说,幸亏这穆婉秋长了一副男像,竟连穆夫人一份的美貌都没继承,否则,以他那顽劣的性格,果真被选进宫,早晚会个相府带来大祸……”
前面都是事实,只最后这句话是杜英胡乱编的,只为巴结黎君。
原本就对穆婉秋有着一丝崇拜,杜英也是个识时务的,虽还在左锋麾下,但,树倒猴孙散,这另攀新主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话音一落,惹来堂上一阵大笑。
被当众道出自己当年的糗事,穆婉秋脸上**辣的。虽然堂上众人不知她就是杜英嘴里的那个顽劣的穆婉秋,可堂口的黎君却是一清二楚的,不知他以后会怎么取笑自己?
越想脸越热,穆婉秋直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她用尽全力才维持着自己平淡的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跪在那里。
“……看来白大师的确不是穆相之女了?”让人录了杜英的证词,签了字画了押,左锋看着朱春道。
冷哼一声,朱春就转身退到幕后。
春公公就冲左锋点点头。
看了阮钰一眼,左锋轻咳一声,当堂宣布白大师不是穆相之女,令人给撤了刑具,无罪释放。
跪了近一个时辰,穆婉秋四肢早已麻木,勉强爬起来,刚一迈步又软软地跌了下去,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扶住,穆婉秋一回头“黎大哥……”
不知什么时候,黎君竟无视左锋等人还没退堂,径直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