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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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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蒙蒙亮,程府接人的车就到了,带着双儿和还没睡醒的笨笨打着哈欠辞别老杨头儿上了车。

    赶车的车把式还是昨天那位,姓啥来着,貌似姓张?

    “人家姓程,叫程广。”双儿递杯青盐水给我,又用一条沾了水的手巾搂头搂脸的就一顿擦。

    “程师傅,啥事儿这么急啊?”等双儿擦完了,我算清醒点儿了。钻了副驾驶位置问道。清晨淡淡的雾气中一沁,加上小风一吹,爽!

    “可不敢当了师傅二字,李相公就叫我老把式就行,府上都这么叫我。”程广忙冲我摇头:“大公子吩咐的,要一早给您接了回去,啥事儿没说!所以开了城门我就出来了,相公要是瞌睡,就在车上再睡个回笼觉!”

    哦,我点点头,程福之这货又惹祸了?

    钻回车厢,一头躺了里面,笨笨很自觉地趴了我肚子上,身子一蜷,又睡了。

    本来是想睡会儿的,但这来回一折腾,不困了。

    “双儿,你识字么?”我看着车顶有一搭没一搭的瞎问。

    “双儿可没少爷这么聪明,爹说认字都是聪明人才学的会的。”

    “没这回儿事儿,只要肯学,谁都能认字的!”我一下来了劲头儿:“我教你!”

    “真的?”双儿明显很高兴:“可是少爷不是要大考了么,很废工夫吧,要不等考完再教?”

    “废啥工夫,我教你的同时也不等于在温习了不是。”

    给笨笨扔了车厢角落里,小家伙还不乐意,又趴过来蜷了我腿上。

    按后世教小学生的架势,先从数字开始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手指头上沾了水在车厢上涂画。

    一路教学下来,发现双儿很聪明,真的很聪明,基本上教了几遍的字就能记住。贪多嚼不烂,咱先教二十个字,再开始教数学。

    百以内的加减法双儿已经很熟练了,超过百位数就犯晕,没事儿,咱有耐心,凑了跟前儿慢慢教,双儿也学的认真,嗯,决定了,以后每天都给双儿上课,俩时辰,不带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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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休,你可回来了!老爹都催几回了!”才刚下车,就给程福之一把夹了胳膊底下夹到程老妖精跟前儿。

    “乐休见过程伯伯,这么着急上火的啥事儿啊?”

    “还不都是你小子闹腾的,吐蕃遣大相禄东赞来求亲了!”

    “求亲?程伯伯您没闺女儿吧?”吐蕃求亲干我啥事儿,我这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有也不嫁了野人!”程老妖精一个五百就砍我脑门子上:“走,跟我去见魏老黑!”

    “不行了,挨了伯伯一下重击,小侄这就的准备去置办后事了,伯伯您饶了我吧!”这火烧火燎的给我找来,肯定没好事,咱装死耍赖。

    “嘿嘿,老程我是装死耍赖的祖宗,小子你还嫩点儿,告诉你,就是死也得等见了魏老黑再死!”老程直接给我提溜起来。

    忘了,这货干过混世魔王来着,能跟他耍赖的人大唐还没有!

    到了魏府门口,老妖精就说了一句:“见了那几个文邹邹的就浑身骨头酸,老了,经不起折腾,你小子自己进去吧!咱走先!”

    ,他给我扔这儿了!

    没进魏征府,先看看这门脸儿,跟程府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看人家老程家,门口俩大石狮子那是张牙舞爪的看着凶恶,老魏家的这两明显发育不良啊,咋看都跟被人打过一顿似地。

    门上漆都掉了,也不说补补,怎么说也是皇上跟前儿站着说话的主儿,这也太寒碜了。

    才敲门,魏续就迎出来了,直接就给带了书房里,也跑了,真没义气!鄙视他。再瞧这书房里,嚯,人挺多,老魏,老房都在,还有一个老的和年轻点儿的不认识,一介绍,也是名人,岑文本和上官仪。

    “晚辈拜见各位大人!”这些都是文人,不能跟在程府里一样说哪儿算哪儿,不然被他们盯上,就是被教育死的下场。

    “乐休大名早有耳闻,《将进酒》、《爱莲说》名动长安,《卜算子》、《塞下曲》更是占尽风骚,更兼《吐蕃策》、《高昌策》真知灼见!”岑文本笑着给我拉起来:“果然少年英才啊!”

    这都啥二五不着调的啊?!《吐蕃策》《高昌策》俺没写过啊?这老头不是起太早没睡醒吧?

    “上次初见乐休,乐休就曾断言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比会遣使向陛下求亲,而且会讨取我大唐物资技术,当时我和陛下都将信将疑,如今事在眼前,才知道何谓天纵奇才。且前些日子陛下突然下诏征讨高昌国时,我等尚未明其理,直到昨日陛下相告,我等才恍然大悟。乐休眼光,果然非比寻常。”魏征冲我点点头:“昨日吐蕃大相禄东赞替松赞干布上殿求亲后,陛下曾召见我等,商讨如何处理,如今朝野上下亦是争论不休,乐休当日所虑我等已尽知,但那目光短浅之辈却极力鼓吹陛下结亲,今日请乐休来,就是看看乐休可有妥善处理之法。”

    得,明白了,《吐蕃策》和《高昌策》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老头这话告诉我两层意思,一是告诉我之前我说的那些混话在坐的都知道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二是告诉我在坐的都是自己人,至少目前是自己人,大家都反对和吐蕃结亲,可是要拒绝也得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不是,吐蕃的低姿态让很多官员都倾向于结亲,所以这事儿更要妥善处理。既然你早就预见了这个情况,就由你说说主意。

    A,可这不是我预见的啊,是我历史老师这么教的不是,要不您几位把我那个老师抓过来问问?……这倒霉催的,这么大的事儿,您几位找我一要啥没啥的半大小子商量啥啊?

    低头乱寻思,没敢吭声。

    “乐休但说无妨,即便有些许关系,我等帮你担下便是。”老房也说话了。

    说,我要是知道咋说就好了。

    可再急,不敢跟这几位急不是。

    点头再给几位行个礼:“此事干系重大,且容晚辈考虑片刻,想个万全之策!”

    几个老头眼睛一亮,可我却没注意。后来听魏续说,其实这几位当时是想给我几天时间考虑的,没想到我自己说只要考虑片刻就行,让这几位欢喜坏了。悔得我当时差点儿就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几个老头同时点头,没问题,你考虑!

    松赞干布若没记错的话似乎是605年生的,650年死的,你说这短命鬼还有十年就死了还弹跳啥,文成公主,似乎原名李雪雁,是江夏郡王李道宗的女儿,625年生,这才十五岁,这松赞干布他咋就下的去这牙口呢!

    想个什么招儿呢?李代桃僵?不行,汉元帝干过了,结果给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换出去了,听说没给汉元帝肠子悔青了。

    再想想,半道儿抢亲?B,找死,电视剧看多了闹的。这么大的国婚场面你去抢一个试试,不给你全家砍了挂门楼上那就不算完!真当皇帝都是《还珠格格》里那种白痴?

    诈死?不行啊,文成公主诈死了,那还有别的公主不是,松赞干布又不是冲了哪个公主来的,这本来就是一桩政治婚姻,是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身份,哪怕是头母猪,只要李大帝敢承认这是大唐公主,松赞干布都能给高高兴兴娶了回去。

    唉,政治婚姻害死人啊!…………等等,政治婚姻?!哈哈哈,咱咋没想到这个呢。

    松赞干布今年35岁,他有老婆啊,而且老婆是吐蕃南部泥婆罗(今尼泊尔)的尺尊公主!这也是一桩政治婚姻,要是没有泥婆罗的全力支持,他这吐蕃赞普的位置估计就不那么稳当了。我大唐公主重要还是他吐蕃赞普的位置重要?嘿嘿,松赞干布,你就别怪我给你下狠招了,咱不但给你的婚事搅和黄了,还要让你家里夫妻纠纷不消停。

    这心里有底,咱胆气儿就上来了,笑眯眯的就开始了:“诸位伯伯,这松赞干布明显是在藐视我大唐天威啊,这等亲事结了,恐怕今后我大唐就再无颜面二字可言了!”先给他上纲上线,这样谁再敢提出跟吐蕃结亲,谁就得扣个唐奸的帽子拉出去批斗。

    “哦?居然有这等事儿,乐休尽管明言,若确有因果,断不容有小人毁我大唐声誉!”房玄龄是老油条,看了我的样子立马出来给我配戏了。

    “想来各位伯伯不知道吧,这松赞干布在贞观十三年就为稳定国内局面通好泥婆罗,娶了泥婆罗尺尊公主为妻,要说松赞干布这吐蕃赞普的位子能够坐稳,与这尺尊公主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如今他松赞干布遣使前来我大唐求婚,是否说明了这一点?若是没说,岂不是存心欺瞒?有何诚信可言?若是说了,难道我煌煌大唐公主只配给他吐蕃松赞干布做小吗?这无论说与不说,他松赞干布置我大唐颜面于何处?这松赞干布要想娶我大唐公主,行,先给他那个泥婆罗尺尊公主休了再谈,否则这松赞干布若不给咱们说个明白,我大唐百万将士岂肯与他干休?”

    “这松赞干布果然已娶了泥婆罗尺尊公主?”岑文本噌一下就站起来了。

    “小子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而且此等大事,几位伯伯一查便知!”

    几句话说完,就没咱什么事儿了,在座哪个不是热血硬派?那可都是要脸不要命的主儿,就凭咱前头扣得大帽子,要是再有人敢提跟吐蕃结亲的事儿,估计几个老头光啐吐沫就能给这货啐死。(史实当时共有吐蕃、天竺、大食、仲格萨尔以及霍尔王等五国婚使同时派了使者求婚,唐太宗老人家为示公平,还给他们同时出来五道难题考人家来着!京剧、越剧都还有戏文,热闹,好看!)

    看着几个脸儿都绿了的老汉心急火燎就要往李大帝那儿冲,这儿就算没我什么事儿了!干了件大好事儿,这心情舒畅,就一个字——爽!

    刚想走,就听有人叫了句:“乐休且留步!”回头一看,上官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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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一座寝宫内。

    文成公主李雪雁正端坐桌边,安静的翻看着一本佛经。

    “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看什么佛经!”兰陵公主李淑一头就闯了进来,给佛经夺过来扔了一边儿。

    “看给你急的,来先喝杯水!”文成公主微微一笑。

    “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怎么能不急!”兰陵又一把把水放了一边儿:“吐蕃那地方据说都是野人!天寒地冻的,去了可咋活啊!”

    “呵呵,看你说的,那吐蕃人不是还在上面儿活的好好地么。”文成公主笑了笑。

    “他们这种野人怎么能跟我们比!”兰陵撇撇嘴:“姐姐你真不急啊?”

    “急有什么用!”文成公主帮兰陵捋了捋散开的头发:“就是市井百姓之家,哪个儿女的婚事是自己能做主的?更何况咱们帝王之家,这婚事就更没有自己任性的道理。这个道理你我早就知道了,何须多说呢?”

    “可是……可是你也听父皇讲过,那李乐休说吐蕃之所以求亲,只是贪慕我大唐物资文化、技术工匠,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娶个什么样的公主!”

    “唉——”文成公主轻轻叹口气:“妹妹,等你在大几岁就明白了!”

    “公主!公主!”一个小宫女一气儿跑了过来。

    “什么事儿?没个规矩!”兰陵这儿正气不顺呢,要不是跑过来的是自己贴身的小宫女小喜鹊,就能一个耳刮子呼过去。

    小喜鹊吐吐舌头,赶紧行礼:“小喜鹊见过文成公主、兰陵公主!”

    “免礼,跑那么急,可是有什么事儿?”文成公主微笑着说道。

    “刚才我听当值小太监说,皇上把那个吐蕃大相叫禄什么赞叫过去大骂了一顿,还赶出皇城去了呢!”

    “真的?!”兰陵公主一下蹦起来了,文成公主的眼睛也一下瞪大了。

    “是真的!”小喜鹊肯定的点点头。

    “那父皇现在人呢?”兰陵公主问道。

    “皇上现在和房大人、魏大人、长孙大人他们几个到御书房去了!”

    “小喜鹊,你可真是个喜鹊!”兰陵蹦到小喜鹊边儿上捏捏她的小脸。

    “到底怎么回事?昨天还客客气气的,今儿怎么就给人赶了出去?”文成公主问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喜鹊摇头。

    “这都问不清楚,笨死了!算了,我去问父皇!”兰陵公主兴冲冲就走了,小喜鹊给文成公主施了一礼,跟着兰陵走了。

    呆呆坐了一会儿,文成公主也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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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死!上官仪你堂堂一个秘书郎不说去干点儿啥正事儿,拿着本儿诗集,拉我一农民谈啥诗啊!

    谁不知道你上官仪是初唐宫廷作家,齐梁余风的代表诗人,擅五言,所作之诗格律工整,词藻华丽,绮错婉媚,人称上官体。

    你一大文豪,跟我谈诗?这不欺负人嘛!有本事跟我谈种地啊,谈不死你。

    心里腹诽,可面子上还是拿着上官仪的诗集认认真真看一遍,然后毕恭毕敬给诗集还给人家:“游韶(上官仪的字,逼着我叫,不叫跟我急)兄所做之诗,观其风格词藻华丽,绮错婉媚,似是继承了齐梁余风,但取字用词上更注重平仄对偶。”搜肠刮肚的夸奖人家:“尤其这首‘启重帷,重帷照文杏。翡翠藻轻花,流苏媚浮影。瑶笙燕始归,金堂露初晞。风随少女至,虹共美人归。罗荐已擘鸳鸯被,绮衣复有蒲萄带。残红艳粉映帘中,戏蝶流莺聚窗外。洛滨春雪回,巫峡暮云来。’(上官仪八咏应制二首之一)更堪称律诗典范。乐休佩服!佩服!”

    “乐休果然博学,为兄少时长于南方寺院中,故诗风受南朝余风影响颇多。”上官仪欣喜的看着我:“为兄本来自觉诗才尚可,但拜读乐休大作之后,顿感自惭形秽,与乐休诗作之大气磅礴相比,为兄所作之诗却显得华而不实了。故今日斗胆相留,想请乐休提点于我!”说着又给我行一个礼。

    能不大气么,纵观中华历史,也就一个诗仙李白。他指点你够了,但我不行,就咱这水平,也就教教双儿这种小学生的料。你让一小学老师去给博士生导师上课,那不纯粹找抽么,人家不嫌寒碜,咱自己还丢人呢!

    “游韶兄万万不可谈什么提点二字,折杀乐休了!”我这儿连忙还个礼:“其实,一个人所处环境不同,机遇不同,其看这尘世的角度就会不同。诗为心声,所以才会有各种风格的诗词产生,这种风格之间本就难分什么高下,应人所好而已。作诗者因自身文学功底而排设格局、遣词用句间产生的差异才导致了诗词的高低之分,游韶兄本身满腹经纶,才华横溢,遣词用句更是个中圣手,又何以妄自菲薄呢?竹不慕花之妩媚,花不慕竹之有结,梅兰竹菊,各有仪态万千,顺其自然便是最美,难道不是么?再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游韶兄若要去刻意改变什么到反而落了下乘哦!”一番话说的自己有点儿舌头打结,这应该说明白了吧,要是这小子再纠缠不清,咱只好开口骂人了。

    “竹不慕花之妩媚,花不慕竹之有结,梅兰竹菊,各有仪态万千,顺其自然便是最美……顺其自然便是最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上官仪听了我的话,不住喃喃自语。

    这小子不是傻了吧?怕很,躲先!

    “哈哈哈哈哈!我悟了,悟了!”还没来得及躲,就被上官仪一把拉了袖子:“好一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的之,听君一席话,游韶茅塞顿开,在此谢过乐休兄弟了!没说的,走,今日咱们无醉不归!哈哈哈哈”

    ,想不去都不行,力气没这货大!决定了,明儿开始就跟程福之学武,还就不信了…………

    “少爷,您醒啦!”

    “双儿,啥时候了?”头有点儿晕,昨儿又喝多了。

    “再过半个时辰就晌午了。”双儿抿着嘴偷笑。

    “啥?!”

    “别啥了,像你这号的读书人,全大唐都少有!”程福之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都怪上官仪,非拉着喝酒!下次绝不让他给逮着!”我抱怨道。

    “你就知足吧,想拉他喝酒的人多了,那还得看他高不高兴,能让他拉了你喝酒,你还想咋地?对了,你的信!”程福之一边儿给自己倒水,一边儿扔个信封给我:“老爹从宫里给你带来的。”

    “哈?宫里,又啥事儿?”

    “不知道,老爹让你自己看,我还有事,先走!”说完一口给水喝完兴冲冲走了。

    洗漱完了,运半天气,才壮着胆子给信封拆开,一张精致小笺,一笔清秀小楷:“十五灯会,邀君共游,酉时三刻,曲江码头!”,居然没署名。

    哦,今儿八月十五了,但这没头没脑的算怎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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