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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署之外,密密麻麻全是人群。
三大军府应召而来的军中将佐,各色幕僚参赞,或者有身份地位却没有在军中幕府任职的世家子弟,此刻都纷纷而来,云集李渊衙署门口。
这些人物,多半都带了护卫亲随,到处都是各色锦衣,还有军中式样甲胄。门下看见自家家主的子弟,免不得要上前行礼。而熟人相会,少不得要攀谈几句。而李家锦衣家将,一边负责值守警戒,一边还要维持秩序。这些人骑来的坐骑,要纷纷牵走在拴马石上一排排的拴好。哪些人物可以植入中院,在节堂左近厢房偏厅中安顿下来等候,哪些人物只能入前院
,这都要李家都管和衙署旗牌一一安排。
如此多的人物扰攘在一起,虽然大家已经有所顾忌收敛,不敢太过于喧闹。但衙署门口,已经乱哄哄的有所集市一般。
但是此时此刻,一切声音突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景象。
晋阳本来就是几代北方帝国着力营造的大城,而开皇大业两代天子,更是有对北方战事时候以晋阳为行营的意思。李渊现在所在的太原郡郡府衙署,规制极大,是准备天子御用的。衙署正门,一排撑天大柱,支起门廊。这些大柱都是南方运来巨木所制,高及三丈有余。多少人在门廊之下等候,就如同一群蚂蚁一般。门廊之外,就是六七排拴马石,拴马石上,已经系满了各色坐骑,
多少甲士家将,正在照料这些坐骑。
而门廊之前,李家出名的那位九娘胡裳弁冠,在前引路。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浑身散发的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
而李嫣身后,就是十余名长孙家的家将,簇拥着长孙音!
长孙音穿着一身青色连裳,双手交持胸前,头戴珠冠,长发如云垂在背后,大袖如云,两名婢女提着裙琚,蹟步而前。
长孙家女儿,一副初嫁入陇西李家的模样,缓缓行进在如云世家子弟,多少披甲军将,天下智谋之士中间。
衙署门口的李家家将,郡府旗牌,不敢上前,也不敢做声。如此场面,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当长孙音拾阶而上,在廊下的诸人,缓缓让开一条路来,就连李家家将和持戟执守的郡府鹰扬兵也不例外。
李嫣在前,长孙音在后,缓缓越过大门,直入郡府之内。当两女背影消失,在衙署之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才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惊呼!前院之内,也到处都是应召而来,等着李渊登上节堂入见的文武之士。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就连素来跋扈骄横的世家子弟,现下也是有多远躲得多远。李家家门之中,这个时候不知道卷动的是什么
样的风暴,大家不管有多少好奇心,这个时候也是有多远躲上多远,少沾惹进去为妙!
灵醒的人多半也猜测了出来,这事情少不了是李家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这更是敏感之极的事情,虽然大家都心向世子,但李世民也是李渊的爱子,要是贸然沾边,给当成了替罪羊之类,那可冤枉得很!
长孙音和李嫣却是目不斜视,一直而前,穿过回廊,踏过石径,直向中院而去。中院规制,也是宏大异常,院门门廊,也是撑天巨柱支撑,廊前探出,皆是白虎兽首,主征伐之意。当年设想,一旦大隋帝国北面有战事发生,晋阳宫为大隋皇帝居停之所,而此间亦是大隋皇帝行辕,万
千甲士拱卫,一道道军令,就将从此间发出!
长孙音拾级而上。
守卫此间的,却无法看着长孙音直闯入内了。他们都是李建成的家将亲卫。今日自家兄弟媳妇儿,穿着嫁衣突然到来,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而外面还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几名家将匆忙上前,就想拦住长孙音。却忘了走在前面给嫂子开路的,是李家九娘!
家将上前,李嫣扬手,啪的就是一记响亮耳光。当先家将首领挨了这一记,吭都不敢吭一声,当即单膝跪下。
李嫣冷冷道:“家主的事情,你们也要插手?”
那挨打家将单膝跪在地上,垂首道:“小人怎么敢?只是今日国公召集文武军议,小人这是怕九娘和长孙娘娘冲撞了国公。”
李嫣哼了一声:“那是我的阿爹!你们给我让开!”守卫门口的李家家将跪了一地,这些锦衣之士,不是家生的,就是从各地收罗来的骁勇之士。李家家将可不是用来的享福的,仅仅是这些年,就打过雁门关救驾之战,平定杨玄感变乱之战,都是死人堆里
面滚出来的汉子,但是现下却都不敢抬头,也不敢让开,只能跪在那儿,死死的挡在门口,一步都不敢挪动,九娘和长孙娘子要打便打,就算砍了脑袋,也只能认了。
李嫣柳眉一挑,握紧了马鞭。虽然李嫣向来不喜欢摆着主子架子欺负下人,但是大哥做了这等事出来,连嫂子都不敢见,只有大闹一场,看大哥还能不能坐得住!
李家九娘,今天是准备当嫂子的护花使者到底了。
长孙音从后而至,按住了李嫣的手,目光缓缓扫过跪地的家将们。
这些家将,本来一个个昂着头准备挨九娘的鞭子。被长孙音平静的目光扫过,却都情不自禁的垂下头来。
长孙音缓缓开口:“我来见公爹,并寻大哥说话。都不让我进门了么?我还是不是李家的人?”
家将头顶咬着牙齿,壮着胆子勉强开口:“不是小人等大胆,实是今日国公召集诸人军议,乃是军国大事,小人等才不敢放娘娘入内。过了今日,小人等向长孙娘娘自领责罚,虽死无怨。”
长孙音一笑:“我责罚你等有什么用?我是来问问我公爹和大哥的,二郎有什么错,我和他夫妻一体,自领责罚就是了。干嘛有人阻断二郎和晋阳之间联络,非要陷二郎于死地?”
长孙音笑意嫣然:“你们要是还不让开,我可就要喊了。”
家将们抬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每人身子就如钉在地上一般,还是不肯挪开。只是冷汗从每个人头上冒出,不断向下滚落。
长孙音抬头,向着这高大的廊柱,向着紧闭的朱门,放声大喊:“大哥,你为什么要陷二郎于死地?妾身此来,就是向大哥讨个说法!”
前院之中,一直远远看着这里的各色人等,顿时就爆发出一阵情不自禁的惊呼之声!就在李渊将要起兵之时,在这决定李家命运的紧要关头,长孙音却来了这么一出!今日之事,怕难善了!