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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月一直站着。直到徐卫背影已不可见,才提了篮子准备离开。哪知没行几步,又听到后头蹄声急促,回首视之,怎地又回来了?
“九月,你可会骑马?”马未停下,徐卫疾声问道。
张九月见他脸上有焦急之色,回答得非常干脆:“会!”
徐卫一听,翻身下马,将缰绳递到她手中,又从身边摸出一样东西递在她面前:“你骑我战马速去牟驼冈,传我军令,命都头李贯带得力之人十数立即进城。”
张九月看徐卫手中那物,却是一件铜制朱记。上刻“大名靖绥乡勇营指挥使”字样。接过朱记收好,也不问原因,扔了篮子,几个大步奔过去,翻身跨上战马,动作之娴熟,就连徐卫这等天天骑马之人也自叹弗如。一提缰绳,那黄骠马竟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真叫一个英次飒爽!
正当催马前行,徐卫突然一把拉住她手:“切记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看着对方搭在自己腕间的手,九月心里一阵惊慌,片刻之后,郑重点头。也不多话,扬鞭一挥,急驰而去。你当徐卫为何火烧眉毛一般,只因适才九月提及这里是鸿胪寺所在,也就是接待外宾的机构。徐卫突然想到,韩昉的爪牙已被自己全数诛杀,现在他虽然还不知情,但等到今天晚上,见随扈未归,必然起疑。
极有可能连夜出逃,偏偏这个时代的人保密观念不强,韩昉爪牙能四处活动,说明朝廷并未限制其行动,甚至没有派人监视。最要命的是,东京是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贸易极其繁荣,因此东京城门开得极早,却闭得极晚,也为韩昉出逃带来便利。此人一旦走脱,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自己虽然提醒了赵桓,但等他决定,再安排下来之后,韩昉怕早已不在东京。因此。不管怎样,先派人监视鸿胪寺下属馆驿再说。
看看天色,估计已到酉时,再有一个时辰,天色便暗。希望九月这一去,把事情办得顺利才好。忽又想到,自己并未见过那韩昉,更不用说李贯等人,哪怕是他在面前经过你也认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禁宫,垂拱殿。
赵桓在召见了徐卫之后,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命人去宫里中书省政事堂召李纲来问话。将事情简要告知李少宰后,询问对策。李纲极力赞同徐卫意见,认为应当立即逮捕韩昉,严加看管。赵桓在他劝说之下,终于同意。
“金人步步进逼,欺我太甚,陛下,还望早作决断,尽速支援种师中才是。”李纲忧心忡忡地说道。
赵桓坐于案后良久无言。而后轻叹一声,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李纲闻言。稍稍宽心,拜辞官家之后,便欲出殿。就在此时,却见皇帝拍案而起,神色惊慌!心下疑惑,赶紧问道:“陛下,这是……”
“不好!”赵桓颓然跌坐回去。“金人细作与徐卫所部士卒争斗,走脱数人,若潜回京城报知韩昉……”
李纲一时大惊!韩昉要是逃脱,后果不堪设想!
“伯纪!传朕口诏,命殿帅王宗楚立即派兵擒拿韩昉!”片刻之后,赵桓大声说道。
“陛下,不可!京师人多眼杂,若派禁军捉拿,势必泄漏消息!”李纲立即奏道。
赵桓一想,言之有理,但不派禁军拿人,又能怎样?遂问道:“依卿之见……”
“徐卫!”李纲正色道,“徐卫办事沉稳,可堪任用。且其官阶不高,关系单纯,不会节外生枝。逮捕韩昉之后,也不必看押在京,便命徐卫在牟陀冈军营中监管,万无一失。”
赵桓频频点头,不错,金人刺探我军情,其他禁军都无防范之心,以致事泄。惟独徐卫所部防范严密,事情交给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好!就依卿所奏!徐卫方才出宫,你带朕诏命立即追上!告诉他,小心谨慎!事成之后,朕必有重赏!”
李纲领旨出殿,匆忙向宫外而去。出了禁中,刚刚跨马,便瞧见一骑疾速奔来,不是徐卫是谁?心头大喜,迎上前去叫道:“子昂!”
原来,徐卫仔细思索之后,决定进宫找李纲商议。韩昉为金国使臣,能与他见面的,除了皇帝,但是执宰大臣。宰相中,他只与李纲相熟。没想到,碰巧在这遇上了。
两人同下坐骑,李纲一把扯了徐卫拉到僻静之处,将事情简明扼要讲述一遍。后者听罢暗喜,赵桓反应还挺快!
“你速去牟驼冈调派兵马,迟则生变!”李纲神情严肃,沉声说道。
徐卫一阵沉吟。摇头道:“此事不宜太过张扬,当秘密抓捕。卑职选派得力之人,脱了铠甲,只穿便装。”
李纲深以为然,赞道:“子昂果是心细。如此甚好,既稳妥又隐秘。只是,你并不认得韩昉等人,不如随我同入馆驿,猝然发难,方是上策。”话刚说完,没等徐卫回应。又摇头道“不妥!那班细作走脱数人,韩昉目下有可能已得知消息!这样,你速去调人,我立即去鸿胪寺馆驿!”
徐卫称善,两人立即分头行事。徐卫已经让张九月赶去牟驼冈,自然不用再调,便佯装出城,离去不表。单说李纲心急火燎地赶到鸿胪寺,也不知会鸿胪寺官员,直投接待外国使臣的馆驿而去。一问相关人员,这位大宋次相心惊胆战!韩昉从晌午便外出,至今未归!
李纲立在那馆驿之外,一时方寸大乱。难道对方收到消息,已经潜逃出城?若果真如此,逼不得已只能派出大军追捕。这样一来,消息便守不住了。
正忧心如焚时,门人手指其背后喊道:“金使回来了。”
心头一震,猛然回首,果见三人正朝这边而来。为首一人,年约五旬开外,生得慈眉善目,颇有长者之风,戴幞头,着汉服,儒雅风流,气宇轩昂。与那街上行人相比,真如鹤立鸡群一般。此人便是金使韩昉,字公美,燕京人,生于辽国官宦世家。曾于辽末代皇帝天庆二年中头名状元。后契丹覆亡,以少府少卿官阶降金,得到重用,历次出使高丽等国。
李纲暗呼庆幸,急步下得台阶,拱手问道:“韩学士何来?”韩昉以翰林侍讲学士身份出使大宋,李纲因此呼之。
韩昉笑容满面,微微欠身还礼。不急不徐道:“闻得东京大相国寺乃佛门胜地,借机一游。”
李纲神色不改,又问道:“如何?”
“果是名不虚传,哈哈。”韩昉大笑道。李纲闻言亦笑,心里却已是怒火滔天!民间俗语,咬人的狗不叫,此话用在这人身上,倒也当真贴切!平素里,一副谦谦君子的作派,哪知是阴险狡诈之徒!你笑,稍后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两人干笑一阵,韩昉突然问道:“少宰相公因何到此?”
“哦,于两国议和之事有些问题要请教贵使,因此前来。”李纲不动声色。
韩昉听了不禁生疑,两国外交,最重礼仪。凡议事,必至相关场所。馆驿之内不谈公事,受访国大臣亦不得因公至此,这是外交礼节,李纲为大宋丞相,如何不知?
心中已疑云密布,脸上却不露分毫,恰逢李纲说道:“韩学士外出,想是劳顿,还请入馆歇息。”
“哦,不急。难得来次东京,若不游遍名胜,岂非入宝空手而还?我在燕京时,便听人说,东京景致,铁塔第一,因此欲前往观赏。”韩昉说道。
李纲暗思,牟驼冈距京城不远,徐卫想是不久便至。自己没有必要打草惊蛇,且先稳住他再说。遂提议作倍,韩昉愈加生疑,你一身官袍就这么招摇过市?但也不好拒绝,几个便同行往京城东北隅铁塔而去。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气氛十分诡异。约莫走了四五条街,韩昉见街边有茶肆,便说口渴,不如进去买碗茶吃。坐下之后,又说腹饥,吩咐一名随扈去买些瓜果糕点。
李纲也不疑有他,与韩昉在茶肆里坐定,四周茶客见堂堂朝廷次相李少宰居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激动莫名,相公这是体察下情,与民同乐来了!于是纷纷上前拜见!有人当面痛斥李邦彦、耿南仲等人屈膝求和,朝廷应该将他们一撸到底,最好流放广南吃荔枝去!
李纲暗暗叫苦,一边安抚百姓,一边焦心地等待徐卫。
却说那韩昉随扈,出了茶肆,起先还在外头瓜果摊上挑选一阵。见里头人潮涌动,将李纲围在中间后,立时向东而去。步伐极快,后来简直成了飞奔。遥望城门在即,使出拼命的劲头奔跑不止。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挡,身体前倾,重心立失!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一个声音叫道:“哎呀,对不住,快快起来。”随即,便感觉几双手用力按在自己肩头,身体不听使唤,腾空而起。正欲挣扎时,已被人强行推入一处所在,此时定下心来一看,却发现身在车厢之内。四个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的壮年汉子正拿刀锋一般凌厉的目光盯着他。
“青天白日……”这名随扈刚想装装样子,忽觉面前白光一闪,一个冰凉的物件抵在自己咽喉,生生将下面的话吞了回去。马车前行,却不知往何处去。
再说李纲韩昉在茶肆里坐了一阵,便结了茶资往铁塔而去。方出门,李纲猛然省悟!失声道:“你那随从……”
韩昉面不改色,直视对方道:“相公此来,必为图我。”
暗吃一惊,李纲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瞥见一人大步而来,心里尤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舒出口气,冷笑道:“你做得好大事!”
“少宰相公何出此言?”韩昉脸上,那一贯的从容儒雅之色消失不见,目光已经变得冰冷。
“金贼,欺人太甚!简直视我大宋如无物!你出使我朝,意图麻痹我君臣。你的随从四处活动,刺探我军情防务,你真当我不知?”李纲义正辞严,声色俱厉。
韩昉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一下,难道……忽见一人来到李纲身边,约莫二十左右,身形提拔,轮廓分明五官俊秀,眉宇之间英气勃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能洞人肺腑。对李纲耳语几句后,李纲面露喜色,频频颔首。
“这位是?”韩昉下意识问道。
李纲一声冷笑:“他就是将你家二太子挡在黄河之北五天五夜过不来的徐卫!”
韩昉闻言,目视徐卫良久,点头道:“果是少年英才,真乃将种也。”略一停顿,轻笑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南朝虽有忠心为国之士,又有悍不畏死之将,奈何……”
李纲勃然色变,厉喝道:“住嘴!”
一辆双马车缓缓驶来,徐卫问道:“自己上去,还是我帮你?”
韩昉默然,身后那神情剽悍的随从听了这话,突然往前一靠,挡在他面前。几乎同时,茶肆内出来七八人,将他们不远不近的围在中间。韩昉环视之,才知对方早有准备。马车在旁边停下,李纲神色冷峻,沉声道:“请吧。”
望着马车驶出城外,李纲刚刚松了口气,忽又一拍手,惊道:“不好!还有馆驿……”
“李相勿忧,卑职早已派人去了。”徐卫笑道。
李纲闻言,欣喜不已,徐卫这般年轻,办事却如此牢靠,这回说什么也要在官家面前保奏,非把他弄上去不可!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按规定文武官员都有“朝假”一天。恰巧靖绥营今天歇息休整半日,徐卫安排好营中事务之后,又到李贯处查看关押的韩昉等人一遍,便赶回城里。本欲与家人团聚。可到家后得知,徐太公早领着全家老小按照重阳习俗,登高望远插茱萸去了。在家中呆了一阵,烦闷得紧,遂脱了官袍,改换便装,金带鱼袋尽皆取下,手摇一柄西川折纸扇,也学学那文人雅士的风范。并未带随从,只身一人便出门去。
虽然时常出入东京城,可由于忙着练兵,从来没有好生游览过。徐卫便从西水门出发,至御街,再向东而行。如今的京城,已经完全恢复宁静。百姓们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忧愁。无论商铺、酒楼、茶肆,都人满为患。徐卫闲庭信步一般,一会儿到商铺逛逛,虽然并不买什么东西。继而又到酒楼瞅瞅,没想到还真遇到几个相熟的官员。只是大家都在放假,不好打扰,招呼一声便辞别而去。后来再到茶肆坐坐,让茶博士倒上一茶清茶,听那说书先生讲些隋唐英雄,乡间异事,时间倒也打发得快。
估计时辰差不离,也该回去瞧瞧老爷子是否返家,便结了茶资,又摇着纸扇沿着街边一路逛回去。踏进一家商铺,店面颇大,架上货物琳琅满目,生意像是不错,十数个客人三三两两聚着。徐卫突然发现,那店里客人见他进来,都多瞅两眼,姑娘们甚至掩嘴偷笑,窃窃私语。仔细一看,怎么客人全是妇道人家?
靠近柜台一瞧,原来这是家专卖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的店铺。正当转身离开,忽听背后一人叫道:“哎,小官人留步。”回头望去,便见一大腹便便的男子,居然穿一身丝制直缀,头顶戴顶纱帽,还故意用金线拈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活像个馒头。嘴上两撇短须,这形象要说不是商人谁信?
“作甚?”徐卫问道。
“怎地晃一眼就走?我这店里东西不好?”那掌柜笑眯眯的靠过来,他本生得长大,非要猫着腰,看起来就像是比徐卫矮半头。
人家笑脸迎人,徐卫也很客气:“那倒没有,只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娘子们……”
“哎,谁说这里娘子们才能来?小人七尺之躯不还做这买卖么?来来来,小官人请移尊步,我这处可是东京城里老字号。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太君,下到十七八岁的小娘子,都用小店的东西!”这掌柜说话语速虽极快,却吐字清楚,丝毫不含糊。
徐卫哑然失笑:“七八岁的老人家,还用你这东西作甚?”
“嗨,这小官人就不明白了吧?那七老八十的老人家,用了我的东西,说返老还童那是吹的。但年轻个十来岁总没问题吧?怎么样,给家里娘子挑两件?回去以后还先藏着,甭拿出来,等用了晚饭,洗漱完毕,往那妆台上一放,自己装个没事人一样。猜猜娘子看到会怎样?”这世上但凡生意人都有些巧嘴,死的都能吹成活的,但像这位掌柜一样,不但要做生意,还帮你设计桥段倒是少见。
可即便他再能忽悠,徐卫却是油盐不进,笑道:“暂时还用不上,告辞。”
掌柜听罢,一双小眼在他身上滴溜溜乱转,快走两步上前拦着。一脸神秘地笑道:“我看相公不是凡人呐。”
这人虽聒噪,倒还不惹人厌,徐卫遂将折扇一收,问道:“怎么说?”
“小官人虽着便装,却难掩这身卓尔不群的风姿。小人这双眼睛阅人无数,还没看走眼过,小官人想必就是……”胖掌柜脸上笑容越发暧昧,“罢罢罢,今日遇到贵客,小店蓬荜生辉!这样,但凡小官人看上的物件,小人一律八折!便是亏本,也要交这个朋友!”
徐卫听罢暗思,难道他认识我?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好像不买上几件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正想过去随便挑挑,忽然停步,瞄着一脸殷勤的掌柜笑道:“且慢,掌柜的,你倒说说,我到底是谁?”
“小官人如此装扮,想是不欲引人注意,小人哪能那般不晓事?”掌柜笑得像个开花馒头。
徐卫点点头,脚刚一抬,又笑问道:“无妨,你直管说,我终究是谁?”
胖掌柜干笑几声,一时为之语塞,刚才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此时却吞吞吐吐说不话来。往常这招万试万灵,只要遇到那气度不凡,衣着光鲜之人,便拿这手诓他。最后对方总会架不住脸面与热情,慷慨解囊,不想今日遇到如此难缠的主。徐卫见状,哈哈大笑,上前拍拍他肩膀说道:“走吧,挑几样。”
掌柜一愣,赶紧上前引领。徐卫最后买了欲女桃花粉、画眉墨、胭脂等物,回去送给嫂嫂三姐也好。掌柜亲自给他打包好后,笑容可掬地递过来:“多谢,一贯钱。”
徐卫付完帐,又瞧见旁边那柜上摆放着不少金银玉器,其中有个镯子他多看了几眼。手镯嘛,不就是个圆圈圈么?可这支镯子却有约两指宽的空缺,通体碧绿,造型别致,宛如一弯新月。
掌柜见他盯着那只镯子看,心头一喜,忙道:“也替小官人包起来?”
“你塞一堆胭脂水粉给我,都不知道该送给谁,还买镯子?”徐卫笑道。
“那打甚么紧?便有心仪的女子,买去送她,既体面又堪用,岂不两便?”这做生意的,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弃。
徐卫听了这话,一时没作回应,若有所思。一阵之后,点头道:“好,什么价?”
掌柜却不急于讨价还价,而是介绍道:“小官人好眼力,一眼瞧上这极品翡翠!你瞧瞧,没一丝杂质!这可是从石头中部切割出来的!”
徐卫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道:“少唏嘘,说实价。”
“哎呀,不瞒小官人说,这只镯子本是人家预定的,只是一时没来取罢了。不过,我跟小官人投缘,五十贯,我给你包上。”掌柜像是极为内疼一般。
徐卫闻听,点了点头,掌柜心头一喜,正要拿出镯子装好,却不料徐卫伸出一个指头:“一口价,十贯!”
掌柜一愣,苦笑道:“小官人,你这就,有点那啥……”
“不卖拉倒。”徐卫说着就往走外。小样,中国商人这讨价还价的套路,真是千年不变。
果然,还没走到门口呢,背后就响起胖掌柜的呼声:“好好好,小官人留步,卖了卖了。”
“九贯!”徐卫停步,回身说道。脸上,竟带着戏谑的笑容。
“这……”掌柜真郁闷了,先前妆粉胭脂其实哪值一贯?他却不还价,还以为是个棒槌呢,这么看来,这就是个猴精嘛!
“一共十贯钱,整数,多好算。”徐卫嘿嘿笑着。
掌柜再没了先前的热情,装好镯子交给徐卫,结算完毕,待其走后,掂了拈手中钱,正咂巴嘴时,便听旁边浑家说道:“当家的,你可知他是谁?”
“我管他是谁,我只认得手里这东西。”掌柜笑着将钱入柜。这等富家子弟,钱多人傻,今天这个虽然精明些,可到底还是买了,只不过少赚他一些而已。
“瞧你那德性,他就是徐卫。”
掌柜听得一怔,啥,他就是徐卫?阻金军于河北五昼夜的那位?嗨,早知是他,还打甚么八折!至少也打七五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