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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何为“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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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势一天天在好转,身体一天天的恢复。uiLu.ΠET探望我的人是络绎不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缘啥时候居然这么好了。很多不认识的都上门探望,这收礼收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连尉迟红看着堆满几间房的礼物都发愁。李大帝和长孙皇后也来慰问过一次,只说让我安心养伤,别的啥也没提。

    老妖精夫妻和尉迟老黑夫妻隔三差五就来,程福之、尉迟宝琳更是每天必到,有时候李靖、李世绩也挤了来凑热闹。这府上的麻将声就没停过,听的我这心都痒痒。

    插了肩膀的箭是最普通的大众货,只要你想买,很多地方都买的到,根本无从查起。烧毁后被掩埋的杀手衣服,都已经被挖了出来,虽然有些残片,但根本无从判断是哪里出产的布料,所以一切的调查工作似乎都陷入了僵局。

    自己一个人躺了床上瞎考虑,到底谁要杀我们,杀了我们对谁有好处?

    太子党?应该不会。因为除了侯君集的事儿,我跟太子党根本没冲突。而且侯君集的事儿应该没人知道跟我有关系吧?就算是因为侯君集的事儿,那太子党杀了我算事出有因,那杀福之和宝琳干啥?这不是凭白无故的树立敌人么?老程家和老妖精家是好惹的?若这两家不再中立,那太子党肯定是得不偿失。或许可以考虑太子党是为了嫁祸给魏王党,那既然要嫁祸,总得伪造点儿蛛丝马迹来将矛头指向魏王党不是?所有痕迹收拾的这么干净难道脑残了?

    魏王党?貌似可能性最大,因为我跟魏王党结怨最深。从灯会跳曲江开始,一路到驸马都尉柴武令被赶回封地,可以说魏王党恨我能恨到骨子里。但同样的,杀我有理由,杀福之和尉迟宝琳没有理由。若要嫁祸太子党,那嫁祸的痕迹呢?而且这事儿风险太大,一旦事情暴露,那先不说老妖精和尉迟老黑两家怎么暴跳,李大帝头一个就得给他宰了。这种风险与回报明显不成比例的事儿,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人,都不会去做。而且想来以魏王党现在那几块料,还没有这种胆子。

    那会是谁?这次刺杀行动安排的缜密细致,从头到尾都以一击必杀的目的来的。若不是阴差阳错的我穿了件竹甲在身上,说不定他们就已经成功了。

    想的脑子疼,这都想好几天了,也没想出个啥来。

    三省压力巨大,李大帝已经责问过几回了。据程福之说,满城都是官府兵马在盘查。歪瓜裂枣的,抓!獐头鼠目的,抓!眼神儿不正的,抓!一脸凶悍的,抓!可以说满城只要看着像坏人的都抓了牢里,一连破案无数,但却都与这次刺杀案无关。几个官员急的上蹿下跳,却毫无进展。

    披了件长衫,一个人踱到院子里透透气。尉迟红和双儿她们都在前面伺候几个长辈。晚饭都吃过了,几个长辈还没要走的架势,这麻将搓的哗啦哗啦响,看来今夜又得住了庄子上。

    呵呵,难得一个人清静。站了自己的种子田边望着已经长势喜人的种苗,心里竟难得的平静下来。

    自打我受伤后,这种子田就由老关叔的儿子铁牛在打理。看的出这小子真的用了心,地理打理的干净,没有一根杂草,所有种苗横行竖列排的整齐,疏苗培肥更是做的精细,每株种苗间距几乎相同,下面细细培着肥。弯下身,轻轻抚摸着一片西红柿种苗的叶子,比一般一般栽种的叶子稍大,且叶茎更结实,可见长势旺盛。

    这片种子田里西红柿约有300来株,采用的是露天平畦栽培,畦宽1.2~1.5m、畦长8~10m。栽种前,我已经将整片地都深耕松土了,苗种前期,也施加了一次磷肥(小鱼小虾的捣烂,在不碰触苗根的前提下,埋入地里5公分左右,然后填土覆盖。)看如今这长势,可以开始搭架了。

    “谁?”铁牛的声音。

    “我。”蹲了地上没起来。

    “东家,您不在屋里养着,咋出来了。”铁牛赶紧过来,伸手要掺我。

    “没事!”我摇摇头,拒绝了铁牛,然后铁牛也蹲了我身边。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冲铁牛笑笑。

    “不辛苦,地小,好打理。”铁牛露了一口白牙笑道。

    指着地里的种苗问铁牛:“咋样,认识这些是啥不?”

    铁牛摇摇头:“不知道,明显跟现在俺们种的那些东西不一样。老爹交代了,要仔细看护好。”

    指着地里的种苗开始给铁牛上课,哪些是土豆儿,哪些是高粱,哪些是西红柿。

    然后有把栽培的要点一一跟铁牛讲解清楚,啥时候要注意啥,啥时候要干点儿啥。为啥要这样,一一掰细了给铁牛分析。

    铁牛听的一脸认真,偶尔问两句,都能问了点子上。

    讲完,欣慰的拍拍铁牛的肩膀:“看出来了,是个好把式。我算过了,这些新庄稼今年育的种,明年也就够种个四五亩地,到时候就你家先种,然后再育种,再向全庄子上推广,你看咋样?”

    “那感情好!”铁牛一脸激动:“东家这些东西,我以前听都没听过,要真种成了,这庄子上的人家,都能给东家你供起来。东家你放心,铁牛一定用心,保证没有半点儿闪失。”

    “行!我信你!”我笑笑:“这些东西产量可高,倒时候咱的好日子就来了。”

    “少爷!”双儿在后面叫。回头,看见尉迟红,双儿,玲儿(尉迟红的贴身丫头)不知道啥时候站了后面。

    “东家,您忙,我先出去了!”铁牛规规矩矩向尉迟红行了礼后忙不迭的跑了。

    站起身,笑笑:“你们咋来了,岳父和程老爷子他们呢?”

    尉迟红过来帮我披上一件衣服后说道:“我爹跟程老爷子他们都安排了休息去了。进屋没看见你,双儿说你肯定在这儿,才过来看看。”说完上下看看我:“还真没看出来,连地里的把式都这么精通,这些新庄家和这些地里的套路,我咋听都没听过?”

    “也是瞎培育的,这套路都是没事儿自己瞎琢磨的!”尴尬的笑笑。能说啥?难不成告诉她说这是千年后来的种子和耕种方法?

    双儿和玲儿看我俩有话说,先告退走了。园子里就剩了我和尉迟红。

    尉迟红看看园子里的新庄稼,淡淡说道:“你说这些东西产量高,能高到个什么地步?”

    “那边儿的土豆亩产能有个四五千斤的样子。”我用手指指:“那些是玉米,亩产能有2000斤左右,这些叫西红柿(其实是荷兰番茄,但为了避免解释啥叫荷兰等一系列问题,改西红柿算了。),亩产能超过一万斤。(真实资料,大家可以百度。)”

    尉迟红两个眼睛瞪得溜圆:“这么高的产量?”

    “嗯!”我点点头。

    尉迟红看看我,用手揉揉额头:“一直都知道你本事大,可没想到居然大成这样。你知道真要给你种成了,得是多大的麻烦?”

    “麻烦?”我一愣。

    “你以为呢!”尉迟红瞪我一眼:“原本只想当了咱家自己的特产,可若这产量这么惊人,得有多少人眼红?到时候只怕你应付都应付不过来。”

    呃,这个还真没考虑过。

    想了想,我乐了:“没事儿,到时候给岳父家、老程家都拖进来种,不行我给几个国公家挨家挨户去送种子,有他们顶着,谁还惦记咱家啊。”

    “猪脑子!”尉迟红用青葱玉指戳戳我脑门:“到时候那些国公都顶不住!而且凭啥咱家的好处要送给别人?”

    “呃——?那你说咋办?”我挠挠头。

    “到时候第一个要送就送了皇上!等皇上的赏赐下来了,在给各家送,到时候别人来要种子,你就推了皇上身上,还有谁敢说啥?”尉迟红白我一眼。

    对呀,这天底下还有比皇上更大的遮阳伞?呵呵,有他顶了最前头,有我啥事儿啊。

    “高,真高,还是你聪明!”我佩服的冲尉迟红竖个拇指。

    “是夫君没去想而已。”尉迟红摇摇头:“我这都是小聪明,不像夫君你,要知道你干的这些,都是造福天下农户的大聪明。”

    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我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的跟煮熟的螃蟹一个颜色,这都发烫了。吭哧半天,光挠头,也不知道说啥。

    尉迟红笑了笑,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站了院子里,望着园子里若有所思的样子。洁白的月光洒在她鹅黄色的裙子上,竟让我产生一种不敢正视的感觉。

    咦?鹅黄色的裙子?“那天曲江池小船上的是你?”我惊问道。

    “夫君倒是想起来了。”尉迟红轻轻给鬓角的头发朝耳后捋了捋。

    挠头,又不知道说啥了。

    “本来我还不确定,但今日听夫君讲解这农田之事,见夫君脸上神情,就知夫君无心朝堂。”尉迟红看看我,淡淡的问道:“那又何必招惹那么多事呢?不知夫君可否帮我一解疑惑?”

    不知道咋回答,想半天,我试探的问道:“如果我说一切都是巧合,你信不信?”

    “哦,如何个巧合法?”尉迟红明显不好糊弄。

    叹口气,就知道这么讲混不过去。

    “其实我从小就没想要当官儿啥的,但是父命难违,所以才勉强读书。后来家逢大难,一想完成父母遗愿,二想重振门楣,所以才参加科考。在中了解元、会元后,更是变卖家产来京一博。(这个是李逸自己的身世,如今只能当了自己的身世讲。)”我笑笑,坐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一路从到长安后偶遇李大帝和魏征,讲到如何认识程福之,如何一时意气斗瓷,如何遇到老妖精、李淑,如何说漏嘴,被老妖精几个逼着讲了所谓的高昌策,如何不满李泰而跳曲江池,如何教人雨中救粮,如何在科试中被戏耍,如何被李大帝召见并救了长孙皇后,如何买庄子,如何为了挣钱发展庄子而与其他三家合计卖瓷器,如何制了新农具,如何看待太子党与魏王党之争,如何与驸马都尉柴武令打架,如何狱中遇见侯君集,如何料到倒春寒等等等等,一路讲来,毫不隐瞒,甚至连自己当时的一些想法和糗事都讲了。最后说道被刺杀后结束。

    “如今想来,连我自己都不可思议,怎么就到了今天的地步。”我自嘲的摇摇头,看着尉迟红。

    尉迟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以前道听途说,如今听夫君讲述,才知道什么叫造化弄人。我有一言,不知夫君可愿听?”

    “听,肯定听!”我点点头。

    “夫君这一年不到,可谓占尽风头,锋芒毕露,虽有程老爷子等达官显贵关照,但到了有心人眼里,就变成了攀附权贵之徒,何况夫君才华,有目皆睹。需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夫君真想安乐于田园,从今以后就要收敛锋芒,低调行事。此次刺杀受伤,虽是坏事,但未尝不是一个偃旗息鼓的机会。夫君以为如何?”

    “好,当然好!”我一个劲儿点点头:“从今儿起,我打死也不出庄子。这伤太重了,没个三五七年的,调养不好!”

    尉迟红冲我笑笑,我这心竟然怦怦乱跳,有点儿云里雾里的感觉。

    “夫君如何看待此次刺杀?”尉迟红又问。

    “这个……”我赶紧收拾心神,把自己的分析一一道来,然后总结道:“这次动手的人,训练精良,配合严密,绝非一般人。能拥有这些人手的,绝对不会普通人。但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和好处,所以根本无从猜测。以眼下看来,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且看这件事的发展。要我看,若有人从中推波助澜,搬弄是非的话,这人的嫌疑就最大。而且此次他们一击不中,必然不会就此干休,所以现在大家就是比耐性,看谁先按捺不住而已。”

    尉迟红点点头:“夫君所说皆是正理,咱们就等着看,谁会先跳出来。夫君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人终是要为此事付出代价的。”说到这里,尉迟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狠辣,让我不寒而栗,差点儿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高手,高高手啊。

    “这个,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咽口吐沫,我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试探的问道。

    “夫君但问无妨。”尉迟红看看我。

    “这个……你为何会决定嫁我?”我考虑半天,才组织好词语。

    “不嫁你嫁谁?”尉迟红笑笑:“我爹娘已在众人面前应了这门亲事,我还能推翻不成?”

    “就为这?”有点儿受打击。弄半天人家对我根本没感觉,只是为了一句父母之命而已:“我当时就要死了,根本没人会强迫你嫁我,只要等些时日,谁还能说你的什么。”

    “其实,正是因为你重伤濒死,才让我下定决心嫁你!”尉迟红居然看看我说道。

    “啊?为啥?”我一愣,现代听说过有为了谋家产而选择嫁快死的老头子的,但以尉迟红的家世,我有啥值得她谋的?就咱这点儿身家,还真不在人家眼里不是。

    “其实身为女儿家,这婚姻之事,本就没有自己做主的理由。”尉迟红认真的说道:“乐休你名声虽大,但于我而言,却不在心上。爹娘跟我说起这事时,我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可是当哥哥回来说起遇袭之事,若没你替他挡箭,恐怕我尉迟家就此绝后了。要知我爹娘至今,膝下儿女也只有我兄妹二人,所以此话绝非虚言。于你而言,挡箭之举或是一时义气,但于我尉迟家而言,就是事关百年延续的大事。于我而言,你此举对尉迟家可谓恩重如山。你李家只有你一个子嗣,若你遇不测,李家岂不就此湮没?所以你救了我尉迟家,我就替你支撑李家,至于李家是否得以延续,此乃天意,非人力可求,但我之所为,是道义,纵然孀寡一世,我尉迟红亦无怨无悔。”

    震憾,目瞪口呆,无话可说。尉迟红一番言语,实在令我这自诩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这“道义”二字,更是直指本心,让我一百二十度仰望。一个古代女子对“道义”二字的理解和执行,虽然偏执,虽然狭隘,但却如此的纯粹。纯粹的令人敬佩,令人叹服。

    突然觉得自己跟眼前的尉迟红比起来很渺小,很可笑,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而相对而言,无知的竟然是我这个自认为什么都知道的人。在现代接受流水线教育的时候,从小所学的一切知识,都是为了让自己将来能挣大钱,让自己通过层层考试去追求人上人的地位,让自己更加油滑市侩的去适应这个经济社会,从来没人教过什么叫“道义”,也没有人讲“道义”,当“道义”二字已经成为某些人嘴里自吹自擂的笑料时,我们内心的“人性”竟然已经如此淡漠。我们究竟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呢?

    尽管可能我能想出一百种理由去驳斥尉迟红的迂腐、封建、狭隘、不知变通等等等等,但与一个身体力行去实践自己“道义”的女孩子相比,我有资格去评论她么?

    起身,恭恭敬敬向尉迟红行礼,今天受教育的是我。一个女孩子让我知道了我们伟大文明得以延续的由来。没有他们这些固守自己心中“道义”的人,岂会有我们后世所吹嘘的文化底蕴?和他们相比,真正可怜的原来是我们这些自诩聪明懂得变通的人。

    “夜深了,夫君身体还需好生休养才好!”尉迟红看我有点儿发呆发愣,轻轻给我掺起来:“夫君且先去安歇吧。”

    点点头,今天的震撼太大了,一时消化不了。

    双儿伺候着洗漱完毕,我躺了床上久久不能成眠。悄悄自己起来,开了窗,望着窗外一轮明月,第一次有了一种归属感,一种找回向往已久东西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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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十五年五月二十,是二十四节气的小满。

    自打跟尉迟红一番长谈后,已经过了两天,我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这个天降媳妇,甚至心理还庆幸不已。

    一早起来,跟笨笨玩了一会儿,好些日子没跟笨笨嬉闹了,若不是肩膀上的伤还没彻底好透,很不得抱了笨笨地上打滚。

    “夫君肩上伤还未大好,切忌不可崩裂了伤口。”尉迟红看我玩的有点儿过分了,一旁劝了一声。

    “好!”我点点头,用没受伤的手撸撸笨笨的头,结束了根笨笨的游戏。

    说来也怪,快一岁的笨笨对于尉迟红很认同,有时候尉迟红一个眼神,笨笨就能立马乖下来,以前也只有双儿有这本事,真不知道尉迟红如何做到的。

    “刚才铁牛来说园子里的西红柿架子已经搭好了,想请你去看看呢。”尉迟红递给我一杯茶:“尝尝,才煮的,好喝不?”

    “好喝,夫人煮的都好喝!”一口给茶灌下去,烫的直伸舌头。

    “瞧你,慢点儿不会!”尉迟红又好气有好笑的。

    呃——这心里怦怦跳的厉害,有点儿手足无措,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种情况咋处理。赶紧说:“我去看看铁牛搭的架子。”说完就跑了。

    钻了园子里这心里才好些,抬头看见铁牛正蹲了地里浇水。

    看看已经长到近两尺多高的玉米,这个开心。

    “铁牛!”叫了一声,自己也钻了地里面。

    “东家!”铁牛回头看见我,连忙招呼。

    “忙你的,我看看这架子!”我挥挥手。

    低头看铁牛给西红柿搭的架子,这架子搭的结实,而其高度长度都符合要求。就等了出蔓后绑蔓、整枝了。由于前期分枝的活路做的细,这后期要好管理不少。

    现在唯一要操心的就是授粉和后期的人工摘心封顶,再等等,终于就要有番茄炒蛋吃了。

    授粉?好像需要蜜蜂吧,靠人工的话,将来大面积种植了,哪有那么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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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单位偷码字,晚上网上发文章。真好!

    P:有读者劝我一天三更,每更两千,夜游算算,这跟一天一更,每更六千好像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